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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多像是一个梦啊。
眼前是万里层云,雾霭微澜,周遭是猎猎风声混杂着淅沥雨声,擦着她的耳畔。
胸腔里的那颗心不受控制地疾跳,她忽然屏住呼吸,一双手微微颤抖,试探着抱紧了他的腰身。
或许是耳畔的风声模糊了她脑子里所有纷杂的思绪,而压在心底的所有情思在靠近他的瞬间就开始沸腾不止。
喜欢藏不住。
尤其是这一刻,她就更加遮掩不住。
失去父母的那一年开始,周双双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像别的孩子那样任性撒娇,无忧无虑。
她变得胆小,也开始越来越缺乏安全感。
而她仅剩的那一腔孤勇,全都用来喜欢眼前的这个少年了。
好喜欢你呀。
她靠在他的胸膛,在双眼闭上的那一瞬间,无声呢喃。
顾奚亭原本只是想把她送回她家就算完了,可是他问她地址的时候,她闭着眼睛,说话有点含含糊糊,他问了几遍,才算听清。
她发烧了。
落到地面时,顾奚亭喊了她几声没听见她回应,他一摸她的额头才发现。
“……”顾奚亭盯着她绯红的脸颊,第一次觉得有点手足无措。
没有办法,顾奚亭不知道她家的密码,按了很久的门铃也没有人来开门,他就只能带着她跃上高楼,落在阳台,用术法打开了阳台的玻璃门。
顾奚亭一开始还有所顾忌,怕吵醒她家里的人。
毕竟他并非是用正当的方法进来的。
大晚上的,他也懒得解释那么多。
当他把周双双放在沙发上时,听见她朦胧地呢喃了一声:“渴。”
他盯着她那张微红的脸片刻,薄唇微抿,最终还是站起来,走到流理台边。
替她倒水时,他不小心弄出了点不小的声响,可整间公寓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顾奚亭皱了一下眉,指间淡金色的微光流窜而出,不着痕迹地探寻了这间公寓的每一个角落,却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她是一个人住。
顾奚亭在确定这一点后,不由地望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那一抹娇小纤瘦的身影。
当他端着玻璃水杯走到沙发旁时,他只轻轻一抬手,一瞬间头顶的水晶灯亮起,满室明亮。
刚刚被他放在沙发上的小姑娘已经无意识地缩成了一团。
顾奚亭蹲下身,“周双双?”
她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儿反应,那张原本白皙干净的小脸此时染着不正常的绯红,嘴唇已经有点泛白。
顾奚亭刚伸出手,又顿了顿,他什么时候这样照顾过人?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把手里的玻璃杯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然后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扶着她靠在他的身上。
最后他重新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凑到她的唇边。
“喝水。”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和。
烧得迷迷糊糊的周双双隐约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唇。
喂她喝了水,顾奚亭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俯身把她抱起来。
因为刚刚探查过,所以他知道她的卧室是哪一间。
等他把她放到床上时,台灯的光洒在她的身上,他低眼时,瞥见她手指上沾着血迹的伤口。
他今天之所以会来找她,就是因为这个伤口。
她之前触摸过他的符文,后来又两次踏入他的结界,那一点残留在她指腹间的符纹印记本来再过几天就会彻底消失,但因为她指腹划破见血,符纹强行从她的手指剥离,于是他也因为她留在符纹的血气,在同样的位置无端端出现了一道伤口。
他本来心情就不好,手上滴血的瞬间就让他更加烦躁。
周双双原本该是他的出气筒。
可现在的事实却是,顾奚亭从客厅里的电视柜里找来了创可贴,替她贴在受伤的手指上。
如果涂玉女士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也有这么小心翼翼照顾人的时候……她估计得震惊到不行。
毕竟狗儿子就是狗儿子。
当他要收回手时,却被她下意识地抓住。
她捏着他的食指,力道不算大,只要他稍稍用力就可以完全挣脱。
可此刻的她鬓角的浅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不太正常的红晕,而她细嫩柔滑的脸颊轻轻地蹭着他的手背,像是一只积极讨好人的小猫崽,可怜又可爱。
周双双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有她最期盼,也最不敢想的少年。
他喂她喝水,又喂她吃药,甚至还把她受伤的手指贴上了创可贴。
梦里的少年眼神不再像那么多个白日里她曾见过的那样冷淡如霜。
亦不再显得那么的高不可攀。
她从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温柔。
可是……
可是这样的他,真好啊。
朦胧间,周双双的眼角掉下两颗泪珠。
“你能陪着我吗?”
如果可以,她真想这么问问他啊。
她不喜欢孤独,不喜欢自己一个人生活。
可是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剩自己了。
而喜欢他,则是她从日复一日的孤独里解脱出来时,唯一的慰藉。
他就像是一束光。
她仅仅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就想要一直追逐。
这是周双双的秘密。
也是她的希望。
——
顾奚亭的一夜未归,又成了涂玉女士揍他的完美理由。
特别是当她打开顾奚亭的房门,看见他窝在床上蒙着被子装睡的小儿科行径,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一抬,一道流光从她指间窜出,直接把他的被子给掀了。
被子下穿得整整齐齐的顾奚亭抱着枕头,“啧”了一声,也没心思装下去了。
“说吧,昨晚干嘛去了?”涂玉抱着手臂,下颚微抬。
顾奚亭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助人为乐去了。”
“哟,好事儿啊,那你怎么还躲躲藏藏的呢?”
涂玉信他个鬼。
“你是不是又打架去了?”
顾奚亭扯了一下唇角,“妈,您以为我一天那么多架要打呢?”
涂玉皮笑肉不笑,“你不是挺会找事儿?”
“这次真没有。”顾奚亭懒得解释那么多,就只简短地答了一句。
好不容易等涂玉出去,房间里一瞬间寂静下来。
深色的窗帘拉得严实,阻挡了更多的阳光倾洒进来。
昏暗的房间里,顾奚亭躺在宽大的床上,一只手臂枕着后脑勺,闭着眼时,却不由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犹如荒唐的梦境一般,他甚至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竟然会那么有耐心。
喂她喝水,喂她吃药,替她贴创可贴……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顾奚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你能陪着我吗?”
他的耳畔忽然回响起女孩儿细弱哽咽的呢喃。
半睁着的那双杏眸氤氲着一片水光,她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仿佛是全身心的依赖。
或许是那一瞬间,她那副小可怜的模样再一次触动了他。
于是昏黄的灯影下,他晃了晃身后毛茸茸的尾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试探着往前探了探。
他的尾巴尖儿触碰到她的手指时,他绷紧下颌,抿了一下薄唇,威胁似的低声说,“我可警告你……只能摸一下。”
当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他毛茸茸的尾巴尖儿时,他眼尾微微泛红,耳廓发烫,喉结动了一下。
青丘顾氏,天生殊色。
少年漂亮的眉眼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尤为动人心魄。
可她,却生生地错过了这样难得的光景。
周双双多么期盼着想要摸一摸他的狐狸尾巴。
可她不知道,在那个朦胧雨夜,带着她穿行过缭绕雾色,九霄烟云的少年已经让她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亭哥:……就一下听见没?敢多摸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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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是梦是真
周双双这一病,就又是好几天没有去学校。
浅色的窗帘大开,金色的阳光从玻璃窗外倾落进来。
周双双左手输着液,她只能用右手拿着平板,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
停在窗外的那一抹颀长的身影半隐半现,在她放下手里的平板时,模糊看见平板的画布界面上是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
他就不明白了,她怎么总这么惦记他的尾巴?
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一个中年女人端着一只小碗走进来,送到女孩儿的面前。
顾奚亭看了一眼她拿着勺子,乖乖喝汤的模样,脑海里却是那个夜里,她捏着他手指哭的可怜样儿。
本来以为她自己一个人住,生了病一定惨兮兮的,可现在看,倒是被照顾得挺好。
那他这是操的什么心?
啧。
少年转身,衣袂微翻,修长清瘦的身影在转瞬之间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流光,流逝在晴空万里。
周双双抬眼,窗外阳光刺眼,她不适地眯起眼睛,心里总有点异样的感觉。
“双双,看什么呢?”林姨看她拿着勺子,愣愣地盯着窗外看,就问了一句。
周双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拿着勺子继续喝汤,目光却又停在自己手指的创可贴上。
林姨平时是不住公寓的,她的儿子快要高考了,她还要照顾他。
但因为她生病,所以这几天林姨晚上都守在这里。
到今天,见周双双稳定下来,也没什么地方不舒服,她才回家去。
晚上周双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朦胧之间手臂好像被什么踩了一脚。
她猛然惊醒,借着半开的窗帘外银辉铺散的月光,她好像看见自己的手臂上压着个毛茸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