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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湘篁，没了先前那明显地排斥，像是闲聊：“我绣得如何？”
“很漂亮。”湘篁诚实地回答，“像是真的在飞一般。”
墨籽玉笑了，目光落在那金蝶上：“蝶舞蝶舞，我看了那么多次，早就印在心上了。”
看着墨籽玉的神情，湘篁心中一动：“莫非，墨彩是蝴蝶精？”
果然，此话一出，墨籽玉神色紧张，抬头紧紧盯着湘篁，本放在绣架上的手更是紧紧攥住了剪子：“你从哪里听来的？”
湘篁看一眼墨籽玉手中的剪子，语气平静：“你伤不了我，但是你可以与我谈谈。”她的语调平和，尽量让墨籽玉了解她的想法，“我觉得，事情似乎与你父亲所说的有所不同。”
大约是湘篁言语中有了怀疑墨传文所说的意思，墨籽玉虽然没有松手，攻击性却少了一些：“爹说了什么？我受了她的引诱和欺骗？”
湘篁摇头：“她只说墨彩对你有不轨企图。”
墨籽玉笑了笑：“若此事为实，那我亦对她有不轨之念。”她将绣剪一放，“事已至此，我也不怕你们知晓。最初我确实不知她为妖，但相处半年后，我们相熟，她便将此事坦言相告。她曾在危难时为我所救，为报恩才出此下策，本打算助我此生平顺，不曾想我们朝夕相对互生了情愫……”
墨籽玉年少时，曾在一只花雀爪下救下一只很大的蝴蝶。
此事墨籽玉也几乎忘了，可被救下的蝴蝶却前来报恩。一直到墨彩将原身展现给墨籽玉看，她才想起昔日的那只漂亮的大蝴蝶。
“这本完全出乎我与她的意料，但我们皆不悔。”墨籽玉道，想着墨彩，她目光中也多了分柔意。
湘篁不禁生出一丝感慨，不管怎么样，墨籽玉能抛开那些自小便被灌输的道德伦常，也是性情中人了。
“可是，你为人，她为妖，纵使你们在一起了，你渐渐老去华发丛生，而她却十年如一日地不见任何变化。”不知怎么的，湘篁突然又想到绾绾，脑中浮现出一个庆幸，幸好自己是修道人，生命远远不止数十年。
墨籽玉似乎是被湘篁问到了，看着那嫁衣愣愣地出神。
湘篁同样没有说话，她被自己的庆幸惊到，意识到自己心里对绾绾，大概确实是有同样的情感的。
“呵。”过了会儿，墨籽玉似是叹息般道，“纵使如此，我也不愿放弃，说我贪恋也罢，自私也罢。除非，她亲口对我说，她放弃了。”
湘篁看着坚定的墨籽玉，心中转过一片复杂。
她胸前的玉竹似乎是感应到她所想，有些发热，微微地颤动。
但是，湘篁没去理会，只是看着墨籽玉：“如是如此，”玉竹的震动越发明显，似乎是要阻止湘篁继续，可是，湘篁依旧无视，“或许我可以帮——”
“不许！”绾绾凭空出现在屋中，按住湘篁打断她所说的话。
她的突然出现，让墨籽玉一惊，若非坐着只怕得惊退几步。墨籽玉惊疑地看着突兀出现的绾绾，与湘篁之间来回打量。
绾绾可不管这墨籽玉，只是看着湘篁：“湘篁，你不能帮她。”
湘篁抿着唇，倔强地看着绾绾，她当然明白绾绾如此反应的原因，从有了这个想法时便想到，不曾想她竟然不顾一切地冲出玉竹来阻止。
绾绾露出一丝哀求神色：“小竹子，如今这儿有十余人，与他们相对，随时可能遇到危险。”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如今湘篁还有个生世问题，随时可能暴露。
半妖的身份本就难容于世，若再按上个协助妖物害人的名由，湘篁的危险大了。
湘篁有些动容，她知道绾绾在担心她，也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
“可是绾绾，若是她们就此永隔，我们又会怎么样呢？”湘篁抬手握住绾绾的一只手，“想想十四，十八，再想想阿紫和洛宸，我希望她们能好。”经历了这些事，再回想过去遇到的那些人、鬼、妖们，湘篁又明白了好多东西，不再是那样懵懂。
绾绾沉默了，她总没办法彻底反对湘篁的决定，一如她与湘篁所说的那样，她总会支持湘篁想要做的。
此刻的绾绾有些烦躁，烦躁到完全没意识到湘篁所说的话语中，也透露了她对于两人情感的归类。
她不禁松开手来回踱了两步：“我之前就不该让你来这镇上。”只是，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可吃。
湘篁知道绾绾这是妥协了，笑着说：“我们只是想办法，不轻易动手便好，绾绾你就放心吧。”
事到如今，绾绾又能再说些什么，她只能无奈地看着湘篁：“你最好记住这个。”
见二人旁若无人地交流完，墨籽玉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眼前这二人，分明与她们差不离，她还真没想到原来这世界还有其他与她一样违背伦常之人。
这样的认知无形中将墨籽玉心中的警惕降低了一些。
“所以，你们两与我们相同？”待二人说完，墨籽玉来回看着她们，问。
就好像一连几日看不到出路的软禁终于找到了一线曙光，她疲累而满是尖锐戾气的目光中有了雀跃的希望。
第80章 除妖会（五）
若是要蝴蝶精顺利抢到人，只怕在时间上不能再拖沓。
墨彩能找到的妖精数量有限；可修行中人总能将消息传出；寻来更多的除妖人士。
墨籽玉不能出房门；湘篁只有自己到院中寻觅可能存在的小蝴蝶。
好在；墨传文并不知道这妖精的原型，也没有那闲情逸致去理会这个季节依旧还活着的蝴蝶。
湘篁在花园里走了会儿，便发现了一两只停在花枝上不打眼的小蝴蝶。
悄悄地靠近；湘篁暗暗用灵力将蝴蝶拢住；这才算是走上前。
未曾料想自己竟然会被抓住，两只蝴蝶着急地扑腾着。
“快去传话；已有十六人相助墨家，若要带走大小姐，尽早过来。”湘篁压低了声音道；时刻警惕着四周。
当然，这还不够：“告诉你们首领，籽玉候着彩兮。”
说完这，湘篁松开灵力，两只蝴蝶转悠了会儿，有一只展翅往远处飞去。
显然是要留下这另一只继续待在院子里，它们不可能去完全相信一个莫名其妙的道士。
湘篁却不在意这些，只要墨彩相信便好。
不，就如墨籽玉所说，墨彩只是蝴蝶精在山庄里用的名字，她至于墨籽玉说过真名。
那便是彩兮。
若非需要湘篁传话，墨籽玉也不愿将这真名告诉湘篁。
这一晚，山庄中没有人安眠。
因着众人到达时已近傍晚，晚饭后商议决定第二日再分批进山探查妖物的情况。
山庄中人也是忐忑，为着不知何时可能发生的人妖之战。
为着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彩兮担忧。
一直，到次日清晨。
山庄虽说地处深山，却也傍着一处瀑布，那儿有一片矿石区，有专人从那儿采集符合标准的矿石回来炼制成砚所需的材料。
是以，清晨，山庄中能感受到阵阵凉风。
往常，这凉风或许能让人神清气爽，可今日的凉风，却带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随着山庄中早起的奴仆们渐渐晕倒在地，厢房中的修行者也陆续察觉到异状。
只是，当他们凝气出门，却发现双腿仍然无法控制地发软，甚至连完全的直立都无法做到，更不用说面对屋外的妖精。
他们只能看到成群结队的五彩蝴蝶们从外面飞入山庄，撒下磷磷的粉末。
正是这些粉末，造成他们现在的状况。
其中，一直最大的黑凤蝶落地，化作一名女子，乌黑的长发挽着一个松散的发髻，皮肤洁白胜雪。
她走到一名修行者跟前，目光鄙夷地看着他明显地瑟缩，不屑地哼了一声。
环视一周，她似有所感地看向一边的屋子，那儿有一股阴寒的气息，让她感觉到危险。
“居然还有能撑住的。”彩兮笑道，并不见畏惧之色。
她乃蝴蝶苦修成精，知道自己原型弱小，纵使武修也无法改变这致命的弱点，索性就选择了毒修。
若是她的毒无法放倒对手，她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但是今日却不仅有毒。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群蝴蝶团簇着两个人过来。
这两个人，一人是完好无损地清醒着，到了彩兮身边便被放落了地，笑看着彩兮，略显虚弱的面容洋溢着光彩和笑意。这自然是墨籽玉了。
另一人却没有这待遇，她始终被群蝶团着，看上去虚软无力，就跟这里那群倒地的人一般。
“湘篁师妹！”本勉励打坐着想要运行道力驱毒的长风不禁焦急地喊。
先前有鬼子提醒，他比其他人早一步运功，是以还能够施法。而鬼子，因着他驭鬼师的特别，要对敌也不是问题。
然而，湘篁却落在了对方手中。
听到长风的叫唤，湘篁动了动，勉强睁开眼，却没力气开口。
彩兮也没有给他们师兄妹说话的时间：“既然是师兄妹，便跟我们一同走一遭吧。”她一挥手，蝶群飞过去就要抓起长风。
长风下意识抵抗，一旁的鬼子也准备放出鬼奴。
“别忘了，这小师妹可还在我手中。”彩兮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长风的动作。
簇着湘篁的蝶群散开，留下两只化形为人，一左一右拽着湘篁，其中一人尖锐的手指抵着湘篁的颈旁，随时都能血溅当场。
“鬼子，我跟她们走。”终于，长风放弃了抵抗。
彩兮满意地笑了：“放心，我对于你们为敌没有兴趣，只要离开这儿，我便立刻放了你们二人。”
说完，当着一众人的面，彩兮拦着墨籽玉，带着她飞入空中。
蝶群也跟着彩兮洋洋洒洒地离去，湘篁和长风被夹带着，同样升空飞离山庄。
鬼子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