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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握住吴容的手:“我去带你找大夫。”
“不,来不及……”吴容痛苦地说:“要生了……”
齐彦之虽然见多识广、心狠手辣,却何曾帮助女人接生过?再疯狂的枭雄恶霸,遇到此事也难免慌张不已。
悲惨的吴容哀求道:“只有靠你,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保护它啊……”
“好!”齐彦之深吸了口气,别无选择地点头答应。
——
明亮的太阳继续东升,烤道沙滩温度滚烫如火。
尽管躲在稀薄的树荫之下,这对恶毒的夫妇二人仍旧在产子的挑战中满身大汗。
一个是太过痛苦、一个是实在紧张,状态简直比做任何恶事之时都要揪心撕裂。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婴孩嚎哭的声音才迟迟地惊破周围绝望的安宁。
齐彦之终于用染血的双手抱出属于自己的孩子,却在看清的瞬间被吓得将它摔到地上:因为这个皱巴巴的小婴孩天生畸形,两条细到离奇的腿长到了一起,皮骨连着肉,怎么也分不开!
惨淡衰败的吴容投去迷茫的目光,也在瞧到的刹那恐惧到眉目扭曲。
她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本就硬撑到了极限,此刻就连身为母亲的坚强也被恐惧摧毁,一口气没跟上来,便缓慢地闭上了无神的眼睛。
齐彦之见状忙相扶惊叫:“容儿,容儿!”
无奈悲伤的呼唤再也没有换来妻子的回应。
他在刹那间一无所有,只剩下个在沙滩上不断扭曲挣扎的小生命,它被鲜血和粘液沾黏的沙子,显得比鬼还要丑陋扭曲。
“你实在是作恶多端,这大概就是该受到惩罚。”冰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但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的骨肉,你不会想要抛弃吧?”
六神无主的齐彦之仓皇抬头,看见位身材高大的陌生男子坐在树上,因着他脸上像鱼鳞般密集的胎记而恍然辨认出来:“鲛、鲛王!”
海风里弥漫着咸腥,大概是生于这里的异鬼自带的气味。
男子显然不习惯那因模仿人类而幻化的双腿,倚在树枝上不愿下来,淡声说道:“虽然不再想管你的安危,但总想着无辜的孩子死了实在可惜,跟到现在,没料到最终竟是这个结果。”
齐彦之扶住吴容的尸体,根本就不敢去触碰那个嚎啕大哭的婴儿。
目睹此景,男子终于落了地,俯身把孩子抱了起来,搂在怀里默默地擦着沙子。
齐彦之结巴道:“你、你要干什么?”
男子说:“如果你不要了,我就拿给雪儿去照顾。”
齐彦之天生便比正常人聪慧,记忆力也极强,瞬时间想起前几日闯到水商行的那个姑娘,她也口口声声要找什么雪儿,不禁眉头微皱:“你……当真是异鬼……而且能够千变万化吗……我没有阴阳眼,如何看得见你……”
“算是,能变。”男子没兴趣与他多聊,反而低头逗弄怀里的孩子:“看得见是因为我还有别的血脉在身,总而言之不会吃人、更不会吃你,快滚吧。”
齐彦之不敢多留,附身抱起吴容便打算开溜。
可惜约是老天要亡他,没出息的步子还没迈开,远处便毫无预兆地出现了群骑着骏马的黑衣来客,看打扮正是鹿家御鬼师特有的着装。
心思诡滑的齐彦之拽着尸体扭头便溜。
抱着孩子的丑陋男人站在原处,静静地凝望着鹿家人纷纷停到自己面前,无所畏惧地问:“你们是谁?”
“玉镜先生,久仰大名。”为首的鹿笙微笑下马,语气十分客套。
“你知道我的名字?”男子垂眸打量,而后在古老的记忆中搜寻出封尘的无用记忆:“你姓鹿?”
“看来玉镜先生仍旧记得家父,可惜我连他风采十一都不具备。”鹿笙态度端正,甚至不曾流露傲慢之意。
“很多年了,并不太记得清。”被唤作玉镜的异鬼全然没有理睬的欲望,转身便走。
“先生请留步,鹿某知道自己没有分量与先生谈事情,所以是带着余雪来的。”鹿笙这般喊道:“望先生念在鹿某心诚,再赐些火融膏可好?”
“雪儿?她在哪?”玉镜丑陋的脸顿时流露出惊讶的神情,急着大步到鹿笙面前。
此时齐彦之已经被两个黑衣人捉住活活拖了回来,自知大限将至,害怕到身体抖动抽搐个不停。
鹿笙厌恶地皱起眉头,朝身后与花病酒容颜别无二致的美男使了个眼色:“袖儿,还不替玉镜先生除了这个祸害?”
风满袖面无表情地拔剑,瞬间便砍掉了齐彦之的脑袋!
讨厌杀戮的玉镜不禁后退,却仍旧被溅到满腿都是鲜血,怒道:“你干什么?!”
“余雪就在这木车内,但还希望先生能够做好准备,也当明白杀这恶棍实在是便宜了他。”鹿笙露出沉痛而惋惜的神色,问道:“别怪鹿某多事,您是不是曾经幻化成齐彦之的模样与余雪幽会?”
玉镜胎痕斑斑的脸变了几变,承认道:“……从前她常常来海边钓鱼唱歌,我生性丑陋,怕惊扰到她,又不知人类男子应是何模样才好,只记得被我救过的这个姓齐很被妻子喜欢……所以……最近听说此人就是那个贪婪的骗子商人,我也悔不当初,不知该如何向雪儿解释……”
鹿笙叹息:“听说余雪姑娘是位非常善良的姑娘,又怎么会以貌取人呢?你可知她并不识得齐彦之,却把他当成了你,当街追随,最后竟被骗进水商行里做成所谓'鲛人'了!”
“什么?!”玉镜急着上前一步掀开门帘,随即看到位失去双腿和舌头的姑娘,正面无血色而泪光闪动地瞧着自己拼命摇头,当然大惊失色地抱住她问:“雪儿!你不是回家去找姐姐了吗?!”
姑娘拼命挣扎推搡,却因为剧痛而表情扭曲。
“先生不要太激动,余雪姑娘受了很大的刺激,脑袋已经不清醒了。”鹿笙叹息着说:“我是追踪逃跑的家仆到此而来,方才机缘巧合解救了她,昨夜好不容易搞清状况,自然而然要第一时间前来见您,无论如何,余雪姑娘能活下来,都是不幸中的大幸啊,只可惜她受伤太重,很难继续撑下去了……”
“雪儿!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玉镜单纯的眸子泛着痛彻心扉的泪光:“早知道……”
鹿笙从怀里摸出张画,十分亲切地扶住他的肩膀道:“这是在余雪姑娘的包裹中找到的,画得其实可是先生?我本还不了解事情原委,看到她给姐姐尚未寄出的信中说,常在午夜与一公子相约长海,钓鱼观星,故而顿时想到,能在这种地方逍遥自在,也只有先生您与令母了。”
生长与海中的玉镜哪懂这陆上的人心险恶,他拿着画,想到自己与余雪那短暂而快乐的日子,竟然扶着她的裙摆痛哭了起来。
坐在车里的“余雪”不停地挣扎哭泣,却终在剧痛中昏死了过去。
——
仍旧徘徊在长湖镇遗址的沈桐儿根本想象不到海滩上发生的状况比较,在她的心里已经因为半死不活的苏晟而选择放弃了赤离草,自然没办法也没冲动再与那些贪欲过剩的人们继续纠缠,只背着受伤的小鸟家家户户地转过一遍,搜集到不少路上能用的破烂。
正当准备结束“拾荒”,再到山里捕捉异鬼的时候,却在推开坡顶的竹屋的刹那嗅到股血腥之气。
昏沉的苏晟显然也有感觉,不由睁眼去望。
原来是个满头花白的老婆婆倒在地上,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灿烂的锦布散落得到处都是。
沈桐儿紧张地靠近蹲下叫道:“奶奶!奶奶!”
伸手去探鼻息,已经再无生机了。
老人的致命伤在腰腹间,明显属于刀剑所为,肯定不是山野异鬼作祟。
沈桐儿面色凝重地站起身来说:“糟了,莫非这里还有别人?”
苏晟淡淡地说:“没有,我闻不到。”
“你就别逞强了,睡觉吧。”沈桐儿嘴上嫌他,心却安了下来:“怎么会有个老人家独自生活在这种地方还被杀害了呢,真是处处都不太平,既然遇见,我还是让她入土为安的好。”
苏晟问:“你还没为多管闲事付够代价?”
沈桐儿理解他担心自己闯祸,叹息道:“但是看见却不管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等埋好老奶奶,我就带你走,先回琼州,再想办法搭马车往家去。”
“小心点。”苏晟并未坚持阻拦,毕竟自愈能力并没有这个小姑娘强,说完便又没了反应,默默地养精蓄锐去了。
沈桐儿瞧瞧自己烧伤已然慢慢消失的双手,弯腰抱起老奶奶的尸体,便朝着那座破庙走去,自顾自地说:“庙门那么干净,您肯定天天去拜吧?那就把您埋在庙里,让明烛娘娘永远陪着您。”
——
在这充满死亡的世道里,为人下葬早已不算什么新鲜事。
身处南陵原的时候,沈桐儿便曾埋过许乔,没想在这不知名的荒山野岭,又要为互不相识的老人挖坟。
好在她也不嫌脏不嫌累,在庙后的空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徒手刨了起来,让窝在旁边的鸟儿瞧得很郁闷。
但是一个小女孩想做的事,最好别阻止她,阻止也没用。
这个道理苏晟已经很明白了。
太阳越升越高,沈桐儿终于干得差不多,没想汗流浃背地站在坟坑里,用捡来的树枝随便戳了戳,竟然戳到地下有坚硬的东西。
“这是何物,好像是石头。”她迷茫蹲下。
鸟儿勉勉强强飞起,落在小姑娘的肩头道:“也许是搭建庙宇的地基。”
“不像,没那么大……”沈桐儿又像小狗似的乱刨一通,而后惊讶地强调问:“小白,这石头也是白色的,你瞧是不是那神像的材料呀?”
原本不感兴趣的苏晟顿时跟着打量,沉默片刻后精神许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