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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巨响过后,狼藉一片的山头却又响起了悠悠轻叹,仿佛十分失望:“就只是这样吗?”轻叹过后,又是笑声响起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轻蔑,好似魔尊这怒意勃发的一击,根本于对方如同挠痒。
笑声依旧那么美妙动听,但赵坦坦根本没有心情欣赏。
这般行径诡异内心恶毒的女子,声音再好听也算不得仙子。是了,与魔尊相熟的,必然是个魔女。
而魔尊虽然重伤,但能轻松抗过他怒极的一击,这魔女修为之深厚,也令赵坦坦暗暗心惊,越发小心翼翼,闭目屏息不敢动弹。
原本茂密的树林一下子空出来,形成了大片光秃秃的空地,倒是让赵坦坦的视野开阔不少。但同样的,她和雪衣被发现的几率也变大不少。
她等了许久,确定自己这边没有暴露才悄悄松口气,壮着胆向林中空地处望去。
因着视野开阔,运足目力的话,就算不用神识,她也能隐约望见百丈开外有条大湖。湖水被刚才那番波动掀出的浪头打在岸边,湿了大块地面。湖畔却只有一人,身形虽佝偻着却显然就是冤家路窄的那位魔尊。
赵坦坦仔仔细细又扫视了一圈,却没能发现魔尊身边还有什么人在。
这才发现那飘渺的笑声早已消失,多半那声音好听却说话恶毒的魔女已经离开。
魔尊正跪在远处声嘶力竭地喘气,费力地喘了一会儿,他挣扎着站起身,用伤痕累累的双眼向周围望了一眼。
赵坦坦的视线险些与他撞上,心中一惊忙移开眼,随即感受到恐怖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金色的罩子上符文忽隐忽现摇摇欲裂。只一会儿功夫,雪衣便面色苍白,额头的冷汗滚滚落下。显然在魔尊的威压之下,强撑着隐匿两人的结界,令他有些吃力。
然而越是这样,雪衣越是镇定,他执着佛珠闭目念诵,将自己全神投入进去。
幸好魔尊身受重伤,用威压试探过周围数百里,没能有所发现之后,他便即收回威压,身子轰然向后倒去。
魔尊看起来像是昏过去了,但赵坦坦和雪衣在心中默契地沟通了下,没敢马上趁机收起结界离开。
果然没过多久,魔尊的手动了下,又慢慢地撑起身子。他费力地向湖边爬去,低头望了眼水中自己的倒影,忽地发出几声嘶哑悲伤的笑,而后变成了大笑。
不愧是疯子,每次撞见他总在发疯。
而且这笑声简直比乌鸦还聒噪,不愧是传说中的魔音穿耳。
赵坦坦想堵住自己耳朵,可惜手刚抬起,便是眼前一黑,想来是神识再度受创的关系。此时昏倒事小,万一影响到正全心维持结界的雪衣,被魔尊发现,事情就大条了。她没胆再动一下,只得站在原地拄剑默默调息,任由耳朵遭受这魔音的荼毒。
魔尊笑着笑着便没了声,只余下急促的喘息声。
看来被那不知身份的魔女说中,他此番是真的元气大伤,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会不会直接就死在这里?
他躺在湖边喘了会儿气,大约又蓄到了点力,手重新伸起来,开始……脱衣服?
虽然他的衣服原本就因为毒液腐蚀,只剩下几块布片挂在身上,但如今,他居然把那剩下的几块布片也慢慢地一块块地摘了。
这次,赵坦坦想捂住自己眼睛了……她不得不再次将视线转去望向雪衣,发现雪衣仍闭目念诵着口诀。
她真傻,怎么没想到可以闭眼呢?
刚要闭上眼,耳边传来水声,赵坦坦闻声抬眼望去,发现魔尊竟已跳入了湖中。失去了布片遮盖的躯体上,不断地有肌肤溃烂流脓,露出鲜红的肉乃至骨,又马上因能自行修复的魔修之体而慢慢长好。
他就在这样不断的溃烂和恢复中,在湖水中那么用力地搓揉自己全身,好像要将自己那层肮脏恐怖的躯壳直接搓下来般。
赵坦坦看了半个时辰,他就那么搓了半个时辰,湖面几乎被他身上流下来的血水给染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来魔尊也不例外,只是这情状看来既可怖又恶心,还有点惨得可怜。
紫萌的毒液显然太过厉害,魔尊受伤又过于严重,腐蚀的速度竟快过自行修复的速度。眼看着魔尊身上腐烂的地方越来越多,转眼已是体无完肤,实在是光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赵坦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紧紧闭上眼睛,感觉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大概已经把这辈子能看到的血腥场面都给看完了。
虽然闭上眼看不到了,但耳边还是不断地传来水声,令她总觉得能隐隐约约闻到血腥味似的浑身不自在,只得在心中默念清心咒。念着念着,她却不知不觉间又魂游天外去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天色竟已黑了下来,而水声早已消失。
前方湖面在黑暗中如一片神秘静谧的深渊,波澜不兴却漆黑深沉。她眯起眼仔细看了又看,没能发现魔尊的身影,猜想这疯子多半是已经离开了。
她吁了口气收回目光,这才注意到环绕身周的金色光罩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脚边则躺着缩成小小一团的雪白鹦鹉。
赵坦坦吓了一跳,忙托起鹦鹉查看,发现只是昏迷不醒,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坚持了这么久,雪衣终究还是撑不住,恢复原形脱力昏了过去。
她疼惜地抚了下鹦鹉的背羽,小心地将雪衣包在掌心中。正要御起麻花剑,趁魔尊终于离开赶紧撤离此地时,她忽地心中一动,又向那片湖面望了眼,然后鬼使神差地向湖边走去。
这片山头十分偏远,人迹罕见,即便是琼华派的弟子也很少来此,因而草木格外旺盛。但在受魔尊两次攻击波及后,湖边一带早已成为草木的坟冢,到处都是残枝断树、衰草萎叶。这还亏得魔尊伤势过重,修为大减,否则恐怕这整个山头早已不保。
赵坦坦跨过残枝,绕过断裂的树干,一直走到湖边。
夜间漆黑的湖面如此平静,倒映着一轮明月,散出淡淡月华。
也就是这淡淡月华,使赵坦坦得以看清湖面上没有任何飘浮物。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正要回转身离开,却突然觉得前方三五步外的湖畔,那截断木旁似乎有什么异常。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断木前,又低头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眼,然后倒抽了口气……她看到了一个血淋淋的人正趴在岸边的断木旁,一动不动。
——魔尊竟然还在!
赵坦坦吓得倒退了数步,险些直接抱着雪衣逃跑,但又很快地冷静了下来。
伤势这般严重的魔尊,她应该能有一拼之力……吧?
她迅速将雪衣放入灵兽袋,手中青光闪现间,麻花剑已经做出了攻击之势,青色剑气令湖边这片地面都随之明亮了起来。魔尊却仍趴在原处,一点都没有被惊动到的意思。
难道魔尊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死了?
赵坦坦小心地捡起一根枯枝,将地上趴着的人翻了个面,失望又庆幸地发现对方虽然没死,但处于昏迷状态。
多好的机会!
这一次她赵坦坦,为全修真界建立不世功勋的时候到了!
冷笑一声,赵坦坦气势如虹地提剑,向着魔尊刺去。
第111章 来自灵魂的震颤
清源剑派以剑修为主,她自幼便日夜苦练剑法,而后更在机缘巧合之下领会到了剑意。此时的这一剑,她随心而出,却平稳精准。
然而这平稳精准的一剑,在堪堪挨到魔尊胸前时,她却忽然感到来自一阵神魂的巨颤。
赵坦坦只觉得眼前蓦然天昏地暗,整个人突然无力地倒向地面。手中剑随之斜了几分,在魔尊的胸口划过跌落地面,留下一道极深的剑伤,却没能直接刺中他的心脏。
她也顾不了别的,直接盘坐在地上,闭目调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眼,感觉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晕眩终于减轻了几分。
果然神识屡屡受伤,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赵坦坦一手捂着额头,一手翻出一颗有温养神识之效的丹药匆匆服下,继续盘坐调息修复受伤的神识。
这样神识极度衰弱的状态,别说给昏迷中的魔尊补刀了,她都怀疑自己还有没有余力回到客居的院落中去。
不知调息了多久,等晕眩感完全消失后,她缓缓吐出口气,重新睁开眼。
第一眼望见的便是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魔尊,但她好不容易稍有恢复,哪里敢再度动用神识唤出仙剑之类的法宝神器?魔尊这个级别,若不能使用仙剑等法宝神器,又怎么可能杀得死?
而上回的高阶雷电符,也仅仅是在他重伤的情况下,暂时克制住了他,更何况她此时手中已经一张雷电符都没有了。所以此番,虽然机会难得,她却只能放弃杀死魔尊的念头。
虽说如此,赵坦坦终究心有不甘,她借着麻花剑的剑光细细打量躺在地上的魔尊。
由于衣服全被撕去,能清楚看到他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却仍在不断地愈合与腐烂。腐蚀严重的地方,露出越来越多的森森白骨。
赵坦坦当年第一次看到他时,他好歹算得上是个身材不错的美男子,如今却实打实的像个魔界怪物。
薛逸含不久前的话语浮现脑海,而话题的主角如今就在她的眼前。
青色的剑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张坑坑洼洼的脸愈发狰狞恐怖,似来自幽冥鬼域。唯有那脸部的轮廓,还能依稀窥到一点初见时的俊朗。
初见时,那个棱角分明、眉目英挺的男子,曾是凡间的帝王……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令会令一名帝王疯狂,最终堕魔,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赵坦坦看着看着,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沿着他脸部的轮廓,慢慢地抚向他的双眼。手下传来粗糙斑驳的触感,还带着些微的刺痛。
也就是这点刺痛,令她猛然回神。
想起魔尊脸上应该也有万年神兽的毒液,赵坦坦吓得迅速收回手,紧张地看向自己的双手,然后惊吓换成了疑惑。
不管是她的手指还是掌心,都没有一点被腐蚀的迹象——虽然手确曾感到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