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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贝儿上了幼儿园,发现很多小朋友的家庭跟我们家不太一样,她就十分羡慕双亲家庭,也有一点自卑。但那时候,她虽然很盼望见到爸爸,跟我也是很亲密的。
“大约半年之前,她突然就开始跟我闹别扭,越闹越凶,慢慢地就变成这样了。”
“你有没有跟贝儿好好谈过?”
“我想跟她谈,可她不想跟我谈。被我逼急了,她就发脾气乱骂。我实在拿她没辄了。”
“半年之前,有什么重大变化发生吗?我是指跟贝儿有关的。”
江渺渺讽刺地笑了笑:“有。那段时间,我前夫对我很殷勤,还暗示想跟我复婚。贝儿也想尽办法制造我和她爸爸见面的机会,很希望我们复婚的样子。”
“后来呢?”
“后来,我跟我前夫单独见了一次,他被我狠狠地奚落了一番,恼羞成怒地走了。”
苏郁檀看了她一眼,心想:江渺渺这是在暗示我,贝儿变成这样是因为她拒绝跟前夫复婚?
这倒是有可能的。
她决心把这个案子深入地查下去。
必须找出贝儿变成这样的原因,将她那些错误的想法纠正过来,否则她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歪,整个人生都可能因此而毁掉。
如果贝儿不闹别扭的话,这项工作由心理医生来做其实更好,毕竟他们更专业。
可贝儿连体检都不愿意去,心理医生就很难帮得上忙了,还是社工来开个头比较好。
“你是社工,应该知道我离婚的详情。”江渺渺突然问苏郁檀,“你认为我出轨了吗?”
苏郁檀给了她一个客气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是否出轨,跟我没关系。我只关心贝儿的生活环境是否健康、她的监护人是否失职。”
江渺渺默了默,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得也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还有别的视频吗?关于贝儿的。”苏郁檀问。
“有,挺多的。我一向喜欢记录关于孩子成长的视频,重要的、有趣的时刻都会记录下来。不过这半年,基本上没什么有趣的时刻了……”江渺渺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很多移动储存器。
“你把贝儿这半年的视频都传给我,尤其是贝儿开始闹别扭那阵的。”
“全部吗?”江渺渺拿起两个储存器,“这两个储存器,每一个的容量是60Z。那些视频把这两个储存器快要装满了。你的智能手表储存空间够吗?”
苏郁檀略尴尬。
1Z=1000E=1000000P=1000000000T=1000000000000G。
她的智能手表配置一般,总共只有100Z的储存空间,现在的可用空间只有不到50Z。
“能把这两个储存器借我用一下吗?”她问江渺渺。
江渺渺笑着一伸手,十分干脆地将两个储存器递给她:“送给你了。我自己另有备份。”
苏郁檀接过两个储存器,心想:江渺渺早有准备啊!
“你现在要去看看贝儿吗?”江渺渺问苏郁檀,语气中有点期待的感觉。
苏郁檀摇摇头:“我先在外围收集一点资料,再去见贝儿。”专案调查不同于日常随访,不能那样直愣愣地冲上去见小案主。
临走前,她问江渺渺:“我们之前给你发过邮件,也打过电话联系,但都联系不上你。为什么?”
江渺渺十分无辜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懊恼地拍了拍头,一脸歉疚地说:“喔,对不起!前不久我被人骚扰,把联系方式全换了,忘了去备案。”
苏郁檀心里颇觉好笑。
江渺渺这几个表情动作十分夸张,要么是不擅长作戏,要么是不介意被她看穿。
苏郁檀神色平静地跟江渺渺交换了联系方式,什么也没有多说。
她告别了江渺渺,回到了自己的飞碟里,然后吩咐贝斯特:“查一下江贝儿学校的监控视频。把关于她的视频都剪下来,我要看。”
每一所未成年人聚集的学校,都布满了监控头(只有卫生间除外)。它们最主要的作用,是为了防范校园霸凌。
这些监控视频,未保处的社工可以通过贝斯特直接调看。
苏郁檀关掉“贝斯特之眼”,回到了自己家里,直接进了宋医生的书房。
然后,她重新打开“贝斯特之眼”,把江渺渺给的储存器与自己的智能手表连接,开始看视频。
之所以打开“贝斯特之眼”才看,是因为看这些视频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之所以选择在这间书房看,则是不愿意过于泄露家里的环境。
江渺渺录下的视频真的很多,总共有270多个小时。
苏郁檀要想把这些视频全部看完的话,不眠不休也得看十多天。
好在江渺渺十分细致,编制了一个目录,注明每一段视频的录制时间和内容简介,部分视频还写了备注——比如某一个视频的某一段特别值得关注。
苏郁檀就对着目录,按照录制时间和内容简介,挑重点看。
大概看了不同时间段的几段视频后,苏郁檀就发现了一个关键。
江贝儿刚开始跟母亲作对时,作得十分生涩、极其别扭,眼神表情还时不时流露出一点心虚不安,仿佛在完成一项很不愿做、又不得不做的任务。
但作对时间越久,她作对的技巧就越是炉火纯青,心虚不安的表情也不再出现,只是很少再抬头看江渺渺一眼。
苏郁檀很快做出了初步判断:江贝儿跟母亲作对,不是在闹脾气,而是在刻意找茬儿。
孩子跟父母作对,通常是一种情绪的暴发,他们的眼神、表情、动作都会有与情绪相吻合的反应。
但江贝儿跟母亲作对时,缺少了情绪的支撑,显得十分刻意。刚开始那段时间她所流露出来的心虚和不安,更是这种判断的一种佐证。
为什么?
江贝儿为什么要刻意跟母亲作对,把母女俩的关系弄得像是仇人?
她想起了江渺渺的暗示。
半年之前,江渺渺拒绝与前夫复婚,还把前夫奚落了一番。差不多那时候,贝儿也开始跟母亲作对。
难道贝儿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对这件事的失望、对母亲的不满?
但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她否定了。因为失望和不满也是情绪,也应该在贝儿跟母亲作对时,被她的神情动作表达出来。
或者贝儿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给母亲施加压力,逼迫母亲跟父亲复婚?
苏郁檀思量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这是很有可能的。
她有些啼笑皆非地想:这么馊的主意,是谁给江贝儿出的?她的某个损友?或者……那个曾想跟江渺渺复婚的男人?
“贝斯特,把江贝儿在学校里的视频发给我。”
剪辑学校监控视频这种事,贝斯特是做惯了的,剪得非常有技巧,一点不冗长,十分有重点。
苏郁檀看了以后十分疑惑:江贝儿在学校里一直独来独往,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学或朋友啊!
她直接打电话问江渺渺:“贝儿有没有要好的朋友?”
江渺渺叹息一声,给了她否定的答案:“原来还有几个。可这半年,贝儿越来越古怪,把朋友们全都得罪了。”
一时没有头绪,苏郁檀决定先把江贝儿身边亲近之人都筛一遍。
首先要查的,就是江贝儿的父亲。
江贝儿的父亲姚志杰,开了一家志杰游戏公司。
视频里江贝儿玩的那款游戏,就是志杰游戏公司出品的。
苏郁檀想:江贝儿愿意玩她父亲的公司出品的游戏,跟她父亲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她给姚志杰打电话约见面。
姚志杰没有接电话,智能核心回复:姚志杰正在开会,有事请留言。
苏郁檀留了言。
她等了又等,等到下班的时候也没有等到姚志杰的回复。
乔忘川的视频电话倒是先打过来了。 苏郁檀关掉“贝斯特之眼”和视频播放,接通了乔忘川的电话。
乔忘川穿着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西装外套,正坐在他的飞碟里。透过飞碟的玻璃舱盖,可以看出它还没有起飞,正停在地下碟库里。
“第一天恢复上班,还顺利吗?”他笑着问她。
苏郁檀感觉有点怪异:乔忘川居然会关心她工作顺不顺利?
“还好。领导们挺照顾我的。”她没有透露细节,只简单地总结了一句。
“那就好。你的同事们呢?有没有挤兑你?”乔忘川继续问。
“并没有。大家都忙着四处奔波,轻易也见不着面,没有谁那么无聊。”
乔忘川打量着她的神情,然后说:“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在粉饰太平,那我放心了。”
他轻轻一笑,转移了话题:“你在你家书房里,已经下班回家了?”
“呃……我回家了,但并没有下班。”
苏郁檀跟他解释了一下社工们特殊的工作性质、考勤办法,以及在单位里连一张办公桌都没有囧事。
乔忘川听得十分有趣,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局长也太抠门儿了!简直比我们这些资本家还吝啬。”
苏郁檀慢吞吞地为领导辩护了一句:“倒不是领导抠门,主要是地方狭窄。五、六年前,局里的社工还是有张办公桌的,但后来要腾地方作《父母资格证》的考试中心,这些使用率很低的办公桌就被节省了。”
“你们这样似乎也不错?时间上比较自由。”
“对!只要完成工作任务,想睡懒觉没问题,想喝下午茶也随意。”
“那你现在能不能暂时放下工作,先出来吃个饭?”
苏郁檀眼皮微挑:“你约我吃饭?”
“是啊!”乔忘川有点不自在地说,“你和我哥都对那里的柠檬烤鱼赞不绝口,我想去尝尝。那个餐厅经理不是给了你一张打折卡吗?能不能让我沾点光?”
苏郁檀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更浓烈了。
“你这样的大老板,去餐厅吃个饭还惦记着打折卡?”不嫌丢人吗?
乔忘川笑:“我外公外婆从小教育我,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
苏郁檀十分无语:“那我把打折卡快递给你,或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