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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婶子走近,问道:“二妹,你一直在家吗?”
“嗯……嗯……”二妹犹犹豫豫应道。
“叫你你不应,我还以为进贼了呢。”易婶子继续问:“小妹今天去学馆了没有?”
二妹结巴道:“去……去了……”
易婶子“嗯”了声,叮嘱她:“你爹不在,你要看好小妹,别让她又溜出去玩了。学费这么贵,不出息一些,对不起每年付出去的这么多钱。”
天色昏暗,易婶子没看出二妹的异样,交代她晚上要关好门户之后,便回去了。
二妹正在炒菜,小妹从城里回来,先把马拴好,喂上草料,这才进屋,见饭菜还没有做好,发脾气道:“怎么这么慢?”
二妹一声不吭,忙上忙下,加快了手脚,等小妹到里屋收拾一下,出来的时候,碗筷已经在桌上摆好。天色还未全暗,因要惜蜡,两姐妹未点烛,坐八仙桌旁面对面吃饭。
小妹边吃边把学馆里发生的趣事讲给二妹听,二妹除了“嗯”声就是点头,反正小妹都已经习惯了,也未放在心上。
饭后,小妹进里屋写功课,二妹洗好碗筷,也守着烛灯补衣服,因为分心,老是刺到手。小妹这才发觉二妹的不对劲,瞥她一般,发现她双眼又红又肿,不解道:“你怎么了?”
二妹鼻子一酸,忙抬起手遮住眼睛。小妹拉出她膝盖上正在缝补的衣服,发现袖子被扯破了一个大口,正是她昨天穿的衣服,再联系二妹昨晚夜不归宿,小妹想了一想,便明白了,怒道:“他在那里!”说着去旮旯角落翻出匕首。
二妹抽泣道:“不……不怪他……都怨我……”
小妹恨铁不成钢,骂道:“难道就由他这样欺负你!我去给你讨公道!”大跨步要出门牵马。
二妹连忙拦住她,泪珠子掉得更凶,着急道:“你把他弄个好歹……让我以后怎么办?我……总归都要嫁给他的……”
小妹冷静下来想想:确实这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生闷气,看见二妹不停地抬手擦泪,不由软了脾气,毕竟她可以说是二妹一手带大的,所以不能不替她想办法。
小妹让二妹别再哭,泪珠子不抵什么用,道:“这事不能告诉老爹,要不然不打死你也要骂死你。”
二妹点点头,问道:“然后呢?”
“还能咋样?我又不是神仙。”小妹抢白道,“洗洗睡吧!”
二妹擦擦脸,起身去井边打水梳洗,早早上床上躺着。
第二天下午,温秀才到家,两姐妹未提半句前夜的事情,温秀才也就被蒙在鼓里。
二妹不让小妹找华归算账,但是小妹有气堵在心里,一整天都不快活,看这个鼻子不像鼻子,看那个眼睛不像眼睛,偏偏有个比她长两岁的男同窗好死不死惹到她,小妹二话不说,抬起长板凳就把人家给砸了,伤得男同窗头破血流。教习立马把同窗送到医馆包扎,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同窗父母不愿私了,要到官府告小妹蓄意伤人之罪。若官府真要追究下来,势必会连累学馆的声誉,教习好说歹说,终于说服同窗父母,等把温秀才到了之后再作理论。
当消息送到东塘村的时候,温秀才气得浑身发抖,和学馆里的跑腿一道赶至医馆,看见小妹站在柜台边,而被伤到的同窗头部被包扎得只剩眼睛两条缝、鼻孔两个口和一张嘴,同窗母亲指着小妹一句接一句地骂,说话很是难听。
温秀才二话不说,抄起门边的扫帚就往小妹身上打,长长的扫帚柄揍在小妹身上,“啪啪”声一声重过一声。可小妹就是倔强,不但不躲避,还咬着唇一吭也不吭,任由扫帚柄落雨似地打在身上。
教习上去夺扫帚,但是温秀才打红了眼,教习也挨了几下揍,仍不能不能拦住温秀才,同窗父亲上去帮忙,夺走了扫帚。温秀才甩开这两人,改用手掌打。最后连同窗母亲也看不过眼,将小妹扯得离温秀才远远的。
暂平些怒气,同窗母亲还是提出要把小妹扭送到官府。
小妹屡教不管,自上学之后,大大小小祸事不断,教习也很是头疼,想趁着这次祸端说服温秀才带小妹退学,可是见温秀才发这么大的火,小妹也挨了这么多的揍,不好意思提这茬,于是帮着温秀才向同窗母亲求情。
同窗母亲态度很倔强,无论温秀才愿意赔多少钱都不愿私了。温秀才大声喝骂小妹,让她给同窗一家磕头认错。但是小妹僵在那里无动无衷,温秀才又气又急,又想打小妹几下出气,被其他人给拉住了。
若是真进到班房,小妹这辈子便算毁了,温秀才气急攻心,脑袋发蒙之下,便要自己跪下来要给这一家磕头认错,吓了同窗母亲一跳,教习连忙把他扶住。
经过教习的一通劝说,同窗父亲也有大事化小的意思,同窗母亲总算松口,但是汤药费加上损失费二十两是不能少的。
温秀才哪敢还价,幸好出门时带了钱,赶紧把银子一文不少地给人家。
回到家中,温秀才立马把小妹关进楼上小阁楼。
听说赔了二十两银子,晚间送饭的上去的时候,二妹不免嘀咕:“大姐不在,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
小妹瞪她一眼,气道:“还不是因为你!”原来二妹和华归进客栈的事情被那位男同窗看见了,男同窗当着小妹的面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侮辱二妹名节,小妹气不过,这才拿凳子砸了他。
二妹红了脸,不敢再讲话,看着小妹吃完晚饭,怕她晚上会冷,下楼抱了条棉被上来,这才关上小阁楼的门。
接济
五月末,交了小妹的束脩,家里真的捱不下去了,温秀才没办法,只能准备了些土物,套好马车,让二妹去郡城一趟。
大清早出发,过午便到郑家,二妹这才知道大妹小产了,还在床上躺着。二妹跟着仆妇走进大妹住的院子,听见郑恒未出门,在和大妹说玉。
“《礼记》有言,‘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玉光洁温润,谓之仁;不易折断,且断后不伤肌肤,谓之义;佩挂起来整齐有序,谓之礼;击其声清越优美,谓之乐;瑕不掩瑜,瑜不遮瑕,谓之忠。张婶求的这一块,虽然质地不是上品,雕刻也一般,不过是受到佛祖开光的,娘子要贴身带好,可保平安。”
大妹道:“既是从寺里求来,下床之后,需当还愿。”
郑恒道:“等娘子康复,为夫陪你去。寺里清幽雅静,香火也盛,咱们可以在山上住段时间。”
二妹进房,先与郑恒见了礼,丫头送上茶水。郑恒知二妹定是未吃午饭,遂吩咐仆妇让厨房准备饭菜送过来,之后带着屋子里下人离开,给大妹和二妹姐妹两人腾出地方说知心话。
听二妹说家里人都好,大妹放下心,让她去把妆台盒子里的荷包取出来,说道:“家里的银子该用得差不多了,小妹又要交学费,你把这些钱先拿回家应急,以后不够,再过来和我取。”
二妹答应下,问道:“怎么就小产了?”
大妹笑了笑,微皱起眉头:“可能是无缘吧,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两人在家的时候话就不多,如今也是,没说几句,便陷入沉默,大妹见二妹风尘仆仆,于是唤来丫头,带她去东边厢房梳洗。吃过中饭之后,正好苏姑夫午睡醒了,二妹便由贴身伺候大妹的丫头陪着,去给苏姑夫请安。
近傍晚,苏姑母从外头回来,二妹又出去请了一次安,苏姑母留她讲了一会儿话,让她在郑家多住几天,陪陪大妹,二妹诚惶诚恐地点头。
等到厨房开饭,因为大妹不便出门,郑恒陪她在房内吃,苏姑母担心二妹对着她们两个长辈会拘束,遂要厨房给大妹房里多送几道菜,让二妹回大妹那里去吃。
晚上就寝,抵足相眠时,大妹说了一下家里情况,郑恒代她解忧道:“该和母亲说说,定时让下人送些钱给丈人,免得小姨子们跑来跑去麻烦。”
大妹谢道:“等到两个妹妹都出嫁,家里只剩爹一人,开销就不会太大。”
“娘子不必担心父亲,家里的事情向来母亲说了算,母亲大度,我看她也很喜欢两位小姨,又疼你,咱们都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不必计较。”郑恒伸出手臂,让大妹枕着自己,想了想,又提议道,“等到两位小姨都出嫁了,咱们就在这附近找处宅子,将丈人接过来安置,就近方便照顾。”
大妹打了个呵欠,抬头理理头发,拉高郑恒这边的被子,发困道:“以后的事情从长计议,先睡吧。”
然而,温秀才在家里翘首以盼,二妹不能在郑家久待,临行前,张婶遵照苏姑母嘱咐,给了二妹六匹颜色艳丽的花布,让她和小妹做衣裳穿,又给了两匹素暗的布料,是给温秀才的,还有各种补药、糕点、干货等等,把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送走二妹后,郑恒来到母亲房中,说起温家情况,想让账房每月送些银子给温家。
苏姑母道:“自是应该,他们家最好的女儿都嫁进了我们家。”
苏姑夫心疼道:“既嫁进我们家,便是我们家的人,哪有婆家还要养娘家的道理,咱们娶媳妇的聘礼不是照足给了吗?你看其他人家,莫说庄稼户,便□□里的,哪个嫁女儿能赚这么一大笔的?”
郑恒领了母亲的令出去,没理会苏姑夫。
苏姑夫气得鼻孔冒烟,“嗨”了一声,抱怨道:“这小子,胳膊肘尽向外拐!”
苏姑母揉揉太阳穴,不耐烦道:“你少说几句罢!媳妇身体不好,别传到她耳里让她怄气。”
苏姑夫嘀咕:“了解的,知道阿恒才是你亲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媳妇是你亲女儿。”知苏姑母疲惫,苏姑夫洗了手,代她抚按头部。
二妹回到家,同温秀才说起大妹小产之事,温秀才呆了半响,捏袖子揩眼眶道:“定是劳累过度引起的。”心有愤愤,心疼大妹在家受苦,嫁给大户也不能享清福,叹了回气,帮二妹把车上货物搬进家中。
月银从这个月便开始送起,当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