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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豹还要迅捷,比鹰还要精准,手中的光刃就像是死神的镰刀,扑杀着一切试图扑向她的敌人。
犹如在战场上盛开的鬼百合一样,被敌人的鲜血浇灌,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已经有数次,他看见四面扑来的虫潮将她淹没,接着层层虫群下亮起了光辉,将它们悉数弹开。缪苗就像一颗小型炸/弹,一次又一次在一片由虫组成的海洋中引起了堪比惊涛骇浪的爆炸,接着踩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杀出了一条血路。
鬼百合迟早会凋零,他清楚这一点——返回保卫它们心脏的虫群越来越多,她坚持不了多久。
他只能在在舰桥中试图寻找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最后发现衣阿华右舷还剩下一座防空高角炮没有损坏,其仅存的能量也已不多,顶多只够他打出最后一轮攻击。
但这样就足够了,所幸衣阿华正好陷落在那颗核的左侧,右舷的高角炮此时几乎是正对着它的面门。
尤拉诺维奇在操纵屏上找到了火力控制面板,将高角炮的控制改成手动模式,满头大汗地回忆着椎名有栖这一年来在他身边进行的火控调整步骤。他需要将高角炮的指向正对着那颗心脏,确保这一击能百分之一百击中它,决不能有任何偏差。
在高脚炮塔刚刚向右偏转两度时,所有虫族都停止了继续向缪苗攻击,集体转向了衣阿华,似乎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潜在其中的危机。
缪苗也注意到了,她当即停下了斩杀的动作,手指飞快地敲下几个指令,机甲上搭载最后的空对空导/弹全部发射,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用于广域轰击来帮助自己摆脱虫潮的包围,而是只瞄准了一个方位——高角炮前的上空。
在导弹抵达的同时,虫群也扑至了她预判的位置,双方在半空中相撞,产生了巨大的爆炸,火光迸裂,在浓厚的烟尘下,有光在汇集。
下一刻,那道光束冲破了灰烟,直捣向悬挂在半空中的那颗“心脏”。
这个怪物的外壳坚硬无比,内里却极为脆弱,由膜一样质地肉壁构筑的核心就如同它看上去一般的柔软,在脉冲炮的轰击下,瞬间就被洞穿了一个巨洞,里面泛着淡黄色的血浆像是瀑布一样涌出。
周围的虫群集体发出了悲鸣声,尖锐得几乎刺穿了她的耳膜,但是它们却依然保持着行动的能力,在一片悲鸣声中,附着在那些树突状管道上的虫卵也逐一破裂,里面孕育的生物有了破壳的迹象。
缪苗咬牙,翼甲处聚集的光粒子密度上升,她将机枪横在了胸甲前,藉由着还没被虫潮填补的脉冲炮轨迹,将自身化作了穿/甲/弹,一头扎进了那个巨洞中。
突破了那层肉壁,缪苗发现原先充盈在内核里的血浆已经流干了,而在它的正中央,居然还悬挂着一个酷似茧一样的球体,大小跟她的机甲差不多,通体纯白,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毫无疑问,那下面的就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女王蜂。
有什么东西在那个茧中游走。她能感受到“它”要从其中挣扎而出,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绝对不能让它从中破壳,否则一切都会变得无可挽回。
终于到这一刻了。
缪苗抬抢对准了它。在她扣动扳机的前一刻,由茧的中心朝她荡开了一阵让她的脑髓都在跟着颤抖的波动,她在这最后关头竟然眼前一黑,还没将最后一击献上,意识被从身体中剥夺了。
……
……
……
“你在干什么?”
缪苗回神时,映入眼帘的是碧蓝的天空,上面是飘着比薄纱还要轻盈缥缈的云雾,她一惊,低下头四处看看,自己竟然站在一片干涸的大地上,这里的场景太过熟悉,她似乎在哪看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刚刚发声的人,那个声音——
她捂着嘴转过了头。一个个子不高,黑色头发的亚细亚人出现在了她面前,他嘴角还叼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眼声中带着调侃的意味,和被掩藏在其下的担忧。
“发什么呆?”
“我……”缪苗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却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不对,他不该在这里。
在这个认知从脑里浮现出来的同时,蓝天中仿佛落下了一滴水墨,它在一瞬间将天空晕染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原先轻淡的薄云变成了厚重的雷暴云,暴风雨席卷了她的整个世界,连带着将眼前的身影模糊在无尽的雨幕中。
她将双手横在身前,抵御着强风,试图在风雨中睁开双眼去用目光追寻那即将被雨滴熄灭的烟火。
但是终于将双眼完全睁开时,一切又回归了寂静,眼前的情景又变成了另一个地方。
耳畔是嘈杂喧哗的声音,窜入鼻尖的是玉米饼的香气,她怔怔地低下头,眼前是一份塔克饼,中间夹着碎番茄和芝士。
“为什么还不吃?不喜欢么?好吧,我知道很多亚细亚人的确不太能接受墨西哥玉米饼的味道啦。”
棕色皮肤的棕发青年坐在她对面,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他的怀里抱着一把小吉他,手指随意拨弄了一下琴弦。
那空灵的声音让缪苗打了个激灵。她一把推开了餐盘,再度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他没有弹过那把叫做尤克里里的乐器,一次都没有,他说过他会她们演奏一次,但他永远地丧失了那个机会。
地面开始崩塌,万丈深渊将她和青年一同卷入其中,缪苗惊惧地看着眼前的棕发青年,他在坠落的过程中依然抱着他的琴,微笑着继续弹奏着。
“把手给我!”缪苗朝他伸出了手,大声吼道,“把手给我!拉住我!”
他还在拨弄着琴弦,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而她不知道何时已经停停止了坠落,整个人诡异地悬浮在了半空中,眼睁睁看着他被黑暗吞噬。
她伸在半空中的手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握住。
缪苗痛苦地闭上了眼。
随即,手心突然传来的温暖触感让她再度一怔。
“苗苗?”不知何时在眼前出现的鹅蛋脸的少女握着她的手,“你还好吗?脸色那么糟糕。”
“……”
“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我们不是朋友么?”
缪苗眷恋地回握着少女的双手手,那是双白皙又细腻的手,交握的手心之间是能坚强起来的温度,她就是依靠着这份温暖度过了最难熬的严冬。
舍不得放开,不想放开,但是想起来了,这双支持着她度过极冬的手,也早已被风雪灼出了瘢痕。
缪苗含着眼泪松开了少女的双手。
随着手中的那份温暖消逝,周身的情景再次转换起来,她回过神时,已经身处在一个空荡的剧场里。
红色的椅子,墙壁上投射着淡黄色的灯光,她是唯一的观众,坐在最前排的正中央。
帷幕渐渐拉起,站在台上的银发少女穿着一声黑色的蕾丝洋装,夸张的裙撑,缠绕在银发之中的鲜红色玫瑰花和她的双眼相映着,美丽得就像是画里走出来人偶一样。
“我这样穿,你会觉得好看么?”
缪苗拭去了眼角的眼泪:“嗯,很好看,很适合你。”
“苗,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她眨了眨红宝石一样瑰丽的双眼,冰冷的声音下却有着淡淡的暖意,“我很喜欢哦,这种在大部分人眼里不正常的洋装,我很喜欢哦。”
“那以后,”缪苗朝她露出了微笑,“也请继续这样穿你喜欢的衣服吧。”
少女点点头,捻起了繁复的裙摆,在原地转了一圈,裙下层层叠叠裙撑和蕾丝的边角若隐若现,那一头娟丽的银色长发也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弧线。
最后,旋转停驻,裙摆落下,少女提着裙角,躬身在她面前行了个谢幕礼。
缪苗鼓着掌站了起来,散场的钟声响起,她转身向剧场的出口走去。
每当她的指尖快要触及门把时,再一眨眼,它又会变得很远,她不知走了多久,那段不足二十米的距离却怎么也无法拉近。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耳边传来了轻轻的叹息,有人突然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去吧。”那个人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缪苗一个激灵,转头倏然对上一对绿玛瑙色的双眼,下一刻,她被那双眼睛的主人狠狠推了一把:“快去吧,只有你能救得了他。”
她被推得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撞到了门上,勉强稳住了双腿。
再转头的时候,身后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剧场已经消失,那两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缪苗只好打开了门,独自踏上了最后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走道。
一开始她的步伐还很平稳,但逐渐地,她的脚步急促起来,她不知疲惫地、发了疯一般地向尽头奔跑着。
还有未完的事情等待着她,不能在这里停步不前,到底是什么,她想不起来了,但是那是她一定要做的事情。
走道的墙壁、地板、天花板,突然都变成了走马灯一样的胶带,空间也开始扭曲。
一个又一个她认识的人的面容在上面闪过:
“缪苗,这样叫你会不会很奇怪?”
“之前那件事情,对不起。”
“我相信中队长,不能在这里输给看不见的未来。”
“中队长为什么要跟我们在一起呢?”
“中……队、长……你没事吧?”
“拜托啦!中队长这一次就放过我吧!看在同区的份上!”
无数记忆的片段,开心的,悲伤的,或是真实的,或是被她意识虚饰过的,在她身边逐一回放。
她的脚步并未因此停下,跨过了所有记忆的汪洋,她终于站在了走道的尽头。
深呼吸一口气,缪苗推开了最后的门扉,从中倾泻而出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却没有回避自己的视线,在双眼终于适应了亮度后,一切豁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