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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罗山县城里最大的赌坊门前,走来了几位乡农打扮的人。领头的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有40来岁,是一行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他身上穿着粗布衫裤,脸上带着一些怯生生的神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没怎么进过城的老实农民。
“敢问,这里是兴隆赌坊吧?”那中年农民对看门的伙计问道。
“是啊。”伙计看看中年农民的打扮,懒洋洋地答道。以他的狗眼来判断,这农民身上充其量能够翻出20文大钱来,这点钱也就够到一些街边的小赌坊去玩玩而已,哪能进得了兴隆赌坊这样的大赌场。
“我们能进去吗?”中年农民又问道。
伙计道:“这是赌坊,有银子就能进去,没银子就一边呆着。你有银子吗?”
“呃……我有一两七钱银子,够吗?”农民小声地说道,同时用手紧紧地捂着胸口,估计那些钱就藏在那里,生怕别人听说之后会动手抢走。
这么一个穷酸样子,居然能有一两多银子?伙计在心里嘀咕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些笑意,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说道:“当然够了,里边请,恭喜发财!”
“三哥,你真的要去赌?”跟在中年农民身后的一个年轻人问道。这名中年农民,正是马桥村的莫三,而问他话的,则分明就是熊民仰。还有两位走在后面的年轻人,是勘舆营的士兵廖一明和尹国贤,不过,此时他们全都是一副当地农民的打扮。
“熊军……呃,熊老弟,不赌一把,还能怎么办呢?”莫三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这一两多银子,根本不够还债啊,只能赌一把了。”
“可是,如果赌输了怎么办?咱们这点银子,可是你把地押了才借到的。”熊民仰说道,看他的样子,像是要劝莫三放弃赌博的意思,却又在不经意间透出了几分信息。
“这位客官,入了赌坊,就不能说这个输字了。”看门伙计打断熊民仰的话,说道:“谁不知道我们兴隆赌坊乃是一处福地,但凡来赌的客官,就没有不赢银子的。我看这位老哥双眉带彩,这是福星高照的征兆啊。今天老哥带着你们几位兄弟一起来,实在是明智之极,一会挣了几千两银子,没有你们几位兄弟,只怕还搬不走呢。”
“兄弟,你说我真的像是会赢钱的样子?”莫三拉着那伙计,急切地问道。
“当然,我在这赌坊干了这么多年,看人那叫一个准!”伙计大喇喇地说道。
“哎哎,那就好。熊老弟,你看,人家这位兄弟都说了我会赢钱,咱们今天就赌这一把了。”莫三像是被伙计给鼓励了,胸也挺直了几分,大踏步地向着赌坊里走去。熊民仰等人见一向老实巴交的莫三入戏如此之深,都忍不住觉得好笑。不过,当着伙计的面,他们还是把脸都绷着,紧跟着莫三一起走进了赌坊。
“呸,穷鬼,你就等着输到当裤子吧。”伙计看着莫三的背影,小声地唾了一口,然后便一溜烟地从侧门跑进赌坊送信去了。他需要让里面的荷官知道,刚刚进来的这位,是把地押了,借钱来赌的。对于这样的人,必须让他把钱输光才行。
289 豪赌
兴隆赌坊这个名字,在李贽等人翻阅案卷的时候,不时就能够看到。有许多苦主都称自己在兴隆赌坊赌博的时候,怀疑被人出了老千,导致赌本尽失。而往往在这个时候,赌坊里又会出现一些放贷人,诱骗他们借高利贷扳本。最终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借来的钱再次输尽,这些人不得不卖田卖房来偿还高利贷,最终由温饱之家沦为赤贫。
熊民仰带着士兵在马桥村及周边一些村庄与村民们访谈的时候,也曾听到过类似的说法。据一些村民反映,兴隆赌坊非常擅长于诱赌,赌徒们最初几次去的时候,往往能够赢到一些钱,赢面不算很大,但却能够让你觉得自己手气很好,从而滋生出大赌的念头。等到你真的拿着大笔银子去赌的时候,好运气就离你而去了,四乡八村经常能够听到有人在赌场里输得倾家荡产的传闻。
当然,这也只是一部分村民的观点,还有一些没有吃过亏的村民则坚定地认为,兴隆赌坊是一家非常规矩的赌坊,因为他们在那里一直都是赢钱的。至于有些人在那里输了钱,只能怨自己的手气,而不能归咎于赌坊的问题。
以李贽的智慧,自然能够看出这其中的奥妙所在。事实上,他与周汝员在分析了大量的资料之后,已经能够认定,兴隆赌坊就是汝宁府黑恶势力集团的一个节点。所有关于兴隆赌坊出老千的投诉,在官府那里都会石沉大海,而十几年间因为被兴隆赌坊坑害而破产的农民,已经多达数百户。
李贽和薛勇离开汝宁城之后,便来到罗山县马桥村,与熊民仰会合。众人商量之后,决定先从兴隆赌坊下手,把汝宁的黑幕挑开一个角,进而再层层深入,直至抓到背后的大鱼。
无缘无故支去动兴隆赌坊,显然是不行的,必须找到一个由头,才能借题发挥。这个由头,就是要安排一个人去兴隆赌坊赌博,最好能够找到兴隆赌坊出老千的证据,然后以此来发难。赌博的这个人,最终选定了马桥村的莫三,因为莫三其人看起来老实巴交,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与勘舆营的士兵们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是一个能够靠得住的人。
“客官,里面请,今天想玩点什么?”
熊民仰、莫三等人刚进赌坊,前面就有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还真有点让人觉得宾至如归的意思。
熊民仰抬眼看去,只见这个赌坊的规模的确不小,有好几个大厅,每个厅里都摆了六七张赌桌,赌桌旁边围满了人,一个个大呼小叫的,甚是兴奋的样子。除了大厅之外,还有一些小房间,里面影影绰绰地能看到人头攒动,不过动静明显要弱一些,估计是一些有身份的vip会员赌钱的地方。
“小哥,不知道这城里人,都是怎么赌的。”莫三一脸憨态地向伙计打听着。
“怎么玩都可以啊,看客官你喜欢哪样了。”伙计掩饰着内心的鄙夷之情,对莫三说道:“掷钱、投壶、摴蒲、骨牌、叶子戏、打马吊,样样都行。”
“呃……这些我都不会啊。”莫三苦恼地摸着脑袋,说道。
“这位客官是第一次来玩吧?简单一点的也有,赌大小,有荷官掷骰子,你只要押对大小就行。”伙计介绍道。
“这个倒是行。”莫三点点头,然后回过头对跟在后面的熊民仰道:“熊老弟,咱们就赌大小吧?我听上埠村的老表说起过,他就是玩赌大小,挣了七八两银子呢!”
“三哥,咱们还是别赌了吧,这城里人的玩法,我们看不懂,万一人家出老千,把咱们的钱骗了怎么办?”熊民仰装得比莫三还憨的样子,小声地劝道。
“兄弟,你这是哪里话?你去打听打听,我们兴隆赌坊什么时候出过老千了?如果我们出老千,你尽可上知县老爷那去告我们去,这罗山县也是有王法的地方。可是如果我们没出老千,光凭你这一句话,就算是诬告,是要吃板子的。”伙计郑重其事地对熊民仰警告道。
熊民仰立马把嘴紧紧地闭上了,好像是被伙计的话给吓着了一般。伙计看着这一行人的表现,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认定这些人就是头一次进城来赌钱的乡巴佬,是理想的猎物。
一行人随着伙计来到了一张赌桌前,桌边已经聚了几个人,都是在赌大小的。荷官举着骰盅正准备摇,看到莫三等人过来,便停下了手,喊道:“这几位客官,可是来下注的?”
“呃呃,正是。”莫三依然低三下四地说道。
“下多少?赌大还是赌小?”荷官问道。
莫三掏出一个铜板,道:“先下一文……行吗?”
“一文也行,多少不限。”荷官应道,“你押大还是押小?”
“这……”莫三拿着那一文钱,迟疑起来,像足了一个吝啬鬼的样子。其实他也的确属于那种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人,这一次来帮熊民仰演戏,虽然用的是熊民仰的钱,但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心疼。
“你跟我一样,押大吧,听我的,没错。”赌桌边一位络腮胡子的汉子说道。
“真的?押大能赢吗?”莫三对那络腮胡问道。
络腮胡道:“我都已经赢了二两多银子了,你看,我这一把押的是100文,你才1文,怕什么?”
“喔喔,那我就听老哥的,押大。”莫三似乎被对方说动了心,果真把一文钱押在了大的方向上。
熊民仰等人躲在莫三的身后,警觉地观察着赌桌上的场景。他们分明发现,那荷官与络腮胡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便摇起了骰盅。摇了几下之后,荷官把骰盅扣下,再揭开,开出来的结果,果然是“大”。
“哈哈,我赢了!”莫三欢喜地喊起来,旋即又跺着脚,对熊民仰道:“刚才我怎么没多押几文啊!”
“下一把再押也不迟啊。”那络腮胡鼓动道,“下一把我押小,老哥,你还跟不跟?”
“当然跟!”莫三道,“这一把,我押……五文!”
骰盅一次又一次地摇起,络腮胡倒也没有每次都赢,但十次之中,却有七八次是赢的。莫三跟着那络腮胡一样下注,不多时就挣了近百文钱,不由得喜笑颜开。在络腮胡的鼓动下,他下注越来越大,一注也能下到50文了。
到了这时候,好运气似乎就逐渐离开络腮胡了,每十把之中,他的赢面降到了四把、三把,一会能够赢到几百文,一会又会输掉更多的钱。莫三看上去像是已经着了魔,赢了就想赢得更多,输了就盼着扳本,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了。
“大!大!大……唉!我曰他先人,怎么又是小呢!”络腮胡子一阵叹息,把手里最后的几百文钱也都输掉了。
“这……”莫三看到络腮胡子输光了钱,似乎也有些动摇了,此时,他也已经输出去七八钱银子了,眼睛变得通红。
“不行,我一定要扳回来,我出门前算过卦的,我今天有财运!”络腮胡大声说道,他转过头,向一直站在旁边、却没有参与赌钱的一个汉子说道:“胡掌柜,借我500文,等我扳了本就还你。”
“借你钱倒不是不行,可是万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