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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芩:“……”
什么意思,他这话什么意思?
果然不知“风度”为何物的鬼女绣仍是大刺刺地横卧头顶,听壁角听得津津有味,而旁边的变相君却默默地反省一番,默默地隐身而去。
夏芩转移话题:“关于宋绣绣的事,不知知府大人是如何回复的,还望县令大人告知。”
鬼女绣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盯着江含征。
江含征道:“周兄说,没有查到名叫宋绣绣的女子,却查到一个名叫宋绣绣的男子。”
“……”夏芩嘴巴半张,无法反应。
江含征:“案中记载,此男容貌美妍,艳丽过好女,幼年时父母双亡,被同村的宋寡妇当女孩收养,梳鬓鬟,着女装,学女红,改名宋绣绣。”
夏芩的脖子仿佛被锈住了,一节一节极缓极缓地转向鬼女绣,面上的表情非惊天霹雳不足以形容。
江含征继续道:“宋绣绣长到十八岁时,宋寡妇去世,此时他已经习惯了女子的身份和作业,没办法改过来。他依靠教人刺绣维持生计,长期流窜于闺阁间,自然就做了一些……嗯,不好的事。”
他说得隐晦,夏芩未必明白,但鬼女绣却一清二楚,他直直地盯着江含征,比夏芩还要震惊,还要茫然,美丽的眼睛大大地睁着,诱人的红唇颤颤翕合:“男人……”
江含征:“后来,有一个布肆商人看上了他,百般追求,重金相聘,硬是让宋绣绣嫁给了他。
两人聚少离多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年,倒也相安无事,后来宋绣绣在布商的帮助下开了自己的绣坊,惯常与女子打交道。
有一个番役垂涎他的美色,借故把他引入家中,意图不轨。宋绣绣猝不及防,被他发现了身份。宋绣绣求他不要告诉别人,并答应给他一笔重金相酬,番役表面答应,收了银子后却转身把他举报给了官府,说,这里的人非亲即故,如果容他留在这里,这里的女子将没有一个完整的了。
县令以奸·淫罪判宋绣绣流放三千里,送到知府那里审查时,知府以妖人惑人罪,问拟斩首,即行正法。
布商则流放极北苦寒地。
此宋绣绣姓名籍贯与你说的人相符,且妖人……也多指阴阳不分祸乱众人的人,想来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没错。”
“……”夏芩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此生荒诞,莫过于此。
鬼女绣呆呆的,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哭是笑,是喜是悲,颤声问她:“我是男人?”
☆、第38章 男娇娥(2)
第42章
他看向她,几乎是乞求一般地,颤声问道:“我是男人?”
“……”对此,夏芩真是无言以对。
鬼女绣的喉中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如茫茫旷野中受伤的野兽,绝望,悲凉,催人泪下。倏忽一阵风过,她的身影消失于眼前。
夏芩急急地掀帘望去,冬日苍茫的郊野内,一弯惨淡的弦月如一张俯瞰的人脸,沉默地俯视着下面那个又哭又笑,发足狂奔,泪流满面的女子……或者是男子……
夏芩静静地望着,心中涌起一股泪意。
江含征问道:“看什么呢,风都进来了,这么冷的天。”
夏芩把窗帘掩上,静声道:“没……受刺激了……”
江含征以为她说的是她自己,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她:“周兄看过这件案子后,也不知该如何措辞,便给了我一张盖有知府印章的白纸,是我连夜拟词誊抄,写了这篇判文,你看如何?”
夏芩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上面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字体,什么表示也没有,移目向外,无声地发起呆来。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张纸到现在还有没有用。
殷勤献上的成果却被佳人如此冷落,知县大人的脸着实称不上好看。
如此沉闷了一天,到傍晚落住客栈时,夏芩的视野内就只有知县大人一个人的冷脸。
画中君不见,变相君不见,鬼女绣……
夏芩暗自叹息:这是刺激大发了……
第二日阴天,厚厚的铅云笼罩在天空,如酝酿着一场大雪,天地间一片萧瑟。
车行郊外,满目枯树寒鸦,地中的麦苗随风起伏,如暗绿的湖水。
夏芩看见,有一块田间的坟头升起纸烟,黑色的纸灰随风漫卷,坟后隐隐传来女子的哭声。
车行渐近,可以看到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跪在坟前,旁边一位衣着鲜明的男人正急切地向女子诉说着什么,女子低着头,用棍子拨着面前的燃烧的纸钱。
夏芩心中一动,连忙向外喊了一声:“停车!”然后转过头,对江含征道:“大人稍等。”随即掀帘出门,跳下了车。
江含征隔窗看见,少女的身影向坟头走去。
坟旁的男人一看到夏芩,便惊喜地叫道:“你能看见我!”
随即便向夏芩喋喋不休:“她是我妻子,这个是我妾生的儿子。你告诉我妻子,一定要她当心我那房妾室,妾室要改嫁,千万不能让她把我儿子带走,断了我老刘家的香火。
要不,你干脆告诉我妻子,让她在妾室改嫁之前,直接把妾室卖掉,还能换一笔银子,记得卖的时候,一定不能让妾室把首饰啊衣服带走……”
夏芩登时两圈蚊香眼,忍着掉头而去的冲动向坟头的妇人合十行礼,道明身份来意后,缓缓把男子的心愿向她说了。
妇人一听便恼了,手中的棍子指着坟狠狠地骂道:“你这个死鬼,死得尸体都烂透了还不让人省心,天天让老娘做噩梦,你这个杀千刀的,果然是你干的好事!
当初,你图省钱娶个丑八怪妾室进门,见天的让老娘的眼受罪,老娘都忍了,不就是因为老娘不会生养么?谁知你不娶个水灵点儿的也就罢了,还天天打着把丑八怪也卖钱的主意,你说,你还是个人么你?
你也算一方富甲,天天抠摸那三瓜俩枣,生个孩子成倭瓜蛋子,老娘都替你寒碜,告诉你,你再不安生,见天上蹿下跳,老娘就先带人改嫁,让你那个丑八怪妾室坐产招夫,天天吃香喝辣,气死你个老鬼!”
说完,狠狠地把棍子一扔,气咻咻地吩咐旁边的倭瓜蛋子:“你娘死那儿去了,快叫你娘过来!”
丑男孩立刻扯开喉咙大喊:“姨娘,大妈叫——”
随即,一个膀大腰圆腰圆的妇人急迈着小碎步出现,远远地便向坟旁的女子低头道:“大姐,车叫来了。”
夏芩转头望去,正好碰上那妇人抬头看过来,四目相接,夏芩虎躯一震,瞬间风中石化。
但见面前妇人,汗毛比头发重,鼻孔比眼睛大,嘴巴阔得赛额头,鼻梁塌得与脸齐。
生生诠释一句什么叫上帝的疑惑。
让她当时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是谁,是谁家养的野猪没圈好让它跑出来了?
大约也知道自己容貌丑陋,女人不好意思地对夏芩一笑,登时露出一条宽如天堑的牙缝,让夏芩暗暗一激灵的同时,对敢于娶此女甚至还同床共枕生下孩子的人简直要顶礼膜拜了。
旁边的男人脸色红黄蓝青白紫相互交替,分外精彩。
坟旁妇人拉起孩子朝妾室走去,路过夏芩身边时还面无表情问了一句:“看见了吧,如果白送给你,你要么?”
夏芩:“……”
待三人走远,男人不放心道:“她……我妻子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夏芩正色点头:“真,当然真,比真金还真,我劝你还是听她的话,赶紧去投胎吧。”
男人颓然,低低地咕哝一声,消失在一片薄光中。
回到车上,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便迎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发什么疯,这么个天竟然跑坟地里去!那种地方是一个女孩子能随便去的地方吗,你怎么不知道一点忌讳,招惹了脏东西怎么办?不为你自己想也要考虑考虑别人,让本官跟着你喝风受冻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天色灰蒙蒙的,车外惨淡的天光和车内昏暗的光线交融在一起,使她在陈旧蒙昧的色彩中望见他宛如寒冰雕琢的面庞,冰冷,疏离,高高在上。
她懵住了,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天灵盖一直戳到脚底心,让她瞬间醒了个通透,有一刹那,她的脑中又闪过那个问题:为什么不是两辆车呢?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坐得离他远远地,默默地依在车门口。
江含征怒火更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恶声恶气:“还嫌不够冷是不是,你坐在那里,是故意做给本官看的?”
夏芩眉头微蹙,静声答:“没,透透气。”
江含征一口气憋在胸中,彻底不理她了。
车中沉闷得令人窒息,夏芩扭头看向车外,车厢晦暗的背景中,她像一团浓墨重彩的影子,坚执地凝在那里。
门口本来就冷,她又尽可能地往外坐,寒气沿着双脚蔓延到全身,到下车的时候,夏芩觉得,自己都快冻成棺材板了。
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江含征早早地吩咐下榻客栈,午后的天光蒙昧得犹如黄昏,以至于到了房间时小伙计还问她要不要点一盏灯。
夏芩要了一壶热茶。
变相君悄无声息地浮现,看着她说道:“既然冷,为什么还要坐在门口吹风,不怕风寒?”
夏芩捧着茶打哆嗦,闻言苦笑:“原来你都看见了,那你就应该知道,大老爷嫌我去了不干净的地方怕我携了赃物连累了于他,我怎么还能那么不长眼色,硬往里挤呢?”
变相君蹙起眉头,夏芩却没有看他,目光像是飘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慢慢道:“他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甚至还因此让我帮忙破案,可是在他的心中,这些事情仍是肮脏的,不入流的。”
自失一笑,“人分三流九等,僧尼本属末流,无论别人表面上如何以礼相待,心里面总是轻视的。”目光幽然一闪,竟带几分凄凉,唇边却仍是笑,“我不轻贱自己,但也不想让别人轻贱,这些贵人,我是真不想伺候了。”长睫垂下,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