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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就算再变化，于自己来说，都是天籁一般。
“怎会不难过呢。”苏清宁幽幽开口，“那么多事，咱们都过来了，最终，却败给了脑逆。”
事实上，这些日子，宸帝的视力下降了不少，有时候早起，他的眼前都是黑的。
他尽量掩饰着，不想让苏清宁知道，可两人生活了这么多年，苏清宁怎会不知道？
她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宸帝视力不好的时候，她尽量帮着他骗自己，等他视力好转一些，她就凑到他眼前，希望他多看看自己，最好，生生世世都把自己记在心里。
“宁宁，对于朕来说，已经知足了，这些年有你，是上天对朕最大的恩赐。”握着苏清宁的手，宸帝说着，这会儿，他的眼前又开始忽明忽暗。
这是脑逆带来的伤害，谁都没办法。
“于我来说，也是如此，你都知道了，是吗？”自己的身体如何，当事人最清楚，宸帝一定自己，自己的身体状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恩，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你其实也知道，只是不想让对方难过，所以在彼此面前演戏。”
“如今，不需要继续演下去了。”种种症状，已经十分明显，宸帝的样子，分明是要油尽灯枯了。
“之前太医说，想送你回宫去，我没同意，就当我自私吧，最后的这点时光，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回归京城的路，其实不算太远，可路上还是很辛苦，比不得如今安稳。
若宸帝回去了，皇宫里定然十分热闹，许多太医都会围在他身边，那不是苏清宁想看到的。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就算大罗金仙，也没什么办法。
既如此，倒不如安安静静的，两人一起走完剩下的这点日子。
至于说，别人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儿，苏清宁不会关心。
“恩，我也不想回宫，剩下的日子，我只想跟你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度过。”
听苏清宁说完，宸帝点了点头，大多数时候，他的想法跟苏清宁，都是相同的。
“晚上想吃什么？今天送来了很新鲜的菜。”笑着开口，苏清宁询问宸帝。
“吃什么都好，只要你做的，我都爱吃。”应了一声，宸帝的脸上，露出倦意，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听到宸帝的呼噜声，苏清宁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直起身来，扶着宸帝躺好。
…………
“你的意思是，父皇跟母后不打算回宫来？”京城之中，长乐皱着眉，询问面前的暗卫。
“回陛下，太后确实是这么说的，属下瞧着，太上皇也是这个意思。”
“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不回宫的话，难道以后……”后面的话，长乐没说，也不想说出来，那是她不愿意面对的事儿。
“既然是父皇跟母后的决定，就尊重他们的意见吧，再说，一路舟车劳顿，父皇的身体，怕是更受不住。”
瞧着长乐脸上的神情，景安开口劝着，对于他的话，长乐还是听的。
“可是……”长乐咬了咬唇，想再开口，景安挥手，让暗卫退下。
“换做是我，最后的日子，也只想跟你度过，而不是回到宫里，前呼后拥。”
宸帝是太上皇，若是回来了，必然很热闹，尤其是眼下这般情况下。
他如此说，长乐不由得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父皇的日子不多了，我也清楚，母后此时的心情，可到底，父皇的身份在，若是……若是在外面，且不说别的，我担心母后会受不住……”
正文 第767章 阴阳相隔
长乐是苏清宁的亲生女儿，对于自己的母亲，长乐十分清楚。
父皇跟母后的感情如何，她这个做女儿的，看得一清二楚，确切的说，他们这些兄弟姐妹，都心知肚明。
若父皇真的去了，依着母后的性格，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长乐很希望他们两个，能回到京城来。
这样的话，就算……就算那天真的到来，有他们陪伴着母后，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可偏偏，母后不想回来，至于父皇，他向来听母后的，母后说不回来，他们便不回来。
“放心吧，母后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派人时时盯着二老的情况，只要有消息，就立刻回禀。”
握着长乐的手，景安宽慰着她，他如此说，长乐犹豫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吩咐了一声，命人时刻看着那边的情况，长乐虽然牵肠挂肚，可因为朝中事务繁忙，想离开去看看，根本就做不到。
她已经给大皇兄还有二皇兄送去的书信，就连小皇弟那边也有。
她希望他们可以赶回来，陪伴着父皇走过人生最后的道路。
哪怕没能及时，最起码，能在那之后，好好陪伴母后，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会因为父皇的离去，而伤心欲绝。
…………
京城内的一切，远在京城外的宸帝跟苏清宁并不知道。
同以往一样，每天，他们会在对方的微笑中醒来，晚上，会在对方的声音中睡去。
宸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远在外的皇子们，收到了长乐的书信。
除了大皇子之外，二皇子跟小皇子马不停蹄的，向着夫妻俩所在的地方赶来。
大皇子身处西北边关，此乃要塞，不是想离开就可以离开的，他必须要做好一切安排，然后找机会离开边关。
宸帝的眼睛，彻底看不到东西了，苏清宁明白，这是脑逆的关系，他会越来越虚弱，也会越来越痛苦。
没那么难受的时候，宸帝会让苏清宁坐在自己身边，他伸出手来，轻轻摸着苏清宁的脸。
“这样，我便可以将你牢牢记在心中，等下辈子，我一定要先找到你，到时候，我们还要做夫妻。”
一边摩挲着，宸帝开口说着，脸上带着柔情，苏清宁眼圈通红，温柔的应声。
“那你可要记得清楚点，免得到时候认错了人。”
“怎么会认错人？哪怕你变了样子，换了性格，我照样会找到你，认出你来。”
听苏清宁说完，宸帝笑着开口，十分自信，他越是如此，越是让苏清宁心里难受。
可她不想让他知道，就好像他极度不适的时候，不想让她知道一样。
“太后，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又过去了一些日子，宸帝的身体，弱到只能躺在床上。
大多数时间，他都被头疼困扰着，幸好有小谢太医的针灸，为他缓解头疼。
床上的宸帝正睡着，若不是胸口有起伏，苏清宁几乎以为，他已经去了。
小谢太医跪在地上，冲着苏清宁回禀道。
“还有多久？”苏清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她语气淡淡的开口，询问小谢太医。
“怕是最多到天明。”冲着苏清宁磕头，小谢太医回应道，他明白，自己这话，代表着什么。
“只剩下这么点时间了……”听他说完，苏清宁的目光，落在宸帝身上，他瘦的都脱了像。
虽是如此，可在苏清宁心中，他永远是那个英俊帅气的君王，她的丈夫。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吩咐一声，最后的时光，她想要跟他一起度过。
小谢太医犹豫片刻，最终退了出去，苏清宁在屋里坐了会儿，吩咐人准备了热水。
就算他真的要走了，她也得让他干干净净、十分稳妥的走。
热水打来了，苏清宁亲自给宸帝擦洗身体，这是近段时间来，她每天都会做的。
擦洗了身体，换了干净的衣服，苏清宁仔仔细细的，将宸帝的头发，梳的十分整齐。
之后，她自己也沐浴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梳好了宸帝最喜欢的发式。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亮了许多的油灯，苏清宁知道，宸帝的眼睛早就看不见了，可她仍旧吩咐点了许多的灯。
或许这样，能给她的心中，带来一些慰藉。
二皇子等人，还在赶来的路上，就快要到了，尤其是小皇子，他是最快的。
坐在床边，苏清宁握着宸帝的手，同他说着话，从两人初相识，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就好似昨天发生的那般。
不管是哪一件，苏清宁都深深的记在脑海里。
古人都说，人死之后，会经过奈何桥，到时候一碗孟婆汤，便会忘却所有的前尘往事。
“咱们约定好，若是去走那奈何桥，一定别喝孟婆汤，不然的话，只怕你就不记得我了，到时候，还怎么来找我呢？”
“在我的时代里，我曾看过一本小说，内容不记得了，可里面有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我说给你听。”
“那句话啊，是这么说的，‘连就连，你我相约过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我不用你等我，你只要别喝那孟婆汤就好，我也不喝，这样，下辈子咱们还会记得彼此，就能找到彼此。”
苏清宁的眼中，泪花在打转，宸帝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她拥有着现代的灵魂，很多事情，过去她都是不相信的，可自从来到这里，认识了宸帝，再到今天，她反而开始期盼，真的有前世今生。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们还会在另外一个世界再相遇，那时候，他们一定还会爱上彼此。
握着的手，没了力气，苏清宁呆呆的看着他，似乎在发愣。
无论怎样的法子，无论她说什么，最终，还是无法挽留住宸帝的生命，他还是离开了她。
眼泪，在这一瞬间决堤，苏清宁小声的哭着，渐渐放大声音，最终声嘶力竭。
小谢太医跪在屋外，轻声哀叹着，事实上，太上皇支撑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些年，他忍受着种种痛苦，只为了多陪陪太后，而如今，他们到底是阴阳相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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