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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从门派偷溜出去,她也不是第一回了。
眼下师父只当她与师兄崔尘正在青云峰上闭关修炼,其余的师姐妹们又暂时不会再来送饭,而师兄又在昏睡中。她就算偷偷溜去皇宫一趟再偷偷回来,多半也没人能发现。
这是多好的机会,她决定不要浪费。
“小友,你忘记皇宫内禁法?你就算能想法子混进去,恐怕到了里头也跟被折了翅膀的鸟一样,想干啥都得用凡人的方式来。那得冒多大风险,你可想好了?”槐猛又道。
“不就是禁法?反正以我现在的修为,在修真界也打不过几人,若真在禁法的皇宫之中遇到同道,大家都不能用法术,还不知道是谁吃亏比较多不是吗?”赵坦坦挥挥手,催促道,“你知道就快说,时间不等人,万一师兄醒来,我就走不成了。”
第26章 雪衣
虽然说是要去皇宫,但她其实心里没什么底。
就算从青云峰飞下去,偷偷溜出门派有百里远,她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发虚,甚至觉得空落落的着不了地一般隐隐发慌。
她站在仙剑上凌空遥望远方,皇宫据说就在那个方向过去,很遥远很遥远的京城里。
她一向对于凡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热情,唯独对这凡间最为一等一富贵的地方,却隐隐有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厌恶情绪。
虽然记忆中不曾去过那里,但她记得曾在某些书籍中翻阅到过关于皇宫的只字片语。
那里有天子坐朝,有百官议政,更有充满传奇色彩的后宫粉黛三千佳丽……多少传奇多少佳话多少爱恨情仇都出自那里。也不知三千后宫女子耗尽一生青春,成天困守在一所宫殿内只围着一个男人转,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和人生,究竟又是什么滋味?
反正赵坦坦觉得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必定是无法适应那种生活的。
不由自主地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脚下仙剑因灵力不支而摇摇晃晃,赵坦坦才摇了下头收起自己游离的神思,继续向前飞去。
修真之人御剑飞行的速度,因修为高低而有所不同。像她师父那样的修为,千里之遥不过一瞬,皇宫再遥远也不过眨眼间即可到达。但换做赵坦坦就……好吧,刚离开清源剑派百里,她就觉得体内灵力不支,不得不停下来暂时歇息。
果然半步筑基的水平太过稀松,是无法与元婴大佬比较的。
不过幸好对此,她还算有所准备。之前爱慕师兄的沙橖师姐拿来的那些灵丹妙药,师兄虽然一脸不稀罕,但她可是私藏起来不少。此时她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补气丹咽下,又将那据说是沙橖师姐从自家师父处偷来的灵酒斟了一杯饮下,顿时觉得浑身舒泰,哪里还有半分灵力匮乏的感觉。
等灵力回复得差不多,她便再度上路。这次行了约有千里,渐渐地开始出现一些繁华热闹的城镇。
大凡清源剑派这类修真大派所在位置都偏离尘世,一来求个清静,二来远离尘世喧嚣之处,浊气较少更利于修行。
上一回赵坦坦虽然来过凡间的城镇,但那里终究还是属于偏远小镇,人烟较为稀少。如今经过这些大型的城镇,她顿时被其中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所吸引。
尤其是她此时所经过的城池,从上空望下去竟然万人空巷,几乎整座城的人都围拢在了城西的一座佛寺前,远远只能望见黑压压的一片,真是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她好奇地在城中隐蔽处的小巷中落地之后,收起仙剑便走出巷子混入人群中,果然听得他们正边向那所佛寺赶去,边在谈论:“难得雪衣居士在莲华寺开坛讲经,去晚了就挤不进去了,快些快些!”
“居士?开坛讲经的不都应该是得道高僧?怎么只是名居士讲经,就引得你们如此趋之若鹜?”赵坦坦有些疑惑地问了句,顿时招来附近几人的侧目。
“你这姑娘是从哪座山里头出来的?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千金,都该听闻过雪衣居士之名——那可是曾差点被先帝封为国师的得道高人。天下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其中一人道。
差点封为国师,那就是没封喽?谁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
赵坦坦刚想这么说,另一人已接道:“当年先帝聆听雪衣居士讲经之后,对其推崇备至,几度欲封其为国师,却被雪衣居士婉拒。也是,这样的世外高人又怎会为俗世浮名所羁?”
“听闻连江陵王之女,那个一度刁蛮任性人憎鬼厌的怀岺郡主,都在听了一场雪衣居士的法会后大彻大悟,从此削发为尼遁入空门。”
“岂止是怀岺郡主,多少穷凶极恶之辈都曾被雪衣居士感化,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提起雪衣居士的传闻,这些人倒是七嘴八舌,有打开话匣子的趋势,却被同伴打断。
“别说了,这可是一年才有一次的盛会,错过了又得等上一年。快走快走!”先前一人说着,又拉起同伴加快了脚步,留下有些狐疑的赵坦坦。
——怎么越听越觉得像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感化什么的,其实用的是妖类的迷魂之法吧?
赵坦坦越想越觉得十分有可能。可别真是有妖孽在此迷惑世人,不行,她得去瞧瞧。
等一路挤到莲华寺的时候,她也大致从路人谈论的零星话语里整理出一些有用信息。
这座碧城据说已有数千年历史,而城西的莲华寺据说便是与此城几乎同时建立,或者说更像是因为有了这所寺庙,才有了这座城池。
而雪衣居士则据说十分神秘,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在每年的此日会在莲华寺内开坛讲经,弘扬佛法。而到了此日,除了近处几座城的人会赶来莲华寺,更有不少远方的善男信女特意提前几个月便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只为赶在此日聆听雪衣居士讲经。
也因此,每年的这一天,是这座城池最为繁华热闹的一天。
小心地绕过那些一步一叩首的善男信女,越接近莲华寺,人群的密度就越是大。等她挤到讲经的佛堂前时,那里更是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达到了水泄不通的程度。
但赵坦坦毕竟有修为在身,虽然是筑基半步,却比凡人要不知高明多少。所有人在挨近她的瞬间,都会被轻轻弹开小小的距离却不自觉。
她就这么凭着自己的修为,不易察觉地自拥挤的人群间走过,如拨开波涛汹涌的湖水般,慢慢步入香烟缭绕的佛堂之中。
第27章 雪衣2
进入佛堂的霎那,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莲池。四周更是一静,仿佛骤然间,从喧嚣俗世进入了静谧的圣地,唯有空灵的梵音缓缓飘落耳畔,如甘泉涌入心田。
赵坦坦停了脚步,望向面前的这片莲池。这是她在短短几天内第二回见到莲花了。由于心头牵记着寻找七叶梵莲,她如今见到莲花,又刚巧与梵门有关,便不由自主去仔细打量。
这莲花茎枝曼妙、亭亭如盖,看来应当是有些年份了,在空灵的梵音与香烟缭绕间显得清丽脱俗。
然而这池莲花虽开在佛门圣地,却终究还是比不得她前不久在青云峰上水芝境内见过的充满灵气,自然更不会是传说中的七叶梵莲。
七叶梵莲又哪能这般容易被她遇上?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的赵坦坦叹口气,又向四周望去。
莲池不大不小,在中间的位置被雕满莲花图案的过道一分为二。两岸和过道里人满为患,却与外间的喧闹扰攘不同,都在虔诚地静心聆听佛偈,全场竟无一人发出声响。
开设于莲池畔的法会……难怪这场法会还有个别称叫“莲池会”。
赵坦坦扫视完四周,才漫不经心地抬头向上首望去,而后不由失神了一瞬。
她本以为名叫雪衣的人,必然是位娇美的女子,也因此会带发修行。却未曾想上首盘坐之人墨发白衣色若春晓,肌肤莹白如玉,美则美矣,却是个拥有娇花般美貌的少年。
此时他正趺坐于莲花座上,未经剃度的长发披垂在身后,手捻一串泛着淡淡金光的佛珠,正闭目宣讲佛法,缭绕的香烟间远望仿佛周身瑞气千条霞光万道,便似神佛降世一般。
赵坦坦特意多看了一眼他紧闭的双眸,长长的睫毛覆在他的脸上,随着他念诵的动作而轻颤,彷如欲振翅而飞的蝴蝶。
从刚才外间听来的消息中得知,雪衣居士曾于佛前发愿,虽不知发的究竟是什么愿,但世人皆知在此愿圆满之前,这位雪衣居士是誓不睁开双目的。方才路人谈论间,还惋惜了好几声,道可惜了这般相貌,也因此令赵坦坦当时越发以为雪衣居士是名女子。
赵坦坦打量之时,这位闭着双眸的美貌少年居士恰好换了部经书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的声音空灵婉转,若传说中能发出天籁之声的妙音鸟般和雅动听,整个莲池周遭都似沉浸在了这梵音之中,围坐在他身前离得最近的四部众尤其听得如痴如醉如聆圣音。便是赵坦坦也觉得在这袅袅梵音中,心神一阵顺畅,仿佛世间再无三毒八苦,人生再无烦扰忧虑。
她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不由暗自佩服。想来眼前这位号称雪衣居士的白衣少年,看着外表年轻,实则多半是名高深的外门佛修。连自己这样尚算心志坚定的修士,竟然也在听到这几句经文的瞬间失了神。
果然哪怕是同一段佛经,也要看是什么人念出来。她之前念给师兄听,那就跟耳旁风似的,师兄该开花的照样开。
早知道这位法相庄严的雪衣居士今日也会讲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就该把师兄也带来聆听一番,说不定也能让师兄从此大彻大悟、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到时候还愁什么惜澜魔花会开?堕魔?就更不可能了。
只是万一师兄从此放弃本门心法,转去修佛的话,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失望?清源剑派的千年兴旺大计又该怎么办?
唉,管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