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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我有办法。”甘露仙温和地安慰她,“你好了之后,要继续当一个跑来跑去的小精怪啊。”
观抬眼看着她,因为流泪,看得不够清晰。
“我来凤凰岭的时间不算太久,但我很喜欢这里。”甘露仙轻声说,“凤凰岭不能死,凤凰岭的水脉也绝对不能被污染。”
她伸手抓住了观那片已经完全被黑色侵染的衣袖。
观惊讶地看着甘露仙的手探入了自己的衣物之中,就像与黑色的衣袖融为一体一样。
下一刻,她忽然就懂得了甘露仙的想法。
仅能动的那只手死死抠住甘露仙的胳膊,观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没关系。”甘露仙冲她笑了,“世界上还有很多个甘露仙,以后也一定还会有和我差不多的甘露仙来到这里的。如果你见到了她,你好好招待她就行。你比我更重要。凤凰岭的山神已经归位了,雨师也常常来访,这儿不会再有旱涝。”
黑色的污渍从观的衣袖,像有形迹的墨汁一样,开始向甘露仙的手转移过去。
“我没关系的。”甘露仙说,“我本来就是一个修道之人,这样得道,也是我的福气。这凤凰岭上,也只有我和你同为司水的精怪,时间紧迫,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的整条手臂都变黑了。黑汁从观的身上,一点点地流入了她的身体。
因为黑汁的褪去,观终于可以发出嘶哑的哭声了。她抱着甘露仙的手臂,惊恐地看着她的面庞渐渐笼罩上了灰色,原本白净的脸上显出了毫无生机的死气。
即便黑汁完全转移,观仍旧无法自如地动弹。她太虚弱了,只能爬到倒地的甘露仙身边。
但还未等她靠近,她的朋友就溃散了。
留仙台的湖边只剩下一滩散发着古怪臭气的黑色液体。
雨师驾着车辇在凤凰岭附近徘徊了许久,乖龙跟着他转得头晕,忍不住先朝着凤凰岭冲了下去。
心说“我要把乖龙抓回来”,雨师也厚着脸皮从车辇跃下。
雨神峰上的祈雨台仍在,但祈雨台上总会摆着的茶壶与小杯不见了。
乖龙在峰顶盘成一个圈,脑袋高高昂起,看看雨师,又看看甘露仙的居所。
那间雨师从未能进入的小屋子竟然被秋的夜风吹散了。碎屑如同烧尽的纸灰,直朝着雨师扑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慈童(4)
据巫十三和虫落所说; 这条水路是安全的。凤凰岭上的人没有发现这个漏洞。
但慈童越是往里走; 越是觉得不对劲。
河道渐渐收窄,河流沿岸的树丛越来越密集; 他没法再往前走了; 两侧的林木如同两面高耸的墙; 朝着河道压下来,他产生了自己会被这两面墙夹在当中的感觉。
但走上岸是危险的。慈童心里开始焦躁。
他没有虫落或者其他人那样的法力; 虽然带着巫十三给的一些东西; 但进入陌生的地界,始终让他不□□心。
方才遇到的那个名为观的精怪又从自己手中逃脱; 这令慈童更觉得忐忑。
或许凤凰岭的山神等人已经知道这个通路了; 他们设好了陷阱; 就等自己来钻。想到这个可能性,慈童愈发紧张。他捏着手里的那团火,看着火中心的黑色汁液一股股淌下自己手掌,落进河里。
但这儿不是水源。即便污染了这条河; 被污染的河水很快也会淌出凤凰岭; 没有任何意义。
正在苦思之时,他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破空之声。
只来得及滚进河中闪躲——一根木箭刺入河水里; 竟扎入了河底的淤泥中。
慈童从河里爬起来,抬头便看到前方的树墙上正站着一个人。
少女脸庞稚嫩; 衣袂在晚风中起伏不停; 手里正握持着一把弓。
慈童认得这把弓。
“春山行……凤凰岭山神?”他连忙退了一步,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但树墙太密集,阻挡了他的视线。深夜的林子里不知为何窜起大量鸟群,鸣叫声与振翅声阻碍了他的听力。
按照两人的约定,虫落此时应该就在凤凰岭外等待自己。
慈童知道此行出了问题,连忙攥紧手中火团,拔腿就往河流的下游跑。
身后仍旧射来一根接一根的木箭,但全都没有命中慈童。
慈童先是庆幸,随后渐渐生疑。
他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树墙上的山神。
山神一直在树上移动,她没有落地,哪怕这样会更接近慈童。她用春山行射出的每一根木箭都是冲着慈童来的,但全都没有击中目标。
慈童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这儿的树墙没有那么密集了。他尽量平复呼吸,再次竖起耳朵。
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
他在这一瞬间,忽然想起了虫落说的事情。
苦竹死之后,虫落低落了数日,慈童陪她说话玩儿,总算让她精神了一些。
巫十三让慈童到凤凰岭来污染水脉之后,虫落告诉慈童凤凰岭上发生的事情。
比如山神原本是一个凡人,比如山神身上实则没有任何法力。
慈童不再跑了,他抬头望向山神,露出他最轻松自在的笑容:“山神姐姐,你好哇。”
程鸣羽站在树墙之上,握紧了手里的春山行。
很顺利。她想:上钩了。
穆笑所谓的办法实在太简单。
但也太凶险。
他们没有一人知道婆青山怎么去,也不知道去到之后要怎么才能顺利进入。
婆青山的地脉跟凤凰岭一样,必定是被严密保护起来的。虽说现在已经地脉已经枯竭濒死,巫十三不再需要,但他们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答案很快出来了:程鸣羽若想进入凤凰岭,她需要一个带路人。
而此时此刻,凤凰岭上就有一位来自于婆青山的邪物。
“他自称慈童,十分自大,不够细心,明知我是凤凰岭的精怪也仍然敢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出手攻击。”观对众人说,“他应当是可以利用的。”
然而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慈童反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利用慈童,把程鸣羽带回婆青山,甚至带到婆青山的核心地带。
恰好,巫十三是需要程鸣羽的,他需要占据山神的躯体,来得到进入凤凰岭地脉的可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与争执,他们很快达成了分工:程鸣羽负责与慈童对峙,并让慈童带走自己;长桑与穆笑跟在程鸣羽与慈童后方,潜入婆青山,伯奇和应春则留守凤凰岭,和观一起护卫整座山脉,在长桑等人回来之前,不让任何人进入凤凰岭。
“可是要让婆青山地脉重新活过来,必须用其他地脉的灵气来唤醒。”应春忍不住提醒,“我们怎么携带凤凰岭地脉的灵气过去?”
“我可以带。”程鸣羽反手将春山行拿在掌中,“春山行有一支由地脉灵气凝聚而成的箭。”
一切准备完毕,众人即将启程时,程鸣羽独自走到留仙台边缘,拿出了春山行。
弓上空空如也,她抓住弓,按照杨砚池教给她的办法,把弓拉开了。
她朝着凤凰岭之外的某处举起春山行。
屏息片刻之后,在弓上果真凝聚出一支金色的羽箭。
这比程鸣羽之前所见的任何一根地脉灵气所凝成的箭都更为清晰。
她把箭矢拿了下来,箭矢没有消失。
是凤凰岭的地脉也明白她即将要去做的事情了么?程鸣羽把这只羽箭放入身后的箭筒中,羽箭身上的光芒渐渐收敛,随即消失了。
程鸣羽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去找,却发现箭矢还在,只是看不到了,完全隐去了形状。
她松了一口气,抬头便看见杨砚池走到自己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不害怕吗?”杨砚池问。
“……你这样一问,似乎是有些怕的。”程鸣羽嚅嗫片刻后低声说,“刚刚大家都……太愤怒了。甘露仙就这样消失了,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还要去吗?”杨砚池又问。
程鸣羽抬起头看他,眼神里没有丝毫迟疑。
“要去的,去婆青山,去巫十三的巢穴。”程鸣羽咬着牙说,“让他彻底消失。”
她揉揉自己的脸,生怕方才的神情太过狰狞,不像一个慈眉善目的山神。
“你要劝我别去么?”她问。
“没有。”杨砚池蹲在她身前,把几根木箭放入她的箭筒,“只是有点担心。我自然是不能去的,去了也没什么作用。但我之前教给你的那几个符咒……你都记住了么?”
程鸣羽点点头。她想笑一笑,安慰杨砚池,但不知为何,看着杨砚池,她会觉得自己渐渐越来越恐惧。
恐惧他们的计划,恐惧去婆青山的旅途,也恐惧与巫十三面对面。
但她身上有白汀的仙魄,有她母亲剩余的生命,还背负着凤凰岭山神的身份。纵然再怕,也不允许逃避。
长桑与穆笑已经在一旁等候着了。她不能再耽搁。
“我走了。”程鸣羽站起来,对他说,“你保重。”
杨砚池点了点头。
程鸣羽总觉得他还有话想说,但既然没开口,自己也不便再问下去了。
她与长桑穆笑汇合后,也不再浪费时间去相互道别,纵身跃下留仙台,朝着慈童所在的河道奔去了。
观从湖泊边上钻出来,一双眼睛看着杨砚池。
“你总喜欢这样听人说话么?”杨砚池问。
观没吭声。她是井渊之精,全身上下的骨骼血肉都是水造的,方才嚎啕大哭一场,现在脸上已经见不到丝毫痕迹。
但人却是低落颓靡的。她没有了先前快快乐乐的神情,枕着自己胳膊趴在岸边,眼睛瞧着杨砚池。
“你想跟山神说什么?”她轻声问,“为什么不说?万一她回不来了呢?”
杨砚池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观又落下一滴泪来:“别浪费每一时刻,山神此去凶多吉少,万一连她也……”
她没敢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想问她,她为什么会被那黑蛇咬中。”杨砚池声音低哑,说得犹疑,“是因为身上出现了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