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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着眼挑起眉看了我一眼,嘴边带着一丝冷笑,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成双就是一颗用完的棋子,他知道得太多,只有死了,才能叫我高枕无忧!”
我心头一震,抬眼向他望去,他那张面孔艳丽如昔,却染上了些许嗜血的阴毒,也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只叫人心惊胆寒。
“怎么,害怕了?”他勾着嘴角问道,眼里隐约带着妖异的血红,一边摊开双手,一边寒声道,“你也该知道,我自十七岁起便掌管了督察院,督察御史那张位置底下从来都是阴魂无数。这三年多来,死在这双手上的人早已多得记不清了!”
刹那之间,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似乎带着阵阵血腥味。
我这才发现,他在我面前总是忽而温情忽而刁蛮,却叫我忘记了,眼前的人并不是一个安守故常的普通男子。他做过三年的督察御史,现如今更是女帝亲封的正三品钦差大臣,一届男儿能在腥风血雨的皇家官场立足,除了才智计谋,更要比旁人狠上千倍,毒上万分。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片刻,才放软声音道:“我知道你初涉官场,许多是非不分的事自是看不惯,但如今的局势,若有半分差池,死的便是我们。”
我苦笑着望着他的眼睛,口中喃喃道:“难道连自己的人也不放过……”
他拧起眉头,抓紧了我的手腕,开导着说:“你若有一日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回头望去,便会发现身后是累累白骨在为你铺路!”
我一战,只觉那手湿滑黏稠,像是沾满了鲜血,不由用力去甩,却未将他的手撼动半分。我抬头望着他脸孔,居然找不出半点熟悉的蛛丝马迹,只觉得这样的容锦我从来未曾见过:“你知道了?”
他朝我轻轻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姐姐让琴筝带了信给我。”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经御医确诊,女帝先天不足,无法生育。
眼看着帝位后继无人,唯有传位给三公主何京如,而我这个父家唯一的继承人必要有些势力才行,否则怎能够成为她结实的后盾?这秦州知府位子便是最好的跳板,我年纪轻轻,想要在留朝中打拼不易,若是在这里挣得了功绩,回去才好名正言顺地加官进爵,继而网罗势力至麾下。
这些事,来秦州之前,女帝便与我说得明明白白,而这样的安排也是容信为女帝出谋划策的。
“你若是心慈手软,不要说在京城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便是秦州这个烂摊子,也能叫你把人给搭进去了!”他紧紧地捏着我的手腕,不容我挣脱,口中谆谆告诫道。
真是可笑,我这十多年来所学的圣人之言,一遇到现实,便全然变成了不值一文的狗屁。
现实中只认强者为王,却没有人会在乎,你到底是如何成为强者的。人一旦坐到了上位,从前造就的森森白骨和满手血腥,自会有人帮你漂洗干净,然后妙笔生花地将它改写为天命所归的荣耀和欢呼。
容锦看着我的眼睛带着几分心疼,他俯身将我紧紧搂着,下巴扣在我的肩膀上,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道:“你放心,无论什么事,你若下不了手,我来为你做……”
他的语调中带着寒气蚀骨的阴毒,像一个深不见底却又无路可逃的泥潭,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这才是容信所说的“磨合”。
作者有话要说:颜玉~~~欢迎来到现实世界~~~~
第三十九章 刺 探
其实,容锦所说的道理全我都懂。
而且,我也不是一个光风霁月的人,身处京城上流社会这样的环境,多少见过一些阴暗的东西,但若是真要取人性命,特别还是一个曾经为主子鞍前马后效过力的下属,却好像还是下不去手。
怪不得师傅说我刀法如人,凌厉有余狠辣不足。确实心不够狠,再娴熟的技法也成花架子。
自那晚之后,每次看到容锦,我心底都会有几分不满,连带着与他在一起也有些不自在。
容锦长着那样一副玲珑心肠,又怎么看不出来?他却只是忍耐着,指望我能自己看通透,而我却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转眼便到了四月,连日的暖阳终于催得冰雪消融,树木发芽,飞鸟啁啾,秦州也终于迎来了他的春天。
我坐在内堂翻着公文,一抬头便看见窗外庭院里明媚的春光。
池塘水波粼粼,凝如翠玉,池边的垂柳临水而立,纤长的枝条上带着点点鲜嫩的鹅黄,微风拂过,姿态婆娑,柳色烟绵。连墙角新植的那丛珍珠梅也抽吐的新叶,娇柔秀美,形似羽毛,迎风轻颤。
仿佛这里不是严酷塞外,而是锦绣江南。
看着这样生机盎然的景致,我心里也不禁松快了些,正打算站起身去院里走走,容锦却推门进来了。
他依旧穿着红艳艳的官服,看起来庄重拘禁,可手上却端着一盘抓饭,二者相较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原来不知不觉已到了午休时间。
他一手微微挽起袖口,露出一节玉石般剔透的手腕,轻轻地将手上的托盘搁到了我的面前,眉眼含笑地对我道:“明日沐休,我陪你在秦州逛逛,可好?”
最近几日,他察觉出我心里的怨怼,总是有意无意地向我示好,现在连饭都亲自来送,反倒弄得我有些手足无措。
“还没吃吧,快趁热,”我一向不喜手上沾染油腻,便是抓饭也要用勺子,他贴心地将手中的碗筷递给我,“现在正值秦州的春季,城外的青纱湖正是飞鸟翔集的时候,明日我们可以……”
“我明日要去趟驻军营,怕是没时间……”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
去驻军营的事早已写好拜帖,送到营里,自然不能改期。
他面色一僵,却依旧强笑道:“我这两天好声好气地待你,你就非要与我怄气不成?”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是真有事!”
他便不再多言,敛去笑意,转身快步离去。
火红的衣袍被风轻轻卷起,在艳阳的照耀下热烈得灼伤人眼,正如当初我所说,他是一味鹤顶红,却在毒中抹了蜜,看的人觉得赏心悦目,一不留神便万劫不复。
我站在窗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抬头虚着望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觉得胸口阴沉沉地,好似这阳光再如何明媚,也驱不散心里的阴霾。
“小玉玉看着很不开心啊!”我一抬头便看见夜邀倒挂在屋檐上,从窗外露出半个头来,嘴边的笑容带着几分邪气。
我皱着眉头退了两步,他便一个鹞子翻身落了地,起身时还不忘掸了掸腿上的灰尘,顺带将额前的一缕头发理了理。
“胆子真不小,还敢来?”我本来心中就不爽利,一看到他这张脸,心里便又堵上几分。
“嘿嘿,”他将门边的椅子端近了些,脸上陪着笑道,“我这不是来将功补过的嘛!”
“少来这套,你觉得经过上次的事,我还会信你?”我冷哼一声道,心里有些恼恨,“我可吃不消你夜大侠三天两头的折腾!”
“别!”他连忙摆手,一脸诚恳地道,“这次可是弄得清清楚楚,才来向你报告的!”
我拧着眉头看着他的脸,眼下他这张脸的确显得无比真挚。
我终于还是松动了,叹了口气,不耐地道:“那你且说来听听。”
他立刻勾起嘴角,要我附耳过去,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始末交代了清楚。
“这可是真的?”我微微垂首,眉头又紧了几分,见他一再点头,思索了片刻道,“我这就派人……”
“不,今晚就我和你两人去查探,”他望了我一眼,扬眉道,“这衙门的人没一个可信的,而那个钦差大人,我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就我们?”我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狭长的眸子里带着温润的流光。
“我的功夫,你还信不过吗?”他笑得信心十足,嘴角显出一条浅浅的纹路,“我们今晚就是燕月楼。”
燕月楼由方家一手开办,是秦州城最大的温柔乡,在秦州,就没有人不知道燕月楼。据说,燕月楼里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里面的伎子小倌们不但才色双绝,而且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只要你去,总会找到合胃口的。
有人甚至觉得,去过了燕月楼,京城的勾栏院也不过如此。
暮色浓浓,华灯初上,燕月楼里莺声燕语,衣香鬓影。
可今晚我们不是来找乐子的。
本来也想从大门进去,可就冲我这张知府大人的脸面,秦州城认识的人不少,想要隐秘行事根本不可能,怕是一进门便路人皆知了。
所以,今晚我和夜邀不但不能从正门走,还要得从后院的围墙翻进去。
我不禁苦笑,这两日净做这些鬼鬼祟祟的事。
燕月楼的围墙极高,且还泼了油上去,若是一般人决计过不去。可夜邀从来都不是一般人,他只轻轻一跃,便翻了过去,然后打开偏门,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迎我进去。
怪不得府衙的围墙形同虚设。
进了偏门,正是燕月楼的后院深处,侧耳聆听隐约有繁弦急管的喧哗,隔着庭院里的假山树木远远传来,与这里的死寂沉沉相比,就像是另一番天地。
夜邀指了指不远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我放眼望去,只觉得它像一只蛰伏的野兽,趁着浓稠的夜色,隐匿于几棵光秃诡异的胡杨树之中。
还未走近,便听见几声犬吠,几只膘肥体壮的恶犬窜了出来,只只都是面露凶光,龇牙咧嘴,一边低声咆哮,一边嘴挂涎液,恨不能立刻撒开腿扑上来。
我蹙着眉头,抬头望了夜邀一眼,只见他挑了挑眉,眼里依旧全是笑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肉。
他捻起肉,朝那几只恶犬扔了过去,然后拉着我闪身躲避到了假山后面。
我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些恶犬涌到了肉跟前,其中一只低头闻了闻,便大口吞咽下去,另外几只见了也争先恐后地撕咬起来。
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它们便统统倒了地。
“行走江湖最有用的药果然还是迷药!”夜邀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两块黑布,用一块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又把另一块递给了我。
我一边蒙着脸,一边感叹着,原来做坏事不痛苦,痛苦的是做坏事的人心里还有良知在。
屋子的门上落了锁。
夜邀从腰间的锦袋中掏出一根竹签,熟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