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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今日程大娘又来了!”煽火的药童没见人来,看药罐又不必费心,便百无聊赖地道。
“又来了?”切药的药童并不知晓,声音中却透着一丝不耐,“又为了他家那个瘫子?”
“可不是,钱不够抓什么药啊,投身在这样的人家,也只能怪命……”切药的药童正要附和,却被引我们进门的甘草喝止了。
我听得皱眉,他们不过是投生了个完整的身子,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小小年纪,心里却没半点恻隐之心,反倒铁石心肠地嘲弄着别人的苦痛,好显得自己高人一等。
药童们见有访客到,便悻悻地收声,老老实实地干着手中的事来。
等我和容锦在内堂坐下,薛大夫便由着两个药童扶了出来,我看她那模样心里便有些不适,草草将瓷瓶递给了他,让她看看到底有没有用处。
她慢吞吞地打开瓷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倒了一颗药丸在手心,仿佛鉴宝似的拿着琉璃镜仔细查验,过了片刻又用手指捻了捻,掐了一点,放到嘴里咂摸起来。
我见了他的模样,忍不住和容锦对视了一眼,容锦面不改色地挑挑眉,我知他是想,现在这药有没有毒,让薛大夫试过便可知分晓了。
我嘴角微勾,正要和他耳语,便见薛大夫双目忽然炯炯有神,连声喊来药童,自己口述,药童将药名一项项地记录下来,她一边斟酌着,一边咂摸着,过了半饷,便洋洋洒洒地写了满满一张纸,写完才对我道:“老妇受教了,这药的确是良方。”
如此便好,我安下了心。
说完又为我开了些补益身子的药材,让药童为我送到衙门。
我想了想,又让她把程大娘要抓的药一并开过,送到衙门,付清了诊金,才离开了药庐。
出了门,顿时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药庐里浓重的药味熏人迷眼,让人倍感窒息,哪有湖边烟水源俄,草色鲜香来得自在?
我拉着容锦走在湖边的石径上,石缝中长出的青草微微露出头来,调皮地撩动着袍边裙裾。艳阳高照,蒸出水汽,带着几分水腥气,夹杂在迎面而来的湖风中,却叫人异常舒爽,何况,还有佳人相伴?
我回头冲他一笑,他抿着嘴,回望着我,手上正展着一把折扇,遮着日头,阳光斑驳地透过镂花的扇骨,碎金似的散在他的颈间,好似将娇弱的金箔簪花黏贴在瓷玉之上。
我抬眼看到了他手上的扇子,扬眉一笑,一把夺了过来,他淬不及防,便松了手。
“这扇子不错啊,”我上下端详着扇面上的翠云山秋猎图,扇了两下,又将扇子合实,将扇头挑起容锦的下巴,轻佻地问道,“老实说,这是哪个小姐送的?”
他被我几番玩笑下来,已是百毒不侵,挑着眉,煞有介事地道:“我若告诉了妻主,妻主你怕是对她不利,为了护她周全,我是死都不会说的!”
虽是玩笑话,我听了心里也隐隐透出了酸味来,好似真有这么个女子藏在他心里,握着他的那只手也不禁加了几分力道。
我这无事生非的人,呷了一口自己的醋,却硬要把这戏却演下去。
“你这样说,可是伤了为妻的心啊!”我捂着胸口道,心里却像是淋上了糖醋勾兑的汁水,又酸又甜。
他忍俊不禁地抽回我手上的折扇,撅着嘴道:“我可不管你!”
我听了恨得牙痒痒,一把将他拉进了湖边的密林,身后的韩括想跟来,也被我喝止在林外等候。
密林深深,人迹罕至。
我将他按在树干上,双手圈起,恶狠狠地道:“你这辈子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就像个蛮不讲理的孩子!
还未等他回答,便扬起头,幼兽一般啃咬着他的嘴唇,辗转厮磨,亟不可待。
“你的……都是你的……”
他趁着空档,喘着气回应我,声音却微微颤抖。
过后清醒过来,才发现,我这场醋吃得莫名其妙,毫无道理,许是在情爱中沉溺得太深,我最近觉得自己不但不可理喻,连脑子也不太好使了。
我有些汗颜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春风满面的容锦,他万分满足地整了整发髻,嘴唇晶莹微肿,红得好似抹了口脂,香艳暧昧,让人浮想联翩。
他伸手勾着住我的手指,宽大的衣袖遮掩着,不留意,谁能瞧出里头其实是藕断丝连?
只有守在林边的韩括用鄙视地眼神看了我一眼。
他一向面无表情,今日居然会用鄙视的眼神看人,那就说明我做的事有多么得不像话。是啊,光天化日之下,将良家男子拐带到密林之中,不知做了些什么,半天才两人才勾勾缠缠出来,说出去,简直是人神共愤!
颜玉,你的一世英名已如水流!
想得越多,我的脸便越是发烫,低头咳了两声,看到前面有个茶摊,便拉着容锦往路边的茶摊走去。
“清甜的茶水啰!好喝解渴!一文钱一碗便宜哟!”
茶摊的主人是个年轻男子,头上的发髻上裹着一块浅蓝巾帻,一身粗布衣略显宽大,衬着他的身子有些病态的孱弱,那吆喝的声音却是格外清脆,如珠玉落盘。
“给我们三碗茶水!”我冲他竖起三根手指,便低头去掏挂在腰间的荷包。
“好咧!”他赶忙取来三个粗瓷碗,麻利地提起案上的茶壶,壶嘴几下轻点,便倒了三碗,又将碗递给我们,整个过程熟练轻巧,却透着几分怪异。
“谢谢客官!”
我将三枚铜钱递到了他手上,抬起头,正对上他的脸。
那张脸虽是满是长颦减翠,瘦绿消红的柔弱之美,却是个清眸流盼,艳冶柔媚,楚楚动人的佳丽。
可让我愣神的,不是他的妍丽,而是他的脸孔带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我分明是见过这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些迟了~~~~
第五十三章 游 湖
湖面上葭花随风招摇着,如雪絮纷飞。
我们租了一条小船,泛舟湖上。
船很小,不过是仿制江南水乡的扁舟,却也是船家招揽生意的手段,绿漆红篷,新嫩俏丽,生硬地想叫人忘却了身在何方。却偏偏天地间一片苍茫,远处的关月山曲锯蜿蜒,稍近处的戈壁风沙迷腾,三面相迫,虎视眈眈地围困着这块翠玉般的绿洲,只无意间地一眼回眸,便生生惊醒了江南烟华的美梦。
我正站在船头,临水而立,望着漫天的葭花出神,岸上游人的喧哗渐渐如潮水般退去,耳边只余下清粼粼的水声,随着船桨一声声地起落。
“在想什么?”
容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我魂飞天外的意识唤了回来。
他弯着腰从内舱走了出来,几步跨到了我身边,不知是水波荡漾不休,还是船尾撑桨的船家故意捉弄,小船猛地一个晃荡,害得他一个踉跄栽进了我怀着,这阵颠簸害我自顾不暇,连着被他扑倒在了船头,他则趴在我的身上,有些窘迫地望着我。
我头上的发髻禁不住摧残,立刻散了开来,插于头顶的发簪也滑落了下来,幸好容锦眼明手快,一把接住,才免于落入湖中。他将发簪抓在手里,脸上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垂着头,趴在我身上揉着胸口。
发丝被风刮得纷乱,我撑着双肘,微微垂眼,问道:“夫郎还要将为妻的扑倒到何时?岸上的人可都看着呐!”
他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掸了掸袖上看不见的尘土,满不改色心不跳地回嘴:“自家的妻主,自然是想扑倒多久就扑倒多久……”
不愧是容锦,女帝亲封的三品钦差,淫浸了多年的官场厚黑学,在我三番两次的戏谑之下,脸皮的厚度和辩驳的功力立刻就有了迅猛地提升。
我心里暗自感叹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许笑!”
他见了恼羞成怒,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样,用力一扯将我拉了起来,等我坐起了身子,他又把我转了过去。
我便面朝湖水盘坐在船头,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片刻便有了一把梳子为我梳理满头的青丝。
船家已将小船停泊在了湖面,此刻湖面正是风平浪静,船儿悠悠,几乎凝固在了水上。
沐浴着绚烂的阳光,梳子在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我只觉得浑身的筋骨都酥软起来,酥软至极,便无比信任妥帖地由他动作着,片刻我好似元神未明,半昏半醒,混沌之间,我迷迷糊糊地想着,也许这便是夫妻间的相濡以沫。
“刚才,你见了那个卖茶水的小郎君,便立刻愣了神,怎么了?”他一边将发丝间夹杂的绵绵葭花挑了出来,一边小声问我。
纤长的手指将那飞絮捻了捻,轻轻弹指,那小白球便跌入在了水中,在水面激起一曾薄薄的涟漪。
“怎么,吃醋了?”我睁开眼,调笑道。
“少来,我哪有,”他手上不停,语气也未变,果真是不以为意,迟疑了片刻又对我道,“其实,我是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
我闻言一愣,赶忙转过头来,皱着眉头问道:“我觉得也是,可我却又想不起,你说,你想到的人是谁?”
他用梳子碰了碰下巴,看了我一眼才低声道:“你的哥哥,先帝的淑君,颜华。”
这样说来就是了。
我听了心中先是一喜,转而便有些黯然,片刻过后,倒是生出一分感慨来。
我十岁那年,哥哥便去了,记忆中对他的面目越来越模糊,现在都要靠别人告诉我,谁与哥哥长得相像了,是不是有一天,我会把他的模样统统忘记?
“也不是特别相像,淑君的脸模子更精巧些,眼睛更大些,”他见我面色不虞,便立刻拉着我的衣袖,小声告慰,“我当年在宫里出入得多,淑君貌美,艳绝六宫,我那时相貌还未长开,便喜欢跟在他身边,想沾沾他的妍丽,所以人我见得多,再加上我还长你三岁,自然记得比你牢。”
我眯了眯眼,勾着嘴角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便是在哥哥的华盖宫,你还让我为你捉孔雀,拔尾翎……”
“你不提也就罢了,一提我就生气,”他立刻秀眉倒蹙,面色通红,像是在算着新仇旧账,“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让孔雀抓伤我的!”
“这么会!我哪有饲禽驯兽的本事?”我何其无辜,一切只能说是老天长眼,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我摇了摇头,手指在他肩上点了点,挑眉道,“不过,我这几日也没看到留什么疤痕印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