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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既灵有点抗议地敲了下谭云山的头,没说话,只用眼神问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南钰心情总算舒畅些,刚想感慨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姑娘绝对是这屋子里最得他心意的,就见被敲的谭云山不仅没恼,相反还特好脾气地解释,那低而缓的声音温柔得跟哄似的:“我们不说,他大可以继续监视,难不成我们还要时时刻刻谨言慎行吗。他可是神仙,天天防着一个神仙,多辛苦。”
敢情这人喜欢被敲头?还是他成仙太久了,人间又有了新的伙伴相处之道?
“南钰上仙?”说服完伙伴的谭云山重新坐好,就发现眼前这位明显走了神,连忙出声唤,“上仙请先来。”
南钰甩甩头,回过神,下意识道:“叫我南钰就行……不对,”他终于发现重点,“为什么我先来?”
“你已经知道了尘水仙缘图,知道了我们要捉妖兽,知道了捉完妖兽我就能成仙,反过来,我们绮碧仙子后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你摸摸自己良心,它都不能同意让我们先说。”
南钰:“……”
他的良心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心特别累,累得想立刻离开这个“不友善”的地方,回安静祥和的九天。
多辩无益,主要是也辩不过,上次怒急攻心的绮碧上仙都能让这人三言两语说退了,他也就别以卵击石了。
心思一定,南钰索性和盘托出:“前次回去,绮碧上仙立刻去找天帝告状,但被随后赶回来的羽瑶上仙在九天宝殿外拦住,就差一步,羽瑶上仙若回来得再晚点,你们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既灵一时没想通这和南钰有什么关系。
“对,就是我。”南钰看向既灵,不自觉缓了声音,“告你们扰乱尘水,滥杀仙兽,告我懈怠失职,纵恶行凶,总之谁也跑不了。”
“行凶的明明是赤黑狡!”白流双不满嚷嚷,“那个什么绮碧才是罪魁祸首,她凭什么反咬一口!”
南钰没好气看她:“能不能有点耐心,听我说完。”
既灵接着话茬问:“羽瑶上仙为何要拦她?”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南钰回过头来,缓了语气,继续道,“羽瑶上仙平日里很少管这种闲事,但这回不仅拦住了绮碧上仙,还费尽口舌把她劝了回去。我不知道具体如何劝的,但绮碧上仙那边再无动静,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白流双皱眉,为啥那人对着姐姐就一脸祥和,对着自己就一脸戾气?当然,她倒不稀罕这个,但就是想不通。像她,自从见过神仙之后,就认定了神仙都是讨厌的,一视同仁,多公平。
既灵没注意白流双那边,全部心神都在南钰这儿:“死了一头仙兽还能不了了之吗?”
南钰无奈笑笑,少年气的眉宇间破天荒出现一丝窘迫:“其实偷溜下凡的仙兽自古不绝,何止赤黑狡一个,只要不闹出大动静,通常都没人管,天帝更不会过问这种小事。”
既灵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终于想起,是当初在槐城初相识时,冯不羁说过的——
【这么和你说吧,我们站在地上,看周围发生的事情是大事,但人家在天上,看整个世间可能都只是一方棋盘。上古妖兽又如何,早就是闹腾不起来的小妖……】
槐城遭了二十年洪灾是小事,黑峤祸害了白鬼山三年也是小事,那究竟什么对于九天仙界才是大事呢?既灵想不出来,只觉得心里闷得透不过气。
手里忽然被塞进来温热茶碗,抬头,是谭云山。
但他没看她,而是问南钰:“羽瑶上仙为何要替我们说情?”
南钰一边摇头,一边仍不放弃地苦苦思索。
既灵喝口温茶,舒坦些许,就听见南钰半蒙半猜道:“因为你们帮她找回了宫灯?”
谭云山微微敛目,不置可否。这个“帮”用得实在微妙,虽然的确是他们搅和了尘水才让遗落的日华宫灯暴露位置,但羽瑶上仙“取回”宫灯的过程真算不得太愉快。
“你……”南钰欲言又止半晌,还是豁出去问了,“你和羽瑶上仙是不是认识?”
谭云山怔了怔,苦笑摇头:“真的不认识。”
南钰凑近看他打量,带着探究和怀疑,然而对面是一双太过平和坦然的眸子,就像杳无人烟之地的一汪湖泊,宁静,安逸,别说看不出隐瞒和欺骗,看久了,还能让怀疑的人心生愧疚,无地自容。
险些被涤荡的尘华上仙赶紧别开视线,保住自己染满世俗灰尘的精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现在该你们说了。”
定好的事情,谭云山也不拖延,直截了当从二十年前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包括应蛇,也包括他和既灵、冯不羁的相识,悉数讲给南钰听。
南钰不知道在日华宫灯之前还有那么多的事,听得一愣一愣。
白流双同样聚精会神,因为既灵刚刚只是三言两语讲明白了仙缘图、上古妖兽、六尘金笼和谭云山成仙之间的关系,但既无来历,也无经过,相比之下,谭云山讲的这些简直精彩出了好几座白鬼山!
时间缓缓流逝,待谭云山讲完,南钰嘴巴张得都已经酸了。
无暇其他,他直接伸手扒开谭云山衣襟,果然,三颗痣;再转头看既灵,人家姑娘已提好六尘金笼给他确认;末了,他瞅冯不羁,后者立刻举手自证清白:“我就是碰巧遇见给他俩讲了两句上古妖兽,作为一个一百二十岁的老人家,知道这些不稀奇吧?”
冯不羁的“身世”,是在谭云山的讲述间隙,他自己补充的,就是为了证明伙伴所言非虚,的确是从他这里得知的上古妖兽,而不是和九天仙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南钰点点头,修行这么多年,有机缘得知上古妖兽不稀奇,稀奇的是——
“你为何不成仙?”
冯不羁翻个白眼:“你们就不能提些有新意的问题吗?”
南钰完全理解礼凡上仙的感受:“太奇怪了,这世上还有不想成仙的人?”
冯不羁看既灵,两位伙伴相顾无言。
“所以你们后面还要去找剩下的三个妖兽?”放弃探寻奇人异事,南钰拿起那张刚刚画成的完整仙缘图,越看越心惊。
那图绝对是来自仙界,图上将人间属于尘水的水系悉数标出,有些地方细到连他这个尘华上仙都容易忽略,然而尘水好画,妖兽难寻,至少他就不知道五妖兽的隐匿处,而且他敢保证,九天仙界里知道这事的上仙也不会有太多。三千年前的事啊,谁会吃饱了撑的去管已经销声匿迹这么久的上古妖兽?
这样一想,他再看谭云山的眼神就复杂起来,总觉得这人背后还藏着秘密。
“上仙看我也没用,我知道的就这些,所以只能继续去找剩下三个妖兽,”谭云山一脸真诚,甚至带着些许困扰,“或者上仙有心,帮着在九天仙界打听打听,我感激不尽。”
南钰终于相信这人真的再无隐瞒,相反,他可能比自己更想知道缘由。
本以为只是一伙不那么安分的修行者,这下倒好,越牵扯越牵扯不清,那上古妖兽也是,躲哪里不好,干嘛偏偏沿着尘水躲,一个幽村就得罪了珞宓和绮碧上仙,后面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呢,要是真惊动了仙界,他这个尘华上仙首当其冲……
既灵一眼识破南钰心思,这个成仙多时却仍带着少年气的上仙根本不善隐藏:“你不希望我们捉妖兽吗?”
她没谭云山那么假客气,还一口一个上仙,但又觉得叫名字别扭,毕竟才是第三次见面,索性就略去称呼了。
南钰倒觉得这样直来直去很舒坦,便也真心道:“捉恶妖、荡邪魔,本该是仙人之责,我们放任不管已然惭愧,哪有还阻拦你们的道理。不过……”
既灵刚放下的心骤然一紧,以为还有转折,可接下来听见的却是对方犯愁的咕哝——
“凡人修仙,必须顺其自然,哪怕有仙缘,中间出了偏差成不了仙的人也比比皆是,这就是天道,只有极特殊的情况才会由礼凡上仙下凡或者托梦提示,但听你们讲,那人又不是礼凡上仙……”
“对啊,”冯不羁出言插话,“我这个礼凡上仙已经上任二十年,梨亭仙梦是十四年前的事,正好应该由他来嘛。”
南钰听得别扭,什么叫“我这个”,合着堂堂礼凡上仙成你专属的了?
但现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们算是把我难住了,我得回九天仙界,请教高人。”
语毕,南钰起身告辞,正可谓乘风而来,踏愁归去。
及至南钰御剑身影彻底成了天边一个光点,白流双才反应过来,嫌弃地吐吐舌头:“还神仙呢,问这么点事都不知道,无能。”
既灵知道白流双心直口快,庆幸她刚才没回神,连忙提醒:“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
“为什么?”白流双不懂,怎么想怎么说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除非她有心骗人,就像之前隐瞒赤黑狡是仙兽的事,但那是为了让既灵帮忙,对着南钰,她干嘛费这个心?
既灵笑着捏了下她的脸:“那位尘华上仙脸皮薄。”
连个座都不好意思讨,看似监视他们两个多月,结果一打照面,险些让他们拿话堵得无从招架,这样的上仙,实在不好往深里欺负。
白流双困惑地眨巴下眼睛:“脸皮薄是什么意思?”
既灵猝不及防,一时语塞。
冯不羁自告奋勇招手:“过来小白狼,冯大哥给你讲讲积累了一百二十年的人间道……”
白流双其实不太想学,人的那些规矩礼仪什么的之于她就像白鬼山上那些乱树枝,既没用又碍眼,但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理解既灵说的话,她还是乖乖跟冯不羁去到一边,潜心听讲。
既灵把喝见了底的茶碗放到一边,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仙缘图,若有所思。
谭云山不语,只静静看着。原来她的睫毛那样长,细密而柔软,一如被她用倔强和强势包裹起来的那颗心。
惩恶扬善从不可能来自暴戾,而是来自善念与慈悲,那是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