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倌爷-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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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木姜也喜欢他这张脸。
  
  若不是因为此,她岂会对他倾心?
  
  他伸手,颤巍巍摸向那深刻的刀痕,翻着皮肉,只有钝痛。
  
  门咯吱一声,从外面推了开来。
  
  寒风卷着枯叶吹了进来,一双黑色的皂靴踏在阴湿的石板上。
  
  竹青色的男子嘴笑噙笑,像是最俊雅的书生。
  
  可谢三郎知道,他笑得有多无辜,心就有多狠毒。
  
  他偏过头,不给他正脸。
  
  金楼主慢慢的踱着步子,走到谢三郎跟前,鼻翼卫东,而后捂着鼻子蹲下与谢三郎平视,见他脸上的伤看了许久,才嗤的一声笑了:
  
  “我可真没想到啊,谢三郎你连你吃饭用的这张脸都敢毁,我瞧我完全是小看了你啊!”
  
  谢三郎掀起嘴角,露出嘲讽一笑。
  
  金楼主嘶了一声,“诶,你说要是木姜看到后,会不会因为害怕躲着你?最终疏远了你呢?”
  谢三郎捏着拳头,青筋全蹦。
  
  “我瞧她来这百香楼时日也不少,偏偏她谁也不喜欢,单单喜欢上你,若说她不喜欢你这张脸,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谢三郎回头瞪他,脖子气的通红。
  
  金楼主淡淡的笑了。
  
  “你猜猜,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木姜不来看你。”
  
  “她不是,故意,被你调走了?”
  
  谢三郎咬牙切齿道。
  
  “哈,你还记得呢!”
  
  金楼主美味抬起眼帘,喟叹道:“如果我是个善人,看你们如此情真意切,必是要生成人之美等恻隐之心来。瞧瞧,木姜为了得到你的解药,连她的亲爹都愿意刺杀,你为了她,连自己这张漂亮的脸都不愿意要了,两个情痴倒是绝配。”
  
  谢三郎望着他,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他所说的。
  
  金楼主拂去他的疑惑:“对,木姜不是前朝公主么?前朝皇帝都已经死了,她还怎么去刺杀她爹,可惜啊,真是可惜,那前朝皇帝当了个便宜爹,还将情敌的女人当宝贝宠着,你说这傻不傻?”
  
  谢三郎猛地扑了过去,如狼一样想把眼前的人撕碎:“你们不是人!”
  
  金楼主一脚将他撂倒,不屑道:“我们不是人,你们是,自诩多情高?——不是在这儿……”
  
  谢三郎哪会听他胡揪,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扒住门框就要往外冲。
  
  金楼主一脚踢了过去,谢三郎膝盖一弯,摔倒在地上。
  
  “瞧瞧你,文不成,武不就,难道这个样子还想逞能当个英雄?”
  
  这一脸的慌张,这一脸的急切,倒真显出了衣服为爱不管不顾的样子。
  
  可惜,金楼主瞧了就觉得恶心。
  
  凭什么他们想爱便爱,在阳光下肆意追逐。
  
  凭什么他喜欢就得藏着掖着,生怕那人瞧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那人落魄,从高高的庙堂之上跌了下来,浑身是泥,他知道后,茶盏都快捏碎了。
  
  一方面折了银子替他招兵买马,替他到处打探消息,还故意做出一副厌恶男子亲近的样子,只为了让他安心。
  
  他浑身的爱意,满腔的热情都闷在自己的胸腔里,让它枯败,让它腐朽,让它一丁点儿都不能被人察觉。
  
  他不知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好的,竟让他一颗心都给了她,连点儿残末都不留给别人。
  
  金楼主冷漠的看着浑身是血的谢三郎,从怀里掏出一颗乌黑的药丸,塞到谢三郎的嘴里:“你不是一直想要这解药么?如今木姜进宫刺杀皇帝,只怕是不能活着回来了,我岂会放任你们去地府做一对快,活鸳鸯?我把解药给你,看你没了姿色,又没了爱人,要如何行尸走肉的活在这个世上?”
  
  谢三郎死死的闭着嘴,恶狠狠的瞪着他。
  
  “哈,还不想要?”
  
  金楼主微眯眼睛,“咔擦”一声卸了他的下巴,将它丢了进去。
  
  谢三郎痛苦的掐着脖子,通红的眼瞪着目框尽裂。
  
  ——————
  长公主一下马车,大宫女立马迎了过来。
  
  偌大的公主府噤若寒蝉,大宫女看了长公主一看,将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长公主一手撑着脑袋,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皇上比我们想象的要强硬多了,都病成这个样子,还攥着权利不放……对了,麟儿的病如何了?他的烧可退了?”
  
  不是长公主太迷恋权利,只是现在这个时期她怎么可能只为了她的一个孩子舍掉一切呢!
  
  大宫女抬头,想有什么要说,可看到长公主布满红丝的眼,脸又低了下去。
  
  她走近庭院,见麟儿种的那棵万年青从根部已然枯败,招了丫头道:“这树是怎么养的?都枯成这个样子都没人管管?”
  
  她说完,心里突突一跳,忙握紧大宫女的手腕:“是不是府邸除了什么事?”
  
  话语刚落,院子里的丫头侍卫扑啦啦跪了一地,有年纪小的甚至已经哭了出来。
  
  长公主眼睛兀然瞪大,甩开大宫女的手,朝麟儿的寝卧奔了过去。
  
  好几只白蜡烛燃到了尽头,蹿起一抹淡色的灰烟。
  
  长公主眼角抽搐,指着蜡烛喝道:“谁点的摆蜡烛?谁?拖下去给我斩了!”
  
  她撩开绣有金纹的帘子,只见那张不大的床上,锦被被拉到了最顶头。
  
  太医跪在一旁,见长公主来了,原来瘦削的肩膀抖得更加厉害。
  
  长公主直直看了会儿,退了一步,转过身,大声道:“锦绣!你看看,他们都骗我,我的麟儿不在这,他不是,不是在琅琊老家么?”
  
  锦绣看着难受极了,却只能扶着她的手,捏起锦被:“公主,您醒醒,世子爷已经去了……您忘了么,是您把他从琅琊老家接过来的,世子爷高烧不退,昨儿夜里您刚入了宫,世子爷便去了……”
  
  长公主身子一软,颓到地上,哭的声嘶力竭:“麟儿,我的孩子!”
  
  她仔细的摸着已然冷透了的躯体,那颗刀枪不入的心瞬间碎成一颗颗尘埃,一生的眼泪都要落尽。
  
  锦绣跪在她的身侧,见她汗湿的,哭湿的头发挽到耳朵后面,“公主,世子已经去了,您自己要紧惜自己,千万别哭坏了身子。”
  
  长公主泪眼婆娑,喃喃道:“锦绣我什么都没了,夫君没了,孩子没了,甚至连我的哥哥……都防着我,你说,我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锦绣从指间将她的发梢挽了一个小小的卷,然后自己的脑袋贴了过去,安慰道:“公主,斯人已逝,生者却还要活着,公主您想,要是满朝文武知道世子去了,他们又会怎么对您?捧高踩低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么?”
  
  长公主害怕的握住锦绣的手:“那,那我该怎么办,我一个女子……哪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
  “除了公主府的人,谁还知道世子去了,公主不防找个听话的孩子,等他当了太子,您大可以垂帘听政,这江山不就握在您的手中了么?”
  
  长公主瞪大了眼睛,似在思索。
  
  锦绣不动声色的握住她的手:“公主,您别怕,锦绣会一直跟在您身边,一直一直。”
  

  ☆、朝闱深晦涩(四)

  宫殿里灯火葳蕤,暖黄色的宫纱无风掀起,木姜抱着自己的胳膊有些冷,那双承载有盼望的波光潋滟的眼,木姜忽然没有勇气去对视。
  
  宫外的梆子声响起了,寅时,夜与日交替之际。
  
  木姜的任务仍旧没有完成。
  
  她偏头,看向桌子上那碗凉透的茶,道:“皇上,您要喝茶么?”
  
  皇上点头。
  
  木姜问:“茶叶在哪?”
  
  皇上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往日都是德顺收拾的,你去看书架上有没有,他一向是放在那。”
  木姜迈了过去,果然在角落里发现装有茶叶的陶瓷罐子。
  
  打开盖子,是君山银针。
  
  茶叶清香,木姜用银勺舀了一点儿。
  
  书架正好在内室里的角落,外边挂着厚重的纱帐,木姜垫着脚,发现皇上斜靠在榻上,闭着眼。
  她回头看那一勺茶叶,咬着牙,从自己的辫子里弄出一点儿粉末,或了进去。
  
  茶水是初冬梅花上存的初雪化的水,咕咕的煮在炉子上,清香的很。
  
  直到沸腾的水泡鼓了起来,木姜将茶跑了,拿着托盘端了过去。
  
  问道清香,皇帝睁开眼,笑道:“这茶是好茶。”
  
  他伸手,去捏杯盏。
  
  木姜从一开始就盯着他,在他的手摸到茶盏是,浑身的血像逆流了一般,手比脑子反应的更快,手一歪,“咯噔”一声,四分五裂在地上砸了多花。
  
  皇帝皱眉,从榻上起身,一脚踩到碎瓷片上,捏过木姜的手:“烫伤了?德顺———”
  
  木姜的手像被蚊子咬了一下一样,她如虎蝎一样收回手,转身移开眼:“我,我再去倒一杯。”
  皇帝立在她的身后不说话。
  
  木姜真希望他能看出自己的破绽,可他仍是静静的站在那,脚边的袍子沾到地上的水,湿了一半。
  
  木姜咬牙,停步,扭头:“换上不怕我这个前朝公主下毒害你?”
  
  皇帝静静地站在那,身后的窗纸蒙上一层米光,黎明就快来了。
  
  他嘴巴一张一合,木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说:“为人父母的,第一次喝道女儿泡的茶,不论是因为什么缘故,都是值得开心的。”
  
  风乍起,吹开幔帐。
  
  木姜觉得冷,抱住自己的胳膊,喃喃道:“怎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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