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苏郁檀忍不住苦笑:“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乔忘川点点头:“对!艾薇儿小姐把情况告诉我了。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站在你身边。”
苏郁檀叹息一声:“谢谢你!不过,你不用丢下工作来找我的,我没事的。”
乔忘川没有一点迟疑地说:“不管有事没事,你今天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我不想看到你再把更多负面情绪积压在心里,那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苏郁檀默了默,没有再反对,却说:“你不用到这里来。我正准备回家,你到我家来找我吧!”
第49章 始与终
虽然乔忘川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办法安慰苏郁檀,苏郁檀的心情也并没有多少好转。
这场官司压在她头上,她没法轻松得起来。
虽然班迪告的不是她,但如果班迪真的胜诉了,作为责任人,她也只能引咎辞职。否则,她只会像癞皮狗一样毫无尊严。
而后来的实际情况,比她预想的更加糟糕。
在她被停职的第二天,班迪就在网上发表了一篇题目是《六级潜创症的患者,真的适合当社工吗?》的长文,实名声讨社会事务局用人不当。
自从去年那起人质劫持案,苏郁檀是六级潜创症患者的事,就不再是仅限人事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了。
班迪在这篇长文中,列举了苏郁檀是六级潜创症患者的证据,又列举了一些严重潜创症患者伤害自己、伤害他人实际案例,用一种偷换概念、移花接木的方式,“证明”了社会事务局让苏郁檀来当社工是多么严重的错误。
他在文章里丝毫没提他跟新海市社会事务局的旧怨,只义正辞严地说:“虽然苏小姐还没有实际做出危害社会、危害他人的事,但潜创症患者精神不稳定,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
“让一个精神不稳定的人,在号称‘以未成年人福祉为最高准则’的未成年人保护处当社工,让她跟孩子长期、密切地接触,这是多么荒唐可笑的事!
“我们的确不应该歧视潜创症患者,的确应该对严重潜创症患者适当救助。但已经有了那么多救助性‘岗位’的存在,为什么还要用社工职位,还要押上无辜孩子的安全和福祉,来同情和救助这些人?
“我还了解到一个情况:在新海市社会事务局未保处,苏小姐这个社工,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别的社工需要负责一些案主的定期随访,苏小姐却不需要,她只需要每个月查一两个‘案子’就能拿到足额的薪水。请问这样的特权,是谁给她的?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
“我打这个官司,就是想给社会事务局一个教训。希望你们在评判他人做父母的资格之前,先检讨一下自身的问题。你们花着纳税人的钱,别做伤害纳税人的事。”
这篇长文发表后,首先被关注那起官司的媒体转载,紧接着,其他大大小小的媒体也陆续转载。
班迪在标题里提出的问题,迅速引起了社会各方面的激烈争论,相关话题迅速占据了好些热点榜单。
在一片沸沸扬扬的热议中,苏郁檀表情包带来的那一点点微弱好感,迅速在这种争议中消失,支持班迪观点的人越来越多。
舆论对新海市社会事务局越来越不利。
而苏郁檀心中的悲观绝望情绪,也在日渐高涨。
经过了这一场热议,就算社会事务局赢了官司,她也不可能再回去当社工了。
对于她来说,这打击太沉重了。
许多负面的念头不断在她脑海中翻搅,让她再也无法保持乐观的心情,神经递质开始严重紊乱。
正常情况下每天做一次的精神监测,已经改为每天做两次。
她每天服用的神经递质调节剂,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就被陆晓知修改了两次配方,某些成份的剂量越来越大。
到了班迪索赔案正式开庭审理时,苏郁檀还不得不出庭作证——如果她不能出庭作证,将对社会事务局和她本人更不利。
苏郁檀不想逃避,她选择了直接面对。
由于这起索赔案的被告新海市社会事务局,是一个拿财政拔款的政府部门,所以按照惯例,这起案子是公开审理。
没有一个空位的听审席、听审席后方那些挤在走廊里的媒体人和专业摄像机,代表着这起案子的受关注程度。
原告律师由班迪本人担任。
新海市社会事务局是被告,代表律师是法务处的那位周处长,艾薇儿是周处长的助手。
在对苏郁檀进行交叉询问时,班迪问:“从你的工作视频中可以看到,弗罗拉提出让你带她去星空广场时,你似乎有点为难,是吗?”
苏郁檀点头:“是的。”
“为什么觉得为难?”
“我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住。”
“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苏郁檀默了默:“因为弗罗拉求我。”
“你能把她求你的话重复一遍吗?”
“她说:我都快要死了,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能达成吗?”
“你能不能说一下,这句话里,是哪一点打动了你,让你改变了主意?”
苏郁檀心里微叹,按自己宣的誓实话实说:“她快要死了。”
“你对她快要死了这件事很在意,对吗?”
苏郁檀点点头:“对。”
“因为她快要死了,所以你不惜违背工作守则,将她带出医院?”
苏郁檀还没有回答,担任被告律师的周处长就举手反对:“原告律师在做没有根据的误导性推测。苏小姐并没有违背工作守则。”
法官判定反对有效,苏郁檀不必回答班迪的那个问题。
班迪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苏小姐,你在十五岁那年自杀过,是这样吗?”
周处长再次反对:“这是苏小姐的隐私,与本案无关。”
班迪却说:“法官大人,这个问题关系到苏小姐的精神状况是否稳定,关系到社会事务局是否用人得当,跟这个案子密切相关。”
“反对无效。请证人回答。”法官严肃地宣布。
心中的伤口被血淋淋地当众揭开,苏郁檀视线一片模糊,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而班迪毫不客气地步步紧逼:“苏小姐,还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苏郁檀双手紧紧抓住证人席的扶手,急促地喘息两声,有点麻木、有点机械地说:“是的。”
“你当时自杀,跟你这六级潜意识创伤综合症的病情有关系吗?”
“有。”
“现在,你是否仍然在每天服用一种叫‘神经递质调节剂’的药物?”
“是。”
“这是一种精神类药物?”
“是。”
“所以,你的潜意识创伤综合症仍然没有痊愈,你仍然在深受这种疾病的困扰,对吗?”
“对。”
“你的脑海里,会经常性地出现想死的念头吗?”
周处长再次反对,但反对仍然无效。
苏郁檀不愿意在法庭上撒谎,就诚实地说:“不是经常性的。但有时候……的确会。”
“有时候是什么时候?”
“遇到重大挫折的时候。”
“最近你有过想死的时候吗?”
苏郁檀沉默了一下,轻轻吐出一个字:“有。”
“你的潜创症是‘自毁倾向’,我查了一下医学书籍。书上说:这种倾向的潜创症患者,潜意识会对死亡有一种向往,就像普通人向往回家一样。你有过这种向往吗?”
苏郁檀没有表情、没有起伏地回答:“有。”
“去年,新海市社会事务局发生一起人质劫持案。我看过当时视频,你被劫匪拿枪指着脑袋时,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这种冷静,跟你对死亡的向往有关系吗?”
“……有。”
“你不用像别的社工那样有定期随访任务,这种区别对待,你反对过吗?”
“没有。”
“为什么不反对?”
苏郁檀沉默了更长时间,直到班迪开始催促,她才说:“因为我担心自己哪天会旧病复发,给同事添麻烦。”
班迪看着苏郁檀,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浅笑,冷漠而得意。
他转身对法官说:“法官大人,我问完了。”
从证人席下来的时候,苏郁檀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陆晓知和乔忘川快步过来,扶着她迅速离开。
对于之后一段时间的事,苏郁檀的记忆混乱而模糊。
离开法庭后,她似乎直接被带到了医院,之后就是一连串的诊断和治疗。但具体的诊疗过程、自己和周围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她都不太记得了。
等她重新恢复了比较清晰的记忆和思维,想起来要问问时间时,已经是六月初了。
苏郁檀记得,小鸽子预定的出生时间是5月20日。
她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发了好几天的呆:也就是说,她错过了小鸽子的出生典礼。
六月中旬的时候,她基本上已经恢复到了出庭作证之前的状态。
陆晓知开始允许亲友探视。
第一个想来探视她的人是乔忘川。乔忘川还想把小鸽子抱来给她看看。
但苏郁檀拒绝了乔忘川的探视,因为她现在突然认同了乔忘川说过的一句话:保持距离,对他们双方都好。
第二个申请探视的人是艾薇儿。
苏郁檀想知道那场官司的结果,就同意了见她——乔忘川没收了她的智能设备,也不让她上网看新闻。
艾薇儿似乎瘦了一点,但精神还好。
说到那个官司,她就没精打采的:“那个官司我们输了——法理再一次战胜了人情习惯。判决书说:根据夫妻别体主义原则,班迪拥有与雷思丽平等的、独立的监护权,他的权利不应被忽视。所以,法庭判处我们赔偿班迪五十万。复生医院因为放任你带着弗罗拉离开,负连带责任,被判赔偿二十万。”
果然是这个结果啊!
等了很久的“另一只靴子”终于重重地砸了下来,绷断了一直悬着苏郁檀那颗心的那根弦。她心里有疼痛,有失落,却也有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解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