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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全村的灶,除了里长家,就数咱们家的好。”
博士这个词,在当地是用来指代木匠的。但其他的匠人,如果技术比较过硬,人们也会把他叫作博士,只是前面要加上一个代表职业的前缀。杨根娣说的泥博士,就是镇上比较著名的泥瓦匠,打灶这种事情,也是有不少门道的,专业的泥瓦匠打出来的灶,比自家随便垒的,的确要好出不少。
但就是这眼被杨根娣评价为全村排名第二的灶,在苏昊的眼里,却破绽百出。
首先,这眼灶的炉壁太薄,起不到保温的作用。炉膛燃料燃烧所产生的热量,只有一小部分被架在上面的锅吸收,大部分都通过炉壁辐射出去了,这就导致了能量的极大浪费。
其次,炉膛设计得太小,烟道的位置也有问题,导致炉膛内空气流通不畅。这样一来,柴草在炉膛里的燃料就不充分,炉子容易冒黑烟,这其实都是没有充分燃烧的碳颗粒。
还有,灶口过大,也会导致热量流失;屋顶上的烟囱高度肯定不够,起不到吸气的效果,这也是炉膛里空气不流通的原因之一。
苏昊能够看出这些问题,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在他的前生,曾经接触过一种叫做“省柴灶”的设计,上述这些都是其中的要点。
说起省柴灶,这其实是共和国农业部的一项很大的政绩。在20世纪80年代,农业部启动了一个推广省柴灶的项目,在长达10年的时间里,每年资助100个县,在农村推广省柴灶,10年间这个项目一共覆盖到了全国的1000个县。
中国农村千百年来使用的炉灶,大多具有苏昊家的炉灶这样的缺陷,导致炉灶的热效率极低,平均只有不足10%,这也是中国农村许多地方燃料不够烧的主要原因。农业部推广的这种省柴灶,是由一系列专家共同开发的,结构简单,而且几乎不需要什么额外的投入,但却可以使炉灶的热效率提高到25%以上。
农户使用省柴灶,能够节省60%以上的秸杆,基本上不用再去砍伐薪柴,这对于农村的水土保持是有很大好处的。
不但如此,由于热效率提高,温室气体的排放也就大幅度减少了。在后世,联合国曾经专门研究过中国推广省柴灶的经验,将其视为一项非常伟大的事业。
苏昊前世就是一个喜欢学习新鲜事物的人,在农村的时候,他曾经专门向推广省柴灶的技术人员学习过相关的知识,如今一看自家的灶,自然就明白其中的问题所在了。
有关这些知识,苏昊自然无法向杨根娣解释,以他对杨根娣的了解,他知道,如果自己提出要给家里打一眼新灶,杨根娣肯定是会坚决反对的。这其中既有对他的技术的不信任,也有心疼他、不乐意让他干活的成分。
想明白了这些,苏昊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一边烧火,一边和杨根娣聊着一些闲天,母子俩有说有笑,倒也开心。
陆秀儿拣柴回来,杨根娣也已经把饭做好了,用三个大海碗盛出来,搁在堂屋的八仙桌上,一家三口,一人一碗。至于下饭的菜,则是一小碟豆鼔和两块霉豆腐。
“快吃饭吧,你不是说饿了吗?”杨根娣看着苏昊说道。
“你们的粥怎么是这样?”苏昊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杨根娣和陆秀儿的碗,眼睛有些涩涩的感觉。
晚上吃的是青菜煮稀饭,苏昊的碗里,是稠稠的米饭粒,而杨根娣和陆秀儿的碗里,则大多是菜叶,零星地能够看到几粒米而已。其实,以往家里吃饭都是如此,在那个秀才苏昊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根本就不足挂齿。但现在这个苏昊却完全不能接受这种对自己的照顾,自己一个大男人吃稠的,母亲和妹妹吃稀的,这还能叫人吗?
“昊儿,你要念书,费脑子,要吃饱一点,我和秀儿少吃点没事。”杨根娣解释道。
“你就吃吧,哪天不是这样的?”陆秀儿也酸溜溜地说道。
苏昊端起碗,不容分说,把自己碗里的饭粒拨了三分之一到杨根娣的碗里,又拨了三分之一到陆秀儿的碗里。杨根娣和陆秀儿都被他的举动给惊呆了,好半天,杨根娣才说道:“昊儿,你……”
“妈,你和秀儿在田里做事,消耗大,更应该吃饱。以后,咱们一家人吃饭,要饱就一起饱,要饿就一起饿。”苏昊说道。
“傻孩子。”杨根娣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心,她有心把苏昊刚刚拨给自己的饭粒再拨回去,但苏昊眼睛里那坚定的神色,让她迟疑了。
“妈,儿子过去不懂事,好吃懒做,让你和秀儿受苦了。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会脱胎换骨的,我发誓,一个月之内,我一定让你们能够吃香的、喝辣的,绝对不会再让你们挨一天饿!”苏昊对着母亲郑重地承诺道。
006 修灶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杨根娣和陆秀儿挑着桶出门去了,她们要到离村子几里地以外的一口已经快要干涸的山塘去挑水回来浇地。苏昊有心和她们一起去,但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骨,知道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心愿而已,要想付诸实施,还差得挺远。可怜他一个17岁的大小伙子,力气还不如陆秀儿大,挑一担水别说走几里地了,就是从村口走回家,都得洒掉一大半。
田里的活干不了,苏昊便开始琢磨家里的那口灶了。关于如何打造一口省柴灶的技巧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当年农业部设计的这种灶,本来也是为了向农村进行推广的,所以技术上并不复杂,只要掌握几个要领就能够做出来了。
苏昊首先来到了打井的现场,他看到井位旁边有几堆烧过火的痕迹,知道工匠们是挑灯夜战,干了一个通宵。他来到谢长发的面前,问道:“谢师傅,井下的情况怎么样?”
谢长发满面倦色,但情绪却十分高昂。见到苏昊,他连忙作揖行礼,答道:“秀才郎,你指的井位真的很准。现在我们已经挖了30尺,已经见到湿土了。以我的经验,这口井肯定能成。”
“呵呵,那就好。”苏昊放下心了,地质勘探这种事情,各种变数都是有可能出现的,更何况他手头没有什么仪器,只能靠经验目测,其实还是有些风险。现在听谢长发说已经见到了湿泥,他心里踏实了,这个位置要是不出水,那地质学教材就该重写了。
“谢师傅,我找你借几样工具可以吗?”苏昊问道。
“秀才郎想要什么,尽管拿走就是。”谢长发答道,对于有本事的人,谢长发一向是非常崇拜的。昨天苏昊露的这一手,实在是太让人服气了。作为一个打井工匠,他没准什么时候还要借重苏昊的技术呢,借点工具这样的小事,他哪会拒绝。
“秀才郎可是要做什么泥瓦活吗?要不要我叫几个伙计去给你帮忙?”谢长发问道。
“不必了,多谢谢师傅了。”苏昊道。
苏昊向谢长发借了凿子、泥刀之类的工具,又借了个土箕,然后走到村子边上的一处小土坡去取土。这处土坡是他昨天走过的,他记得那里有非常不错的粘土,正适合用来改造炉灶。
“秀才,你在干什么呢?”
有路过的村民发现了苏昊在挖土,便笑着向他打起了招呼。村民们早起干活的时候,无不先到井位那里去转悠了一圈,所以都已经知道井下发现湿土的事情了。这个消息一传开,众人对苏昊的印象大变。
“四叔,我挖点土回去修下灶。”苏昊凭着过去的记忆,称呼着对方。
“咦,秀才会叫人了?”被称为四叔的那位村民喜滋滋地对自己的同伴小声嘀咕道,要知道,苏昊这些年读多了圣贤书,已经很少会和村民们打招呼了,偶尔说句什么话,也极少有称呼对方叔叔婶婶之类的时候。
“秀才,我听说你昨天指的井位已经有水了,你这个秀才,还真是蛮有学问的咧。”另一个村民说道。
苏昊微微一笑:“旺财哥笑话我了,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果找个井位这样的事情都做不了,那不成了废物。”
“哈哈,秀才弟说笑话了,你这么大的学问,将来是要官府去做官的,哪能跟我们这些人样的做点力气活啊。”对方被一句旺财哥叫得心花怒放,连忙奉承起苏昊来了。
苏昊挖了半土箕的粘土,用两只手拎着往家走。走不了几步,他就不得不停下来歇一歇,回想起自己前世健康的体魄,苏昊真是欲哭无泪。没办法,下一步肯定是得开始体育锻炼了,没个好身体,干什么都不行。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苏昊把粘土拎进厨房,挽起袖子就开始改造炉灶。他把炉膛凿大,重新设计了烟道的开口位置,又加厚了炉壁,把灶口改小。屋里的活干完之后,他又到院子里,找到一架破旧不堪的木梯子,冒着摔下来骨断筋折的危险,爬到屋顶上,把烟囱加高了一截。
这一趟活干下来,苏昊累得满眼直冒金星。他稍稍喘了口气,便强撑着去舀水淘米,洗菜做饭。看到瓦罐里存着四五个鸡蛋,他心念一动,拿了两个出来,打到碗里,倒上水,搅匀,搁到煮菜粥的锅里,蒸了个蛋羹。
等到杨根娣和陆秀儿疲惫不堪地从田里回来时,一桌子饭菜已经做好了,两个女人嘴张得老大,不知如何说才好了。
“昊儿,是你姑姑过来了?”杨根娣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认为苏昊做了这一桌子饭菜,而是嫁到邻村去的小姑子回来帮忙了。
“不是啊,这是我做的。”苏昊得意地说道。
常年在野外工作的人,如果不会做饭,那就纯粹是虐待自己了。苏昊在前世可算是一个不错的厨师,也就是这个家里能找到的材料有限,否则,苏昊有把握给母亲和妹妹整出一桌大餐来。
“我儿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杨根娣惊呼起来。
陆秀儿顾不上洗手,先冲到桌边,提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放进嘴嚼了嚼,惊讶地说道:“妈,我哥做的菜,还真挺好吃的。”
“切,敢怀疑我的本事!”苏昊对于陆秀儿这种举动大为不屑,“还不快去洗手。我知道你们干活辛苦了,特地给你们蒸了豆腐蛋,快趁热吃吧。”
杨根娣和陆秀儿洗了手,坐在桌前。苏昊知道,以杨根娣的一贯作风,那碗他特地蒸的蛋羹她是绝对不会去碰的,都会留给他一个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