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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然殊想,她果然对昨夜的事果然毫无印象,想必也不知道她体内镇魂珠的作用。昨夜她梦游起来为他疗伤,足以证明,她正是那位故人。因为这世上,只有一颗镇魂珠。
镇魂珠,传说中道门代代相传的宝物,以天下至阴之人为容器,能调和一切真气,是习武之人的至宝,为历代道门之首持有,传予道门之秀。
每任道门之首的修为都超凡入圣臻于神,没人敢挑战,只有镇魂珠刚传到道门之秀手中时,才有唯一的机会控制尚未成气候的道门之秀,将镇魂珠收为己用。所以每一次道门选出道门之秀,江湖就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即便忌惮道门的武学,神器的诱惑又岂是凡人能挡的?
不过妙善法师是个例外。她当上道门之秀时已过不惑之年,才智武功在江湖中已是鲜有对手,她的道门至尊之路可谓顺风顺水,就算偶有风浪也极易被她摆平,故而维持了江湖百年间的太平。
五年前,行歌还不叫行歌,叫聂云时,他遇见了她。
五年后,她叫行歌,却已经不认得他,眼中的陌生作不得伪。
唯一相同的是,她仍是镇魂珠的容器,仍会在他功体受损时,为他缝补经脉。
“行歌,你说,你在洗月观呆了三年?那么,三年前呢?”斐然殊问。
“实不相瞒,贫道今年芳龄三岁。”行歌面不改色道。
“原来你失忆了。”斐然殊点点头,又问,“是因为受伤?还是生病?”
行歌是个有病的,特别听不得病字,连忙道:“是受伤!法师说贫道是从山上掉下悬崖的,可能脑部受过重击,所以丧失了记忆。”说起来她有病,会不会就是因为脑部受过重击?
这话题有点危险,行歌连忙又道:“庄主今日为何如此关心贫道?是想测字还是看相?”
斐然殊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半闭着眼,略加沉吟,睁开眼时突然语带温柔,道:“以后别叫庄主了,叫阿斐吧。”
行歌一个激灵,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阿斐?!”
庄主咱俩不熟啊!虽然我在抱你大腿但你这么不矜持我会很没有成就感的啊庄主!
“嗯,阿斐。”聂云是这么叫他的,他也只允过她这样叫。
行歌放下茶杯,拉住斐然殊的手,语重心长道:“庄主啊,你老实跟贫道说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对你那啥了?”
“那啥?”斐然殊偏头,俊美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疑惑。
表情太纯真,行歌感觉自己就是个怪姐姐。
“就是……贫道夜里没对你做过什么不该做的吧?”行歌咬咬牙还是说出来了。
“嗯,做了的。”斐然殊点点头。
行歌吓得跳起来,整个人退到车厢一角,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做做做做做了什么?不不不不不,你不不不要告诉我,你你你你放心,我我我不会负责的……”
斐然看着她的模样动作还觉得奇怪,想了下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原只是握拳抵着唇笑一两声,后来越想越好笑,直拿手掌盖住脸,笑得收也收不住。
笑得行歌是心肝直跳,直觉这斐然殊也是有病的。
“亏你想得出。”斐然殊好半天才止了笑,道。
“那是……贫道想多了?”行歌小心翼翼道。
“叫我阿斐吧。”斐然殊道。
“啊?”行歌还是有点懵。
斐然殊见她还愣头愣脑的,一伸手,就把她拉近了,也换上语重心长的口气道:“行歌啊,你看,你眼下危险得很,不是要抱大腿吗?你再看,斐某不是说过你的声音模样都与斐某一位故人十分相像吗?那位故人便是称呼斐某为阿斐。那么,你觉得你该怎么做呢?”
行歌脑子一转,立刻蹭到斐然殊身边,为他倒了一杯茶:“阿斐啊,喝茶。”
“故人可没这么狗腿。”斐然殊觉得行歌有点儿不走心。
“爱喝喝,不喝滚。”行歌撤手。
“过了,故人没这么凶。”斐然殊皱着眉头。
“阿斐啊,故人有没有说过你很难伺候啊?”行歌也不高兴了,她又不是演戏的,更何况就算她是个演戏的,也没法儿演一个她见都没见过的人啊。
斐然殊看着行歌那又烦他又拿他没办法的神情,嘴角微微扬起,道:“说过的。”
“那贫道跟故人还真有点像。”都觉得你烦。
“你已经有些接近了,继续努力。”斐然殊鼓励道。
行歌想起她最初的问题,斐然殊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好?承影为何突然这么不待见她?隐隐有些明白了,成也故人,败也故人。想来对斐然殊来说,这位故人是很重要的,但承影却不喜欢。承影为什么不喜欢呢?不仅是不喜欢,简直有点深恶痛绝的意思,难道是……情敌?
行歌被自己的想法惊得精神一个抖擞,不过貌似也能说通,不然为什么承影一看到她就不高兴?
主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承影对斐然殊忠心耿耿一直默默守护着他,他与故人在一起的时候,承影心中原也是祝福的,谁料故人不负责任一走了之留下斐然殊断肠人在天涯,承影心中对故人自然越发不喜,而遇到她行歌之后斐然殊竟因为她与故人的相似又对她另眼相待,眼看主人一错再错,承影他心中有恨呐!
行歌很快地脑补完成了整个故事,然后忍不住有些责备地望了斐然殊一眼,“造孽啊。”
“你说什么?”斐然殊正想着事,听得不真。
“没什么,贫道出去同承影说两句话。”
行歌钻出车厢,坐到赶车的承影身边。
承影察到动静,瞥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直视前方。
行歌这才发现他耳朵里塞了棉花,心里一紧,太虐了,不想听到里面言笑晏晏,所以干脆堵住耳朵锁住心门……她拍了拍承影的肩膀,指了指耳朵,示意他把棉花拿下来。
“做什么。”承影扯下棉花,没好气地说。
行歌这会子见他对自己这般不客气,更是证实自己心中所想,心中再没有不满与疑惑,只有一腔同情。
“承影,你放心,贫道不会与你争的。贫道与你的庄主……”行歌双眼饱含热泪道,“性别不合。”
说完扭头进了车厢。
还没坐定,行歌抬眼就看见斐然殊靠着车窗,转着茶杯,修眉微挑,面似寒玉,似笑非笑道:“行歌啊行歌,什么是性别不合?”
与此同时,车门突然被拉开,承影冲着行歌不可置信地爆吼——“我以为你只是个坏女人,想不到居然是个死变态!!!你竟然男扮女装勾引我们庄主?!!”
☆、公子好读书,口味有点重
斐然殊问,什么是性别不合。
承影说,行歌男扮女装。
在行歌看来,这两个人都在掩饰自己与众不同的取向。行歌再次相信自己是有病的人里最聪明的一个,不然她怎么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利害?此时回答第一个问题必死,所以她选择了扯开自己的领子,对承影说:“来来,现在就验明正身,贫道要是女的你敢吃屎吗?”
“我为什么要吃屎!”
“压惊。”
“你……你……你别脱了你这个疯子!”
承影完败。
送走承影,行歌一脸沉重地回头,看着斐然殊。
斐然殊正等着她呢,“性别不合?”
行歌叹了一口气,道:“贫道喜欢女人。”
为了隐瞒她已经知道他喜欢男人的事实只能谎称自己喜欢女人,行歌觉得自己也是蛮拼的,不过能看到光华世无双的公子斐然殊花容失色的模样,也不枉她如此牺牲清誉。
斐然殊完败。
连败两人的行歌有些累了,趁斐然殊还没回神,干脆趴在窗上眯起觉来。
斐然殊仍陷于震惊之中。虽知她在胡言乱语,但以前的聂云,就算胡言乱语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说,在不曾见面的这三年里,究竟是带走她的那人教坏了她,还是失忆后乱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斐然殊望着行歌,此刻心情异常复杂。
就在斐然殊纠结行歌是否误入歧途,而他应该如何拯救她之时,一里之外,气息有异。
承影也察觉到了,便道:“庄主,要属下前去解决吗?”
“稍等。”斐然殊凝神,听到一里之外,正要靠近的那一批人,被另外一批人截住了,便道,“不必了。”
斐然殊敛目沉思。
听行歌所言,不难推断,众多道修以及黑衣人找上她,必定与她身上的镇魂珠有关。而镇魂珠现世,引起争夺是必然,有人相护,却是奇怪。
洗月观除了妙善法师之外其他人武功平平,不足以形成护宝队伍,而其他道门中人又是刚收到消息尚未查证道门之秀的真实性,不可能贸贸然出手。排除掉其他可能,那么这群截住夺宝之人的人,身份就相当可议了。
“你在四方城查到些什么?”斐然殊对承影传音入密。
“回庄主,她在四方城坑蒙拐骗混吃混喝……”
“说重点。”斐然殊打断承影的小报告。
“她和游子仙关系不好,和公孙异把酒言欢。”
听到公孙异的名字,斐然殊皱了皱眉,这家伙爱凑热闹的毛病再不改,迟早要栽跟头。至于游子仙……龙门的手还挺长啊。这就说得通了,那一批为行歌清理“路障”的,八成是太学阁的人。游子仙的算盘倒是打得响,只是事情又岂会尽如他意?
不过,现成的保镖,不用白不用。
斐然殊勾唇一笑,望了一眼沉入梦中,微微打着鼾的行歌,五指微张,一件宽袍入得掌中,为她披上,而后拿起案上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一路上来了好几路人马,大半都让太学阁的人打发走了。偶尔遇上棘手的,承影自会帮忙。帮了几次之后,他们似乎确定了天下第一庄正式介入此事,便安心地匿了。如此一来,这护卫的担子又落到承影一人身上。
刚刚解决完一批鼠辈,又听得有十数位高手正在靠近,承影心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