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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抓几个散布流言的宵小之辈,锦绣坊有的是办法。”
“不仅要抓,最好直接抓到伯府的积年老仆。太夫人比不得曾祖母磊落,若不直接甩到脸上,怕是她会千方百计抵赖。”
荣氏苍老的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她在伯府那半辈子也不是白呆的。常太夫人那般跋扈护短,她看在眼里善待的下人自是忠心不二,可她看不上眼的下人却是水深火热。收服几个人手着实简单,如今做这点事还不容易?
抓人只是其一,示弱才是其中关键。在流言还未沸沸扬扬之时,清早一驾再普通不过的青棚马车出城。铺满滩羊皮的车厢内坐着祖孙四人,罗炜彤伴曾祖母与祖父母去金陵城外寺庙为即将春闱下场的兄长祈福,顺便在京郊庄子住一段时日。
庄子名义上是徐家的,实则早已添做徐氏陪嫁。这些年锦绣坊赚了不少银钱,荣氏深居伯府无法挥霍,只能四处添置产业。原先小小的一处庄子,如今确是将左右买下悉数打通,临近山脚的一片开挖成湖。
湖水引山泉,最终经暗渠注入秦淮河,水质清可见底。罗炜彤居惠州时,华首寺后山也有这么一片湖泊,当日初到,第一眼她便喜欢上了此处。
喜欢的又何止她一人,莫说在江南水乡长大的荣氏,见到这与姑苏老家几近相同的庄子百感交集。沉默的锦绣坊大掌柜荣贵告诉她,一切皆是出自少夫人授意。当年买下相邻庄子扩建,少夫人便叮嘱他,务必按当年百草堂模样装潢,只为将来祖母出来时住着舒服。
“素娘当真是个好孩子,四海能娶到她,是我们全家的福气。”
就着曾孙女帕子擦擦眼泪,荣氏语无伦次地嘱咐儿媳:“茂哥媳妇,金陵比不得惠州,若四海应酬时有人送女子为妾,你定要给挡住。这辈子,我只认素娘一个孙媳妇。”
素喜安静的祖母也格外中意这庄子,且她对下嫁贫寒独子,这些年将其照顾妥帖,且助其一路官员亨通的儿媳一万个满意。如今孙子成器孙女可人疼,这辈子见惯嫡庶之争的她,对妾室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妾之一事,不必娘亲嘱咐。若四海敢做出对不起素娘之事,夫君第一个站出来打断他的腿,媳妇也绝不会饶恕。”
荣氏连说三个“好”字,堪堪稳住心神,便向儿媳和曾孙女介绍起了园中一切。
“当年兄长书读得也是极好,这点行舟随了他。每当荷花开的时节,他便撑着乌篷船,划至藕花深处,一边剥菱角一边背中医四百方与我听。我这一手识药之能,便是自那时学来。”
提及年少时光,荣氏满满全是怀念。罗炜彤跟在一旁安慰:“曾祖母莫要伤心,爹爹一直派人在姑苏城找寻,总会找到当年线索。”
渡过了最初的感怀,离开流言漫天的京城,熟悉而舒适的环境让婆媳二人心情变得很好。罗炜彤甚至觉得,一觉醒来曾祖母额间皱纹都少了不少。
放松下来的荣氏整个人状态都变了,虽然依旧每日变着花样为孙女准备糕点,但她边揉面边哼苏州评弹。吴侬软语传到品茶的罗炜彤耳中,又是另一番好享受。
连带着她也放松下来,纵情山水间。今日一大早划桨采晨露,便是为了替曾祖母寻一味制药的材料。文襄伯府多年的辛苦生活,不仅伤了祖父身体,曾祖母也留下了病根。她毕竟上了年纪,只能用些好药温养着。
晨间荷塘泛着一股城中少有的清新,迎着薄雾她上莲舟,一点点像藕花深处划去。初时她还耐得住心思,无奈越到湖心荷花越密。
眼见雾气就要散去,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她扎进裤腿,掐两片荷叶一跃从莲舟上飞起,脚尖轻点踏足荷叶之上。踢打之间露珠四溅,她于叶片间飞舞,时而躬身回旋,一路朝湖心亭走去。待至亭中,荷叶中间已蓄满晨露。
掌声响起,略显威严的锦袍中年男子目露惊奇:“姑娘好身手。”
罗炜彤一个趔趄,晨露险些滑落。责怪地瞪了中年男子一眼,她忙将晨露收于瓷瓶中。扣好瓶塞掂量下分量,今日这些晨露足够为曾祖母搓一批鹿茸养身丸。
“先生是何人?怎会出现在我家园中。”
罗炜彤咬紧“我家”二字,园子是她家的,她即便采晨露时动作过于激烈,甚至让外男见到,那也是中年人太过唐突,算不得她行为不端。
终于忙完政事,逮到机会微服出宫的承元帝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面前小丫头,心下却不由怀疑师侄眼光。
这便是他看上的姑娘?相貌一般,也就一双眼睛还可以,但总体比教司坊头牌的德音差苔原,更不用说与他后宫那些美艳的妃妾相提并论。更何况,看身量她完全是个孩子。倒是她二姐,那个被他三儿子相中,一心想纳入王府的丫头,同样长了张娃娃脸,身材确是凹…凸有致,那才是个尤物。
也罢,师侄审美如此奇葩,方才能摆脱天下大多男子好…色之共性,将师门功法练到极致。如此看来,此点也算是师门幸运。
这人怎么不说话?反倒眼神越来越往下便宜,从她领口一直看到胸口。捂住胸口同时,罗炜彤给中年男子贴上个猥琐大叔标签。同时她环顾四周,寻找着出路。
湖心亭,亭如其名,孤零零一座亭子建在湖心。此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平素登亭全靠划船。可坏就坏在,方才她用内力一路踩着莲叶飘来。一路内力用尽,即便她不在乎旁人眼光,此刻也无余力再回莲舟。
在她手覆到胸口的一刹,承元帝便醒悟过来。今日出宫,难得精神放松,方才他唐突了小丫头。余光默默向暗处扫去,默默确认躲在那处的师侄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做好再次破财,平息师侄别扭的心理准备,他朝小丫头露出和善的笑容。
“家中别院恰在此处。”
顺着她手指方向,罗炜彤看到隐藏在荷叶中的另一艘小舟。瞬间她想起曾祖母嘱咐的话,湖畔还有另一个庄子,来头太大无法用银钱收来,此湖乃两家共有。
想来中年男子便出自临庄。
第37章 帝王赞
浓雾逐渐散开,晨曦中承元帝眺望湖畔的山峦,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小丫头。他为帝多年,自可完美演绎一张古井无波的脸。这些年师侄混迹金陵的伪装之术,多半还是他亲口传授。
不过任他横看竖看也没在小丫头脸上看出个花,分明还是个半大孩子。
“唉。”
他不禁摇头,不到一盏茶时间再次哀叹师侄奇葩的审美。想来他自幼练功,没尝过女人的好处,所以才会对这种搓衣板感兴趣。
冷不丁一滴水打在他鼻尖,承元帝若有所思地笑了。难得伪装十几年纨绔都未曾真正动怒的师侄,这会却是着急上火。他眼光怎就如此……
未等第三次感叹完,迎面再来一股凉意。他忙不着痕迹地向小丫头方向跨一步,满以为能躲开,熟料两滴水临到跟前突然化为薄雾,饶是他身手矫捷也只堪堪躲过一半。
竟是连内力都用上了,看来师侄这次当真动了真格。承元帝坐拥三宫六院,儿子一打并不稀罕。相比而言,独一份的小师侄反而更入他眼。
他自认是贤德明君,更是开明长辈。姻缘之事乃两姓之好,两情相悦自是再好不过。既然师侄看上罗四海家丫头,只要她不是很差,他也乐见其成。至于大有缺憾的身材,多补补便是,宫中最不缺的便是调养身形的秘方。
承元帝从两次袭击中吸取经验教训,罗炜彤也自震惊中回过神,对着面前中年人微微福身:“民女初次来别院,一时眼拙并未认出先生,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她声音不疾不徐,甚至还带着丝自婴儿起便有的甜糯。婉转之声和着清晨山间清冽的空气传到承元帝耳中,后者只觉说不出的舒适。再看她福身的礼仪,承元帝自幼长于宫廷,即便成年后分封北地,王府内一应仆婢也训练有素,一举一动皆有宫规约束。
若是他没记错,近十来年罗四海一直任职惠州,其妻儿随同赴任,小丫头生于岭南长于岭南,这些年应一直未到过金陵。可抛开她刚才脚踏莲叶如履平地的飒爽之姿,自打落地凉亭后,无论站立、走路、福身,她举止间竟无一丝不和宫廷规矩。
出身宫廷,自幼所见所闻大都是规矩之人,这些东西早已烙印在承元帝灵魂深处,若有人举止粗俗,即便他不会立刻反应过来,也会本能地感觉不适。但如今承元帝却可以肯定,小丫头行动落落大方,可见规矩学得极好。
师侄似乎还有点眼光?默默点头承元帝面上越发和煦:“无妨,也是我唐突了。”
罗炜彤如今的感觉,与承元帝方才并无两样。分明是个色眯眯盯着她脸一路顺着脖子下滑看到胸脯,就再也不往下挪的浪荡中年男子,可一开口就完全变了个样。本能让她觉得此人很危险,他既有兄长身上儒雅的书生气质,又有爹爹身上硬朗的武将之风,两种南辕北辙地感觉却在面前之人身上巧妙融合。
罗炜彤仔细想了想,大概是他膀阔腰圆体格像武将,但峨冠博带,说话文质彬彬像极了文人。
不论如何她可没忘记方才落地一瞬心惊的感觉,此人很危险,而她已采集完新鲜荷叶晨露,是时候快些回庄子上,或许能向曾祖母问明邻居是何许人也。不过如今即便不问,她也知道此人必然是身居高位。且不说以锦绣坊财力独买不下他家庄子,就他那通身气派,也不是常人能有。
“家中长辈素有暗疾,所做药丸急需新鲜晨露,不知先生可否借莲舟予民女一用。”
承元帝却是注意到,方才借着说话,小丫头悄悄向反方向退两步,刚好与他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臂之距既不会令人感觉疏远,又不会让旁人误会什么。
即便他已把帝王威仪压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