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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好贸然开口,只是一味地装着温婉柔静,彼此间说些活泼的笑话。谁知过了小半会儿,外面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紧接着霍三娘便哭着闯进了亭中,尚未撞入众人眼帘,带着浓浓委屈的哭喊便响彻了众人耳间:“夫人……夫人呐!夫人替我做主,夫人替我做主啊!”
女眷们被她的大嗓门骇了一跳,定睛看时,却发现她鬓发凌|乱、衣裳上还印着个明晃晃的脚印,看起来颇为狼狈,不由心下诧异。而虎川侯夫人也未曾想到能有这一出,不禁失了失神,才讶然道:“这是怎么了?竟然这般没规矩!出了什么事儿,值得你跑到这里来大吵大闹?惊了贵人们,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她话虽说得狠戾,却处处都是维护霍三娘的味道。虎川侯夫人可不是傻|子,心眼反倒比寻常人多些。霍三娘这般形状,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搞的鬼。虽没照着她想的那般进行,到底是逼着刘颐失了礼,她便略作了转圜,又将事头引到了刘颐身上。
只是霍三娘不知是被吓得紧了,还是怒得过了,竟好半天没能回过味来,只是翻来覆去地道:“夫人做主……夫人为我做主……夫人,婢子委屈啊!”
侯门里养出的宠婢,气度比之一般官员的妻子还要从容的,小娘子们何曾见过这幅样子?震惊过后,一面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一面也不禁当成了个笑料,纷纷掩口笑了起来。瑾君听到了笑声,脸上倒有些挂不住了,便开口问道:“你这奴婢,真真是不晓事的!阿母既然问你,你就该好好作答才是,这般声张着要我阿母为你做主,可又不说清楚事情的由头,还嫌丢的面子不够吗!”
瑾君对待母亲身边的老人,一向是有几分和善的,这般疾言厉色,霍三娘还是第一次见着。她呆了呆,终于回过神来,跪地抢头,哭道:“婢子言行失措,竟扰了贵人们的雅兴,真正是千该万死!”她一面叩头,一面飞快地思量着应该怎么说才好,却忽然间听到了一句话:“这话说得倒没错,你的确是要千该万死才对。”
正是刘颐,扶着春雨的手走了回来。她神态漠然,唇角带着一丝讥笑,竟没了之前那份生硬和小心,气势陡然间足了起来。众人眼前不禁眼前一亮,待看明白了是谁,又不禁疑惑起来。
看样子方才在外间争执的定是刘颐与霍三娘无疑了,只是双方间究竟有了什么口角,刘颐又怎么忽然强势了起来,倒是让人生疑了。
瑶川夫人也眼前一亮,望着刘颐看了几眼,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低头喝起茶来。虎川侯夫人脸色难看,怒气上了脸,冷冷道:“殿下这是何意?出来游玩而已,倒劳烦你为我管起婢子来了!”
刘颐扬着头,看她一眼,冷笑道:“不错,我听说这里游园好玩,特地拖了人情眼巴巴地凑上来,不料却没玩好,这才要想方设法找些乐子哩!管教奴婢算什么?难道以我的身份,又有谁是管教不得的了?夫人若觉得我身份不够,还请明说才是!”
瑾君难忍怒火,站前一步,怒道:“殿下这通火倒发得莫名其妙,不知我家奴婢哪儿惹着了您?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我家的奴婢哪里不好,也该我家发落,公主这番举止,又是何意?”
在她心里,刘颐俨然是在借着这出事情博关注,耍威风,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下里巴人,因而说话便格外冲些。刘颐却从那一脚踹出时便已完全转了态度,此刻念头通达,竟是再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只冷冷觑她一眼,嘲讽道:“年纪轻轻,耳朵就背了吗?难道以我的身份,还发落不了一个奴婢?我若是恶了一头猪,难道也要寻着屠户,才能下手宰了他?真真可笑!”
瑾君气得满面通红,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虎川侯夫人制住了。虎川侯夫人毕竟活了许多岁数,不过一会儿功夫,已经镇定下来,脸色恢复了平静。她淡淡道:“虽是如此,公主也该给我个理由才是!国无法度不立,虽是件小事,哪儿触怒了公主,也请明说才是。”
刘颐拍手笑道:“这才对,你恭恭敬敬地请我说,又不是质问我,我当然就客客气气地把缘由告诉你了。实话说了吧,我只是瞧着这人的脸皮实在厚得有趣,才忍不住想寻个乐子哩!”
她带着乡音的口吻实在粗|鲁刺耳,女眷们不禁纷纷皱眉。饶是虎川侯夫人定力非常,此刻也不禁气得笑了起来:“这话倒是有趣,我倒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的!只为瞧人脸皮多厚,就随意下手欺负别人家奴?你,你……”
刘颐恍若未闻,继续道:“谁料下手一试,倒还真试出了些有趣的东西。这位不知是朱家的还是苟家的,脸皮竟厚得跟虎皮一样。若不是认识夫人,我恐怕还败在了她的威风下哩!”
虎川侯夫人霍然变色,原本只是有三分气愤,现在却变成了十成十的恼怒。想拿大羞辱一番这村姑公主的念头没达到,反而被对方毫无顾忌地打了回来。瑾君方才说一句“打狗也要看主人”,她便顺势将霍三娘比作猪狗,言语之下竟有打得就是她那张脸的意思……虎川侯夫人焉能不怒!?
她脸上一丝热气也无,定定地盯着刘颐,原本便凶恶的相貌更显狰狞起来,几乎能吓哭一干旁观的小娘子:“殿下这意思,是不肯给我留脸面了?”
刘颐诧异道:“夫人这话也是好笑,夫人的脸面自然是自己挣的,难道要靠着我来给不成?既然夫人的脸面要靠着我给,知道我是本朝长公主,又缘何对我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让人听了,只怀疑夫人家教不好,”她目光蓦地一转,停在了瑾君身上,冷冷笑道,“若夫人肯承认,我也少不得要为夫人撑撑脸面哩!”
瑾君被她看得一呆,脸色又骤然羞红。她到底顾忌着今日是自己的相亲宴,心里又对一个人影有些想头,面对着刘颐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怎么也没法|像以往一样痛快地打上去。然而毕竟心乱如麻,便哇地一声扑到了虎川侯夫人的怀中,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了。
这场相亲会进行到现在,简直就如同一场闹剧。虎川侯夫人气得太阳穴跳痛,又实在没理由解释自己对刘颐做的事,只得怒瞪了瑶川夫人几眼,很有些迁怒她的意思。
瑶川夫人却不慌不忙地,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笑道:“不过是个奴婢,也值当大动肝火?”
她说这话,便是摆明了旗帜要支持刘颐的了。虎川侯夫人不禁心里大恨,她平日里与瑶川夫人也是交好的,却没想过对方竟为了攀附新皇,做出了这等谄媚之事。一时间脸上青青白白,竟说不出话来了。
还是她另一个女儿琼君机灵,哭着扑了过来,一叠声地问:“阿母是怎么了?”她才回过味来,一闭眼睛晕了过去,借以躲避尴尬。这赏花会么,却只好不了了之了。
刘颐自然是随着瑶川夫人一道回去的,一路上招惹了不少怪异的眼光。然而她现在心结已去,便不觉得那些目光有什么了。说到底,她在乡下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被人用这种眼光看着?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丢脸,这就够了,作甚要管他人眼光?娇弱淑女固然好,可也要不受人欺负才对!
她往日里听过一句话,叫“为母则强”的,用在自己身上,虽不贴切,可也说得上是为弟则强了……说到弟弟,那自然是刘颉。可是不知怎的,刘颐脑海里竟浮现出了又一双眼睛,是刘如意……
刘如意的生辰是她梗在心头的一根刺,可那与她十分相似的相貌、每每见面时眼中毫不作伪的孺慕,都让她难以忽视。她能感觉得到,刘如意是真心把她当作阿姐看的,正如另一个阿颉……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便听到瑶川夫人道:“殿下今日可还尽兴?”
刘颐抬起头来,发觉瑶川夫人放慢了脚步,似乎有意与她说些什么私|密话。她并未经历过这种阵仗,回答起来倒是一如既往地干脆:“尽兴不尽兴的,倒是不好说。只是这金尊玉贵的公主,还真是不好当!”
瑶川夫人笑道:“我看殿下今日就很不错,很有公主的威风哩!”又微微叹了口气,怅然道:“先帝是没有子嗣的,自从氚川大长公主去后,元都的贵女们就再也没有领头人了……乱糟糟了十几年,今日才盼来了你,虽是不好管,我却私心盼着你能好的。”
刘颐摇了摇头,道:“谈何容易?”
“殿下心里,怕也盘了一本账。这好不好的事儿,我也就不再多说了。”瑶川夫人恳切地道,“我是什么身份?原不该多管闲事的。只是当初到南乡去接殿下时,殿下那临危不乱的镇定,很是让我心内触动的。待到朝上那次,更是很有当初几位摄政长公主的风范,我心里便不禁有了些想头,很是盼着殿下好……先夫早去,我这一生没有儿女,若有情动僭越之处,还请殿下不要介意。”
刘颐不禁怔住了。
☆、第69章章 完结
第六十九章
刘颐并不怎么信胡月的话。望气一说,她自幼也是听过的,也晓得那些能人异士的本事;但要说胡月能有那个运气遇见过路的方士,又教了她望气之术,这便显得十分可笑了。胡月的家境是瞒不了人的,她自懂事起就被继母磋磨着长大,哪里有学什么方术的机会?但凡本事,都得以学到手的为准,胡月既没有时间学习,难不成遇到的是个神仙,手一摩顶就给她灌了许多知识?若她有这些本事,也不必受继母折磨了,先前吴川王搜罗异人早是有名的事情,荐去那里岂不是更好?
胡月扯出这等借口来,足以见她心底存着桩秘密。也不知她是觉得刘颐人傻好骗呢,还是觉得没人知道她过去的事?南乡一共就那么点大,几十户人家,难不成胡月忘了她奉川侯家的小娘子,仍要在烈日下下地劳作?
心里觉得好笑,可到底也不是过去的时候了,刘颐对着胡月,也没心思去发什么脾气,只淡淡地道:“既这样,你也是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