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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来范筱梵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不知道是因为妖修的收获，还是因为天一宗修士的感谢。
小宝和火狐站在张潇晗的身旁，他们不明白张潇晗的情绪何以如此低落，在神兽和灵兽的思维里，世间的事情就是简单的对与错。
妖族既然有了极北之地，那么就应该好好地呆在那里，人类若是侵犯了极北之地，它们也会是如此反抗的。
神兽和灵兽妖兽都是一样的，有强烈的地盘守护**，侵犯了别人的地盘，就要用生命作为代价。
如今妖族侵犯了人修的生存空间，被驱赶，被屠杀，有什么不对么？
第965章 交心（上）
战斗只持续了一天，在天一宗也大获全胜之后，所有的妖族出人意料退去了，包括那些明显占有上风的几处妖族。
初战告胜，胜利的喜悦充斥在每一个修士的心中，张潇晗却没有留在天一宗等候修士的感谢，带着小宝和火狐悄然回到无极宗的驻地。
张潇晗知道她心里不该有额外的想法，她现在是在这个修仙世界里，是在一个强者为尊实力为上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杀戮是很正常的。
前世的那些道德感和正义感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而她也早已经没有资格谈什么道德和正义。
心中的烦躁让她无法静下心来，到达北寒山以后发生的事情完全违背了她的初衷。
“张道友，你是不是想找一个地方闭关？”张涛悄然说道。
张潇晗的烦恼不是小宝和火狐能理解的，张涛却看出来了。
张涛看到的，比张潇晗自以为的还要透彻，张潇晗的修为从化神后期一落为化神初期，期间两个小的境界在化神期来说，就是天上地下之差别，张潇晗以为她是为眼前的杀戮而难过，实则，她是因为看到了弱肉强食而引发了内心的共鸣。
她一直希望以强者的姿态出现在灵武大陆众人面前，一直想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修士，可是造化弄人，她明明已经要站在巅峰了，可是忽然间从高处落下来。
眼前妖族的惨状，极可能成为她未来的命运，张涛冷眼旁观，契约之下也感觉到张潇晗的情绪波动，他的阅历要比张潇晗多得多。张潇晗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想法，他猜得几乎完全正确。
在张涛看来，张潇晗真是幼稚，这是一个多么大好的机会，收获大把的灵石和人脉，只要张潇晗再找一个靠山，谁能动得了她？
张涛早就知道范筱梵和张潇晗的关系。他以前对范筱梵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个没有更多传承的佛修，连宗门都不为他撑腰，就算张潇晗心仪于他。他也护不了张潇晗的周全。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范筱梵成为灵武大陆最年轻的修神期修士，而且从他的做法上看，他是有方法避开雷劫的。也就是说，至少几百年的时间里。不会有雷劫找到他的头上。
十几日之前，范筱梵的出手就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同为修神期修士，他已经进阶二百多年了。却知道根本不是范筱梵的对手，今日的战斗，眼见耳听之下。更加发现范筱梵的实力深不可测。
范筱梵根本没有祭出他收服的古龙，虽然第一场战斗中让巨龟和翠衣妖修逃脱了。也是范筱梵没有尽全力的原因。
现在的范筱梵足以有实力保护张潇晗了，而范筱梵，显然也不需要张潇晗的炉鼎体质，只要张潇晗稍稍向范筱梵表示一下，或者和范筱梵保持以前的关系，再加上近日和未来，北寒山缺不了小宝和火狐，张潇晗的安全根本不用担忧。
可是张潇晗竟然对范筱梵不假辞色，和范筱梵完全陌路一般，这样好的机会不加以利用，只看到她自己修为境界，想要完全依靠她自己的力量，对抗所有对她有想法的修士，简直是愚不可及。
张潇晗微微楞了一下，她心里是有闭关的想法，张涛竟然猜到了。
“张道友如今在灵武大陆上名声即将如日中天，先前得到了张道友，不过是得到了一个可以增加自身修为的灵丹炉鼎，如今得到张道友，还会同时得到神兽灵兽的支持，等于得到一个左膀右臂。”张涛悠悠地说道。
张潇晗眉头皱了一下，张涛说的是实情，至少她显露出来的，在不完全了解她的修士面前是这些。
“张道友有何建议，不妨直言，在为人处世这一点，张道友要比我老练多了的。”张潇晗并没有因为张涛是她的契约奴仆说话就带有轻视。
张涛和她的另一个契约奴仆洛清越不一样，张涛不论年纪和修为还是阅历此时都高过她，能得到这样的人真心相助是不容易的，就算有契约奴仆的身份，也要适当予以尊敬。
“我一直想不明白，范筱梵年轻有为，对张道友的心思张道友不是看不出来，张道友就算一心向道，也不妨虚与委蛇，何必表现得如此明显呢？”
张潇晗的视线带着些迷茫，她的一些想法不是这个世界的修士能理解的，张涛的建议该是最温和的了，他用了虚与委蛇这个词，而不是以身相许，就是很难得了。
摇摇头，张潇晗平静地说道：“大概是理念不同吧。”
见到张涛迷惑了一下，知道他没有听说过理念这个词，张潇晗换了一个说法：“张道友对和我签订了契约，一定耿耿于怀吧。”
见到张涛的面色微微变了一下，张潇晗抬手，示意她有话要说：“张道友从炼气期修士，历经两千余年，终于成为修神期修士，这一生若不经历一次天劫就陨落，心里自然就极为遗憾，张道友若是知道此番离开三圣殿会有如此劫数，怕是任何代价都无法请得动的吧。”
张涛默然，张潇晗说得不错，他若是知道有今天，又怎么会陪着苗御轩离开三圣殿呢。
“在张道友的心里，修炼，飞升是人生的要务，是你为之奋斗两千多年的动力，为了这个目标，可以不惜一切，包括暂时屈居人下。”
张涛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张潇晗说的很有道理，在仙镜内两个月，他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经历一次天劫，没有尝试飞升。
哪怕在雷劫之下米分身碎骨都在所不惜。
“可是我根本没有你这样的目标，飞升对我来说没有更大的意义。”张潇晗轻叹了一声，心里补充着，飞升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就如她从前世穿越到今生，经历了最初的新鲜和奋斗，她更想过的是平淡的生活。
在一山清水秀之地，看天望水，不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要静静的，离开尘世的纷扰。
第966 交心（下）
张潇晗不奢望这个世界里能有人懂她，可是她也想有个人和她谈谈天，说说闲话，排解一下她内心偶尔会出现的不合时宜的感慨。
刚到无极宗的时候，和木槿在一起是很快乐的，他们从来不谈修为，只谈些吃吃喝喝，谈些厨房卫生间里的结构布局，谈生活的享乐。
可是从给了木槿换灵丹之后，他们在一起就再没有从前的悠闲。
穿越过来有六十多年还是七十多年了，她都要记不得了，修为越是上升，孤独感就越是强烈，她觉得她的心就在一点点冷漠。
曾经的理想，目标，都远去了，除了修为，站在灵武大陆修士的最高点，她根本就失去了理想，失去了目标。
张涛奇怪地望着张潇晗，他确实不理解张潇晗的想法，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飞升更重要的事情了，为了飞升，一切都可以舍弃，包括……暂时失去自由。
“怎么说的？”张潇晗看出了张涛的迷惑，一向没有人和她探讨过类似的话题，张潇晗忽然有了倾吐的**。
“在我的家乡，曾经有这样的一个故事，有一个智者看到一个凡人在放羊，便问他：你放羊为了什么啊？那人说：为了赚银子。智者又问：赚银子为了什么？那人说：盖房子娶媳妇。智者接着问：娶媳妇为了啥？那人就笑了：生娃啊。那生娃为了什么呢？那人想了好一会才说：放羊！”
张涛听着张潇晗的话，开始还觉得幼稚，可是当张潇晗结束之后，张涛脸上隐隐的笑容消失了。
粗看起来，这段话是智者和普通凡人简单的对话。只是说凡人一生蝼蚁般生活的过程，可是再一细想，张潇晗说这番话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啊。
他们修士的生存，换一种方式，和那个凡人又有什么两样？
猎杀妖兽、炼制法器、制符、炼丹是为了什么？为了提升修为。提升修为为了什么？炼制更好的灵丹法器，猎杀更高品级的妖兽。然后呢，自然是为了修为更高一层。一直到飞升。
可是飞升呢？飞升以后呢？
没有人知道飞升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上古流传下来的典籍和星星点点的传说中。大致能判断的就是上届的灵气要比这一届浓郁，上届的仙人的生活要比这一届好，所以大家才要飞升。
可是。飞升之后不还是修炼吗？难道飞升之后就不用修炼？
张涛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寿元了，他不会那么天真的以为到了上届就不用修炼了，不用奋斗了，可以为所欲为了。
若真是不用修炼了。可以为所欲为了，那么上届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那么。不就又是一个修炼、炼器炼丹，循环往复的生活吗？
张涛沉默了，他觉得张潇晗这么说修士的修炼不对，可是他又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几万年来修士们都是这么生活的，修炼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可是今天张潇晗竟然把修士的修炼和凡人的放羊相提并论。偏偏还有点道理。
张潇晗也沉默了一会，然后接着说道：“若目标就在眼前。那么为了这个目标理想，委曲求全或者不择手段，也许不为过，可是若目标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呢？”
说着张潇晗望着张涛：“修士也是人，寿与天齐也许有，可毕竟不是每个修士都能做到的，就如灵武大陆这么多人，能够修仙的毕竟还是少数，所以，为了这个也许永远无法到达的目标，就委屈自己，做自己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