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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白怡一耸肩,巴掌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我来找你是说正事的。”
“嗯?什么事?”明林转头看她,撇着的嘴角还没扬起来。
他俩这次见面一直是这个气氛,好像上次的不欢而散的气还没消净,不想理睬对方又有事要谈,想冷战又忍不住开口。
白怡心说不和他计较,把自己现在的情况细细的说了,“我在西市十条那里的一个成衣铺当掌柜,也不忙,就是进料子、定式样的时候长长眼,看账现在还有点儿困难,不过账房娘子人很好,还会教我。客人来试衣裳买衣裳都有伙计招呼,我平时就在后头屋里看看书学学看账就够了,过的还挺轻快的,还能收不少钱。”
明林有点儿疑惑,他虽然不清楚将军府的规矩,可他看到那些勋贵家里的女人都不会出去抛头露面的啊,好像就是将军府里,秦姨娘还有大少奶奶也没出去当掌柜啊,都是手里有谱子光收账就行的。李渊这是想什么呢?
白怡都说到家里又开了块地种菜的事了,明林还没从她开铺子那边绕出来,摇手让白怡先停下,“你为什么要去当掌柜的?我看京里成了亲的太太们连家门都不经常出,李渊施主怎么会让你去当掌柜呢?”
“因为我不是‘太太们’啊。”白怡俏皮了眨了眨眼,“我不成亲了。”
“哈?”明林瞪大了眼,“为什么?”
“哈什么,就是不成亲了啊。”白怡不满意拽住明林的衣服袖子,“什么为什么,不是你说的,不想我成亲,你可以还俗的嘛,怎么,要赖账?”
“没没,没赖账!”明林急忙否认,“我就是太惊讶了,小花姐,你上次不是说的很笃定么,我以为你都考虑好了的……”
是考虑好了,这不是又让你给搅和的不坚定了么。
白怡缩回手去,觉得有些害羞,又看明林淡定自若的完全没什么变化,只是皱了皱眉,“可是师父出去和人论佛了,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回来……等师父回来我去找他说吧!”
白怡看到明林忽然明快的笑,有些缓不过神来,就这样就可以了?
“你和你师父说了你想还俗,就能还俗么?”
“是啊,佛门来去自由,以前也有想还俗的,去和师父说了,改了寺里的僧侣名册就可以了。”明林点点头,“有次我跑去后山玩,师父罚我抄佛经,抄的手都要断了,那时候我就特别想还俗。只是想着还俗以后又不能回宫,除了兴隆寺我哪里都没去过,还俗了估计还是只能待在寺里,就作罢了。”
“那你如果现在还俗,圣上会同意么?”白怡不相信事情能这么简单。
“圣上……”明林抓了抓脑袋,“不在寺里也可以做居士啊,我还是兴隆寺的仙灵,只是下山游历去了,反正心里有佛,在哪里修都可以啊。”
看着明林笑,自己也不自觉的跟着笑,好像担忧了那么久的事被他这么一说变得无比简单。她伸出了小拇指,“那拉钩,说好了,你师父回来了你去和他说还俗的事,我在外头当掌柜等着你!”
明林没理会她的小拇指,直接把她的手给包在了自己的掌心,“你手好小啊,还没有我的香笼大。”
“……”白怡手被他包着,消失了多年的少女情怀好像一点点苏醒,终于想起来了两个人现在这么正经谈论着的是他们今后的生活。
她没好意思问明林会不会娶她。
她觉得他愿意为了她还俗下山就已经很让人震惊了,娶不娶的倒没那么重要了。她觉得比起夫君,好像有明林这么个伴儿陪着更让人舒心。
明林攥着她的手比划了一阵就放开了,然后趁着她发呆的功夫,把食盒里另一盘的南瓜条给吃了大半。
十月,圣上下旨封三皇子温漓南岭王,赐珍宝若干,令其尽早启程赶在年前到南岭赴任。
封王旨意三日后,南岭王车马出府,却不是向着南岭的方向,而是剑指禁宫。
☆、十章 (1)
第十章奉旨下山
性慈大师被邀去历山参加大会去了,说是半个月就能回,可半个月后回来的只有一纸书信,大意就是“历山挺好,我要多住几天”。
明林挺郁闷的,本来掐着指头算性慈大师的归期,那几天还有点儿紧张,跟见圣上的紧张又不一样,圣上他不熟,可师父却是从小把他拉扯大的,他很怕自己说想还俗会伤了师父的心。
关于“还俗”这事,他不是第一次想了。
小时候,被师父罚跪罚的腿疼想还俗;看见有拜佛的施主吃香香的糖馋的睡不着的时候想还俗;抄佛经抄的手腕要断了的时候也想着还俗。
总之在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每次看见有同门还俗了他都要跟着躁动一番。
只是躁动完了也就那么着了,真还俗也没地方去,费那劲儿干嘛。
所以师父总训他:“明林,你心不静。”
那天去找白怡,她说她要嫁人,他都没怎么想就说了可以还俗陪她,可能是还俗的念头虽然被压着了,但一受刺激还是容易往外出溜——白怡就是那个刺激。
也说不好还俗了要怎么陪白怡,反正他就是想霸着白怡不让她嫁人。似乎认识了白怡以后,他那本应无欲无求的心就开始不安分了,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跟白怡在一起的那几天觉得特别高兴,比他在寺里呆的这些年的高兴加起来还要多。
他可能真的是悟性差,佛缘浅,虽说佛讲的道理他都明白,可他的苦恼佛却不能解决。所以他决定自己去解决,解决完了他在山下一样礼佛。
师父不回来,他就没法下山,也不知道白怡会不会担心。反正她有将军府的拜帖,担心了自己到寺里来问就好了,他觉得她不像胡思乱想的人。
去找师兄练武的时候,看见个新入寺的小沙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还没他手里的棍子高。明林过去帮他把棍子放到了高架上,捏了捏他的脸,“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小沙弥有模有样的合掌施礼,“师兄好,我是鉴色。”
明林又捏了他一下,“我不是师兄,我是你师叔,休息会儿吧。”
鉴色的脸蛋又嫩又滑,摸完了手里还有几分软软的感觉,这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好像白怡的脸也这么嫩的。不禁想起来那晚灯熄了,他捧着她脸的场景。
明林叹了口气,鉴色小师侄,希望你能好好鉴清“色”之一字,师叔我就先糊涂着了。
半月之期过了好几天的时候,白怡是打算上山去找明林问问的,看是哪里出了障碍。谁知宫里忽然就出事了,街上全是穿着铠甲的官兵,东西市封了,铺子也不能开张。有大胆的人开了门想出去,却被城里萧肃的气氛吓得不敢多说话了。
白怡连门都不敢开。
她忘不了当年就是这样的官兵拿着大刀把母亲给带走的,或许她没看见的时候她的父亲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弟弟也是这么被带走的。她对这样的场景充满了抵触的感觉,甚至连房门都不想出,圈在被子里难过。
红绮那天陪姑娘去寺里就觉得怪怪的,守在门外的时候偷眼看了一下里头,看见了那个俊俏和尚正拉着姑娘的手在笑,心咯噔一下就沉到了谷底。她原本是李渊书房的二等丫鬟,被送到白怡这里的时候李渊还叮嘱过她好好伺候姑娘,姑娘待她很好,不苛刻也不体罚,有什么好吃好用的还会赏她一份,所以她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跟着姑娘的。
可……可姑娘怎么能这么不自重呢,这要是传出去了,姑娘可还怎么活呀!
她知道姑娘和那个和尚定了半个月的期限,好像是说半个月以后那个和尚下山来看姑娘?
半个月到了,和尚没来的时候红绮还挺高兴的。可眼看着姑娘越来越消沉,脸颊都有些瘦下去的时候她又替她心疼,然后心里暗暗的骂那和尚不靠谱。
端着刚熬好的鸽子汤进了白怡屋,看见她正用被子把自己包的紧紧的,倚靠着床架子坐着发呆。红绮没由来的就觉得这样的姑娘看着可怜,把托盘直端到白怡脸前,“小姐,看你中午都没吃下什么饭,喝点儿汤吧。”
那汤都炖出了奶白的颜色,看着浓稠可口,可白怡却一丝食欲都没有,“外头还是那样么?”
“嗯,全是兵,也不知道怎么了,听人说是圣上病了,也没个准话,反正是没人上街。”红绮以为白怡是因为见不到那个和尚伤心,“小姐,城墙都关了,你等的人大概进不了城,你别着急,先把自己身子养好了啊。”
听到红绮说起明林来,白怡精神似乎好了些,可还是不想吃东西,怕红绮担心自己,她勉强的喝了几口,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嘱咐红绮,“以后让厨娘多做素菜,少做荤腥吧。”
红绮当然知道白怡这话是为了谁,撇了撇嘴,“小姐,大夫说您营养跟不上,让给你多进补呢,吃素菜哪能补的上。”
白怡和她这么聊着天打发时间,似乎觉得没那么害怕了。有下人慌慌张张的来禀报,说是家里来了官兵找小姐,白怡正下地的腿一软,磕在了架子上撞得膝盖生疼。她甚至想翻墙爬出去逃走,就像七年前逃避追杀一样。
可惜没等她逃,来找她的人已经一路到了后院,从门缝看出去,是个带着头盔的官兵,没有硬闯进屋,在门外喊话,“白姑娘,末将是李将军的手下江虎城,奉二公子之命接你到将军府去暂住,城里乱,公子怕这边护不周全。”
李渊的人?
白怡还有些犹豫,隔着门板问了句,“你可有凭证?我总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你走。”
门外的人哈哈大笑,“白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可二公子吩咐的急,没给什么凭证,时间紧迫,姑娘还是跟我走吧,不然我为了复命说不定就得‘强请’了,就一条街,过去就是。”
白怡咬着嘴唇,那人说的没错,如果真要硬带她走,她也没法子躲。她只能赌一把,赌这真是李渊的人,赌还没有别人发现她的身份。
开了门,看见外头站着个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