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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昔子对湘篁的决定并不满意。
“你可知她是什么?上千年的鬼修,满身的戾气,当除。”云昔子冷言,他向来对于鬼邪妖孽从不留情。
湘篁咬着下唇,强撑着云昔子对她施加的压力:“徒儿知道,请师父放过她,只是这次。”
云昔子冷哼一声,湘篁胸口突然一闷,又是一口鲜血突出。
看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子如此坚决地维护那个女鬼,云昔子盯着她:“我大可放她这次,明日再取她性命。”以他的修为,寻找绾绾的气息并非难事。
就像他一出关,得知湘篁竟然下山立刻便追寻过来一样。
“……”湘篁有一瞬的停顿,继而确定地说,“那与徒儿再无关系。”
如果一切都是欺骗,还不如像其他人那样,从未善待她,从未信任她。
这一次,她救了绾绾,就算是将这些都断了吧。
见湘篁如此坚决,云昔子皱着眉扫了绾绾一眼,她此刻虚弱得很,方才一斩虽未击中,但之前的气劲也伤她不轻。
这女鬼似乎全没察觉到云昔子的视线,只是一声不发地看着湘篁的背影,眼里有着伤痛。
云昔子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这也是他那怒气的原因,只是,湘篁这次显然是救定了这女鬼。
这性子,到底还是像。
“再无下次。”终于,云昔子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唯一的徒弟如此用性命哀求,他纵使再淡漠,也下不了狠心。
说起来,这还是湘篁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向他恳求一件事,她不会撒谎,应当不会再与那女鬼有瓜葛了。
待回去之后,命长风来杀了这女鬼便是。
终于送走了云昔子,湘篁的脸色并不好看。
不仅仅是因为她受的伤,更因为绾绾的欺骗,还有云昔子离开时流露出的那一点失望神色。
她从小就努力着要让师父以自己为傲,如今却让他失望了。
“湘篁……”绾绾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湘篁并没有回答。
她只是动了动,抬步往门口走去,没有再看绾绾一眼。
“湘篁!”绾绾急忙想站起来追上她,可是全身无力,体内的鬼力不受控制得横冲直撞,疼得厉害。
湘篁顿了顿,随即加快速度往外走。
“湘篁,我是喜欢上你了!”绾绾顾不上其他,只能将这说出来,不管湘篁信不信,总要让她知道。
湘篁停下脚步,终于开了口。
“我还要相信你?”湘篁只觉得头涨如斗,她的世界中向来都是简单的,阴谋和欺瞒从未出现过。
她想不清楚,也不想想清楚,她只知道,被骗的感觉实在是太糟了,她一点都不想再被骗一次!
想到这,湘篁转手祭出一道传送符,不一会儿消失了踪影。
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绾绾仓促抬起的手重重垂了下来,砸在地上,几乎撑不住自己。
强行施法,让她体内本就乱窜的鬼力越发肆虐起来,双眼红得越发妖艳。
休息了好一会儿,绾绾才算是缓过气,勉强压制住了体内肆虐的鬼力。
外面渐渐亮了起来,天狗食日逐渐过去,太阳缓缓出现。
绾绾咬牙硬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着,往最近的密林里去。
她现在的状况,绝对照不得日光,必须在那之前找个地方躲起来。
距离再来镇百里的地方,湘篁徒然出现,情况也没比绾绾好多少。
受了伤,情绪不稳,还强行使用道符,道力的反冲让她脏腑如同火灼刃搅一般,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天色大亮,仿佛之前的天狗食日只是错觉。
只是,除了几乎毁于一旦的再来镇,天地各处也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罕见的天狗食日,天地间的阴阳之气失衡,在这段黑暗时间中,不少妖物蠢蠢欲动,享受这难得的盛宴。
太阳再度亮起,它们带着新得到的力量重新蛰伏,伺机等待着。
这一切,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只是忐忑地等来了天地重复光明,庆幸这并不是世界终结。
而湘篁,最该庆幸的,大约是在昏迷中并未遇到危险。
待她好不容易从昏迷中转醒,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蹭着,痒痒的。
“绾绾别闹——”湘篁迷迷糊糊地说,可随即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最后一点迷蒙全数消散,被绾绾欺骗的难过又全回了来。
是了,绾绾已经被识破,怎么可能还会是她。
睁开眼,湘篁立刻就看到了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是什么。
毛茸茸的银白色毛团,漂亮的蓝眼睛,额头上象牙白的独角,看到湘篁睁开眼,它愉快地张嘴叫唤两声,粉嫩的牙床上是白白小小的牙尖。
“是你啊。”湘篁叹了一声,努力撑坐起来,看着退后一步让开位置的小毛团笑了笑,伸手揉揉它的脑袋。
小毛团很乖巧,亲热地蹭蹭湘篁的手心,又是叫唤两声,声音细细甜甜的。
湘篁浑身无力,也只是一下摸,很快又垂下手。
她张望四周,头还是有一阵阵地晕涨,身上的疼痛更是明显。湘篁需要一个能够休息的地方,最好还能有水和吃的。
可是,她甚至连这儿是哪都不知晓,更不可能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城镇。
“喵呜!”见湘篁愣神,小毛团突然叫了一声,转身便往一边冲去,那速度还真快,只见它身后四条尾巴晃着,转眼便没了踪迹。
湘篁张张口,发现也不知道该叫什么,见它已经跑没影儿了,也就又闭上,打了坐催动灵力周游全身疗伤。
她的伤不算太重,闭上眼凝神静气,很快便有了效果。
在湘篁打坐时,她的胸前也有翠绿的光芒透过布料照出,渐渐笼罩她全身,融入。
待湘篁收功时,她长吐口气,全身感觉轻松了不少,就连灵力与自身也感觉契合许多。
找个地方走吧,湘篁心中默默想着,没想到小毛团又跑了回来。
它蹦到湘篁跟前,将嘴上叼着的一条大鱼扔到湘篁跟前,讨夸奖似的叫唤着,可爱得很。
湘篁疑惑地看了眼那尾大鱼,再看向小毛团:“这是给我的吗?”
“呜!”小毛团干脆地应答,蓝眼睛愉快地眯成了缝。
“谢谢。”湘篁微笑着说,将鱼拾起,不妨那小毛团突然抖了抖全身,水花四溅,彻底湿了湘篁的脸。
湘篁惊愕地看向小毛团,正好撞上那小毛团同样睁大了的惊愕的蓝眼睛,显然它也没想到会这样,随后“喵呜”一声可怜巴巴地看着湘篁。
看这闯祸了又装可怜的小模样,湘篁哭笑不得,伸手将脸上的水擦净,拾起那条鱼:“没事的,带我去水边吧。”
没有水,这鱼可没法吃。
见湘里不生气,小毛团又活跃起来还转过头看看湘里,晃晃身后的尾巴。,高兴地转身往直前去的地方跑去,跑出两步vvww;;看小毛团这可爱讨喜的样子,湘皇心中的郁忿总算散了一点,拿着鱼向它走去。
第55章 捉迷藏(一)
屏峰并不是山峰;而是一片荒芜的低谷。
没有人知道它为何会有这样的名字,甚至有很多,连它叫屏峰都已记不清了。
他们都用另一个称呼叫它。
“回不来”。
这是一个神秘而可怕的低谷;终年缭绕着迷雾,只有生长着低矮的树丛;没有人敢进去,连靠近都不敢。
人只要一踏入这谷中;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来的。
奇特的是,这山谷中其他的生物却生长着很好;毫不费力地来往于谷内谷外,只唯独人。
远近的寨子里,偶尔会有人狩猎时追着不小心踏过了界;从此就消失在那一片迷雾之中。
没有人知道,屏峰里到底有什么,进去的人,究竟遇到了什么。
“里面,有一座被鬼怪占据的城啊。”青木寨子里年纪最大、早眼花耳聋的老阿婆时常念着。
孩子们在她面前围了一圈,好奇地问着“回不来”里面的事,可老阿婆却像是听不到孩子们的问话一般,昏浊的双眼呆呆望着远方,只自言自语着:“这么多年了,快了,快了……”
孩子们觉得无趣得很,一哄而散,玩耍间将此事也就忘到了脑后。
几年过去,老阿婆早已去世,当时围着听故事的孩子们也都长大。
“阿幼莎,说过多少次,别与银旎走太近!”隆家阿妈不悦地与女儿说,一旁阿爹闷声不吭听着。
阿幼莎不依地拉着阿妈:“阿妈,银旎多好,小时候她还救过我,不就是一个名字嘛。”
“这就够了!”隆家阿妈瞪着说,阿幼莎见阿妈生气,也只好委屈地嘟了嘴,但就是不松口应声。
“好了,明天是赶秋节。”终于,隆家阿爹开了口,阻止了这一场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训话。
阿幼莎一晚上都在为银旎觉得不忿。
银旎的名字又不是她自己要起的,凭什么就因为她用了男人们才用的名字,寨子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地疏远她?
要知道,银旎不但人好,手巧,长得也很漂亮,别人都说阿幼莎是青木寨最美的姑娘,可阿幼莎觉得银旎笑起来时比她要美多了。
抱着这样的不满睡过了一晚,第二日,阿幼莎趁着大家都忙节日,偷偷溜出去找了银旎,与她说了这些。
对于阿幼莎为自己的抱不平,银旎只是笑了笑,看似不在意:“阿幼莎你也不必为了我与阿爹阿妈争吵,我这名字,也是命。”
银旎自生下来时,就总是哭不停歇,两三日的时间下来,整个人都发了紫,眼瞅着随时可能断气。
最后,是银旎的阿爹请来了附近十八寨中最了不起也是最神秘的神婆阿姆,让孩子认了寨子里那棵大树为干亲,才终于止了哭。
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