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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信和京如大声叫好,容信端起一碗莲子银耳汤便喝了个精光。容锦见了便皱眉,埋怨她粗俗,容信不以为然,挑衅似的将袖子抹了抹嘴,气的容锦面色立刻青了。
千叶湖的夏荷是京城一景。每到夏季,便有连天的碧叶铺满湖面,娇媚的荷花竞相开放,许多京城人家都会租了船泛舟湖上,采莲蓬摘荷花,喝酒赏景。
正巧府里有艘画舫,平时便泊在千叶湖。当年小姑受宠,那艘画舫便是外祖母买来送给小姑的,后来小姑离了家,这船便停在湖中鲜少再用,因此今日出游连船娘也是新雇的。
眼看就要立秋,过了申时暑气便降了不少。我们四人一道上了画舫,站在脚板上,只觉得微风习习,吹起莲叶如碧波万顷,花朵和莲蓬也跟着摇曳生姿,全然倒印在微波荡漾的湖面。
得了令,船娘便开船了。
此时正是天□完之时,我们几人坐在船头,眺望着天边远山处的云霞雾霭。
船娘的夫郎送来一坛冰过的青梅酒,青梅酒沁凉酸甜,最适合夏季做冰饮。
片刻,他又陆续端上了几道湖鲜:荷叶蒸鸡,凉拌鲜藕,香酥鱼,糖拌莲子米,最后还有一盅醉虾。
菜虽做的不算精致,却胜在材料新鲜,全是湖中捞起便立刻收拾干净做出来的。
京如和容信动了几筷,便再也坐不住了,两人大手牵小手,一起去船尾采花去了,留下我和容锦两人在船头。
揭开盖子,透明的醉虾已经醉透。
我夹起一只放入嘴中,刚吃完,便看见身旁的容锦睁大双眼,一脸惊诧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盅里的虾子。
我玩味地看着他,又夹了一只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看着他泛青的脸色,问道:“郡君不吃么?”
他嘴唇微颤道:“那是……活的……”
我笑道:“可不是活的么,死的谁吃!”
他转过头便不再理人,我见这玩笑开得有些过火,便让人将醉虾撤了下去。
等下人退了下去,我俩便相对无语。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早已镀上了金边,绯红万顷,热烈似火,我和他相对而坐,任凭晚风习习,霞光依依。
我低头瞥见,他那双原本白皙无暇的手布满了细碎的伤痕,不禁开口问道:“射箭练得如何?”
他只是低头不看我,低声道:“尚可,只要硬下心来学,还算容易。”
说完,便又是长长的沉默。
只有归巢的倦鸟徐徐从头顶飞过,继而向着天边的酡红发出几声鸣叫。晚风送来了京如和容信欢快的笑声,和着画舫上船娘唱着的一曲《渔歌晚唱》:
……
我行日月候春波,嫩苔沙雨侵鱼目。
渔歌晚唱泛水来,天浸沧浪光可掬。
……
歌声婉转悠扬,回荡在湖光山色之间。
我低着头终于开口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那天,我喝多了,被表姐丢在了绕情丝。”
他依旧看着天边出神,半饷,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幽幽地道:“其实,怨了那么多年,也许我只是将它当成了习惯。”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勾着凤眼,脸上带着晚霞的艳色。
“只是,你看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容锦,”他浅浅一笑,却浓苦若荼,“而你也不当年的小丫头了。”
我心里一酸,问道:“难道不能像朋友一样相处吗?”
他眸子顷刻便染上了天边的红光,握住拳的手轻颤,咬牙怒道:“我什么心思,你心里难道不清楚?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对我太残忍!”
我拿着杯子的手一抖,一滴浅绿色晶莹的酒好似一滴眼泪,沿着杯壁流了下来。
我看着他的脸,呐呐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他愤恨地怒视着我,转而又泄了气,忽然苦笑着抬手指了指远处。
“你看,有人在等你,在那里。”
原来,不知不觉,船已靠岸。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静立笑靥如花的未卿,他穿着一身浅碧的长衫在风中飞扬,衬着粉白如玉的脸,像一支摇曳生姿的带雨芙蕖。
转头看着容锦,他如水的目光带着缠绵悱恻的哀伤,胶着在我的脸上。
我胸口一窒,不禁用手去捂。
第十六章 红 线
下了船,我还有些恍然,连未卿对我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楚。
倒是京如长得讨喜,嘴又甜,很快就和未卿熟悉了起来。片刻便舍弃了容信,跟在未卿身后,哥哥长哥哥短得叫热乎。
未卿对容锦有些抵触,一路上除了见面时打了个招呼,便没有再说过话。
而容锦只是跟在最后,满怀心事地垂首不语 。
月老庙就在我们泊船的湖边,历来是京城情侣的圣地。
传说在这座月老庙十分灵验,所以每逢七夕便有许多未婚男子前来拜月老,绑红线。庙门还有一棵百年的榕树,称作姻缘树,情侣只要在庙里求了红线,然后抛到树上,爱情必会长长久久。
所以,只要抬头便可看到树上挂满了密密匝匝的红线,远远看去像一朵燃烧的红云。
树下正有一对情侣在往树上抛红线,女子踮起脚尖,一边奋力向上跳,一边卯足了劲往上抛。抛了几次都未成功,眼看着红线已经勾到了叶子上,一滑,又落了下来。看她的样子也许已经在树下努力了多时,满头大汗,一脸焦急。
男子站在一边看着掩嘴而笑,走过去将红线捡起,回身走到那女子身边,掏出一块手绢为她擦汗,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本来沮丧的女子听了便笑了起来,猛地踮起脚在男子脸上啄了一下,男子立刻娇羞地低下了头。
“阿玉,你说好不好?”
我正看着那两人出神,冷不防未卿的声音响起。
未卿蹙了蹙眉头道:“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扯出一丝笑意道:“刚才喝了酒吹了风,头有些疼。”
未卿听了便要拭我的额头,我不自在地别开脸让了过去,勉强笑道:“没事,晚上早些休息就好。”
京如悄悄看了一眼容信,转而对容信笑道:“表姐,表哥,我们去夜市逛逛吧!”说着连蹦带跳地拉了容信和容锦走了。
未卿拉了拉我的袖子,我便跟在他身后走向月老庙。
月老庙外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灯,五光十色地印在人脸上,善男信女们虔诚地站在门口焚香祈祝,祈求姻缘美满,祈求子女安康。
进了庙门,里面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沸沸扬扬地吵闹声和着摇晃签筒的哗哗声,几乎要将房顶掀开,案上燃着香烛,使得整个庙宇烟雾缭绕,一进门便呛得人直咳嗽。
我皱着眉揉着额角,心里有几分不耐。
未卿见我这般,想我身体不适,便让我在庙外等他,他求完签便出来寻我。
我点了点头,憋了一口气,一直走到庙外才呼出去。
庙外,天已全黑,一弯月牙挂在树梢,树下又多了几对情侣在抛红线,他们眼睛发亮,神情专注,抛上树便欢喜,落下地便哀愁,仿佛天下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我看着他们暗自好笑。
借着天上月牙和挂在树上大红的灯笼,我能看见树上一缕缕一丝丝的红线,它在枝头弯弯绕绕,纷繁缭乱地就像世间男女的缘分。
有的人将一时倦缱当成生生世世的永远,却终究情深缘浅,转眼便相望于江湖;有的人素不相识不过随缘而聚,却是缘定三生,最后得以相濡以沫。
那小指的另一端,究竟绑着谁,岂是你顶礼膜拜便能求来的?
吱地一声,深蓝天幕中绽放了一朵绚丽的花朵,转瞬之间便已凋谢,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烟雾,接着又是一朵、两朵……,曼妙地在天空璀璨耀目地舒展,竭尽全力地怒放,哪怕下一刻便粉身碎骨,最终变成一幅凄艳的风景,落到心头,余下一抹淡淡的惆怅。
你看,世事总是这样,半点不由人。
我浅浅一笑,捡起落在肩头的叶子。
据说每片叶子都是一个人的命运。
烟火忽明忽暗地照着它的脉络,我用指尖轻轻抚摩那凸起的纹路,错综复杂,到底是谁的前世今生,起起伏伏,到底承载了多少坎坷,最终有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尾,可以心满意足含笑瞑目?
对面,容锦正在树下看着我,他红衣翻飞,像一丛烈焰在火光中静静地燃烧,那光彩比天上的烟花更夺目。
啪嗒一声,有什么落在了我的肩头,碰到了地上,我弯腰拾起,发现那是一团红线,顺在红线看去,那另一头却落到了容锦脚边。
他慢慢地拾起那一头,脸上的神情似悲似喜无从分辨。
这时一个书生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要把扔不上树的红线要回去,我松了手,却见容锦还握着出神,轻轻地道:“放了吧。”
他望着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手,最后像是鼓起了勇气,转身投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
那天晚上,容锦没有和我们一起回去,我和容信在附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最后便只好放弃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未卿一辆马车,京如和容信一辆马车。
我坐在车里,只觉得身心疲惫,靠着车壁,深吸一口气,闭眼假寐。
一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未卿挂着浅笑的脸,他不语,只是为我揉着肩膀,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任他揉捏。
“我今天求了支中签。”
“不过是支签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一支‘醉酒捞月,浮生若梦’的签文。”他闷闷地说。
我睁开眼,安慰道:“你明天就去千叶湖放灯,将这签文摆到灯上一道带到天上去。”
未卿笑着点了点头,眼里又波光潋滟的水纹,勾起嘴唇,笑得好似暖人的春风。
他伸出手将我揽入怀中,低声地在我耳边道:“其实我只是不安心,总觉得你最近对我疏远了。”
我轻轻挣脱了,只是反手握住他的道:“没有的事,是最近事太多,过阵子就好。”
他敛去了面上笑容,只是深深地看着我。
我心虚地闭上眼,懒得再说,只希望能快些送他回府。
今夜太过烦乱,我只希望能够安静一会。
到了尚书府,他下了车,便头也不会地走了。
我看着他远去,只得在马车上叹了口气。
男人啊,怎么动不动就一走了之呢?
回了自己院子,便见到京如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我,吵着晚上要和我睡,我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了。
今晚,她睡在里面,我睡在外边。
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