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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周不到,眼前的男人生生瘦了一圈,下巴露出青色的胡渣,头发也没怎么仔细打理。
“万先生,喝茶。”这是他最喜爱的雨前龙井,每一位客人,祁酉都会根据他的爱好准备饮料。当初的孟凉也是这样。
“祁大师。”万亦榕没有动眼前的茶杯,他的时间不多,需要长话短说,“万氏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了。”声音有些干涩,
“嗯。”祁酉轻轻点了下头。新闻已经铺天盖地,这大中国,怕是没人不知道了。
“事情到这一步……万氏……还有救吗?”抬头看向祁酉,万亦榕的眼神有些期盼。
面对他的眼神,祁酉一时没有接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祁酉的沉默被万亦榕理解成了否定,眼中渐渐暗了下去。
端起桌上的茶盏,万亦榕喝了一大口,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这件事,万家需要有人负责。”伸手松了下衬衫衣领,这些天,他的压力达到了极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是项目的负责人。如果所有事情,我统统都担下。大师……万家还能不能救?”
祁酉稍稍动了下眉毛——这次事情,负责的话,除了赔款,最主要的负责人是一定会被判刑的。
“万先生想清楚了?”
“嗯。”他放下茶盏,苦笑了一声,“也许我一开始就该听祁老先生的话,那样万氏集团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努力过了,明明他是三个孩子中最优秀的那个,明明五岭山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绝对的好项目,可一切都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毁了。他不甘心,可却不得不认当初祁老先生说的是对的。他不能接万家,他接了,就是万家的末路。
“万先生。”祁酉淡淡开了口,“你知道为什么兄妹三人,偏偏就你不能继承万氏吗?”
万亦榕抬起头。
“以前,这是天机,不可泄露。而如今,你的接手让万氏走入死路,有些事便可以说了。”祁酉靠上身后沙发,披在肩头的直发垂下,遮住了她的四分之一脸,“万氏,是万重山万老先生一手所创。在商场,他是一条叱咤风云的龙。而你,是另一条龙。”
万亦榕眼中露出疑惑。
“万氏集团是万重山这条龙的地盘,处处烙着他的印迹,遍布他的气息。但是,一个龙潭,出不了两条龙。如果有,这潭,这水,都会被搅得天翻地覆。”祁酉推了下眼镜,“所以,万先生,你必须完完全全离开万氏,寻找你自己的山头,你自己的潭水。”
万亦榕对于这一番话显得有些震惊,然而,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他就恢复了以前的沉稳神色,“祁大师……之前的不敬,我在这里郑重向您道歉。谢谢您解了我这些年的不甘。”话语之中已然有了几分尘埃落定的意思。
万氏到了穷途末路,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祁酉明白,万亦榕是真要准备好要自己去扛下一切了。
唉……何必呢?
一声轻叹,祁酉站起了身,“万先生,三个月之期还未到。我说过,三月之内,只要您来找,祁家会尽全力帮您解决。”
“大师?”万亦榕仰头看她,有些诧异。
“走吧。我们去解决问题。”
“祁大师……”不敢置信。
“哦,对了。”祁酉停了一下,“万先生最好带点换洗衣服什么的,这一次应该要三天时间。三天后,祁家会交给您一个全新局面。”
微微一笑,云淡风轻,似乎万家现在所遇的一切在她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那一刻,万亦榕忽然有些恍神。
洞悉一切,指掌一切,超乎世间,玄之又玄。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祁家……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男配即将成功收服。咳咳。
第15章
万亦榕回到华山路的公寓换洗清爽,然后带着复杂忐忑的心情下到了大楼B2层的车库。
“万先生。”麦寒站在驾驶位边上,走过来帮他开门。
“麦小姐。”万亦榕看了看她身后的车——全地形越野豪华车奔驰G系。
车门打开,祁酉已经坐在了副驾驶座的位置。后头一整排都是留给万亦榕的。
见到万亦榕,祁酉回头打了个招呼,“万先生,时间紧急,我们这就出发吧。”
“听大师的。”
万亦榕上了车,就坐在麦寒的驾驶座后头,他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祁酉的侧面。
今日的祁大师穿着清爽的运动T恤+运动长裤,棕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头上还带了顶黑色鸭舌帽,衬得帽檐下的肌肤越发雪白。姣好的五官带着淡淡的清冷气质,亮橘的唇色却又显出了几分凌厉干练。轻轻交叠在大腿的一双手,手指修长,指尖微微透明,不戴任何饰品。
若是不说,任谁都猜不到——她竟然就是算命世家祁家的家主。
感觉到万亦榕从后座投来的打量视线,祁酉稍稍偏过脸,压低了几分帽檐,“麦寒,开车吧。”
“是,大师!”
车子启动,万亦榕移开了视线,看向车载GPS,然而,那上头并没有设定地址导航。
“大师,我们要去哪?”
“先往西边走。五岭山在西边。接下来,走一步看一步。”祁酉躺靠在椅背,没有回头,“万先生可以先睡一会儿,车子还要开一段时间。”
又是这么有头无尾的话,听得万亦榕云里雾里。但看祁酉并不想说什么的样子,他也没有多问,靠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真是有些累了。
本来只是想稍稍歇一下,哪知道,这一闭眼睛还真睡了过去。
……
这一觉,万亦榕睡得格外安稳,这是他自五岭山出事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听着后座有规律的清浅呼吸声,祁酉伸手将冷气稍稍调高了一些。
“大师,已经出城了。”麦寒轻声开口。
祁酉回头看了眼万亦榕,接着从一旁的手包里取了卦盘,拨弄了几下,“继续往西。上高速。”
“好。”
在万亦榕睡觉的时候,祁酉指了不下六次路,每一次都是先看一眼万亦榕再调试卦盘。
她看的是万亦榕身上的气。
将有牢狱之灾的人会面有青黑之气,而能解灾祸的契机恰能褪去这些青黑之气。祁酉正是在根据万亦榕气的变化,寻找那份契机的具体位置。
开着开着,他们身边的车越来越少。
无视挂了一路的绕路警示牌,祁酉一直让麦寒往前开。
“大师,前头的路淹了。”麦寒放慢了速度。
祁酉看了看前面已经完全被水淹没的道路,还有放在路边的禁止通行的标识,眯眼掐指了一会儿,“继续开,我们的车过得去。就从那两个标识中间过去”
“好。”
越野车趟河不是问题,就怕不知道水到底有多深。既然大师说能行,她就能开。
麦寒从来都不会怀疑大师的话,在她心里大师是如神一样的存在。当初大师找到自己,就像是《大话西游》里写的那样——踏着五彩祥云出现在她生命的英雄。
……
越野车平稳地趟过河。坐在后座的万亦榕依旧睡得很沉。
……
接下来的路,越野车大半都在淌水,四周别说车,连人都不大见得到了。
万亦榕一觉醒来,车还在开。看了下表,距离出发,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祁大师。”
“万先生。”祁酉看着手里的卦盘,“麦寒,往左边开。”
“是,大师。”
见她们两个繁忙的样子,万亦榕有些插不上话,便安安静静坐在后头看窗外。
周围都是泥泞的土路,车子每走一步都有许多树枝在窗户拍打刮蹭,也正是这个声音让万亦榕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大约又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停在了一片稍显平坦的空地上。
“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吧。”
三个人就着水吃了点麦寒之前就买好的三明治。味道还不错。
万亦榕看了看靠在车头吃着三明治的祁酉。鸭舌帽压得低低的她正安安静静咬着手中三明治。
没了高跟鞋,祁大师个子看上去意外的有几分娇小,尤其是站在凶悍的黑色奔驰G系边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祁酉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入口中,几下嚼了进去,“万先生,麻烦吃快点。我们要出发了。”
万亦榕应了一声,三下两下也吃完了三明治。
“接下来,我来开车吧。”他是车上的唯一一个男子,坐在后头太没绅士风度了。而且,刚才睡过一觉,他现在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
祁酉看了眼麦寒,又看了眼万亦榕,点了下头,“那好,就麻烦万先生了。”
“应该的。”
……
再次出发,祁酉依旧坐在副驾位置,万亦榕成了司机,麦寒在后座抓紧时间休息。
“往左边拐。”
“嗯。”
开车的时候,万亦榕发觉身旁的祁大师总会时不时看一眼自己。他下意识地理了下衬衫领子,又理了理头发,想着是不是自己外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祁酉皱了眉头,“麻烦开车的时候认真一些。”
万亦榕:……
看完万亦榕,再看卦盘,祁酉才能确定方向,但一直这么勘算,她眼睛渐渐有些不舒服起来。
眼看又是一片土路的岔路口,万亦榕刚要问往哪开,祁酉却直接喊了停。
“稍等一下。”
车子停稳,祁酉压低帽子,用头发稍稍挡住自己的侧脸,一手摘掉眼镜,一手在两眼之间的位置使劲揉了揉——这副眼镜是祁老爷子很久以前求来的,那个时候的眼镜架都很重,戴久了鼻梁很不舒服。
“要不我们再歇会儿?”
“没事。”祁酉使劲捏了下鼻梁,终于好受了些,边抬头边快速戴上了眼镜,接着看了看卦盘,“继续开吧。走中间那条路。”
等了一会儿,车没启动,祁酉奇怪地转过脸,“万先生?”
“啊?”万亦榕像是突然回神了一般,“好。走哪条?”
“中间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