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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
客院的火,一直烧到天光大亮。
等到火灭时,王秋生的尸体已经变成一副焦黑的骨架。
阿芫从始至终都未离开过客院一步。她不走,孟璟便陪着。
等收敛好了尸骨,孟璟看向阿芫,哑声道,“你想如何处理他的尸骨?”
阿芫提起笔,在韩赭特意准备的宣纸上写道,“我想将王大哥带回洪庐县青崖山安葬。”
孟璟:“本王送你。”
阿芫摇了摇头,顿顿,又在纸上写道,“行止哥哥,阿芫知道你是因为歉疚才对我如此,可是……我们之间已经时过境迁,你实在不应该再将时间和精力全部浪费在我的身上,你应该去追回阿辞……她还怀着你的孩子,你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不,阿芫,你错了!”孟璟突然伸手,紧紧地攥住阿芫握笔的手,“本王对你,从来都不是因为愧疚……曾经,现在,你都是本王唯一爱过的人。本王已经错过了你一次,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本王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本王已经抱憾了十年,不想再抱憾下半辈子了。”
“……那阿辞呢?”阿芫在纸上写道。
孟璟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神色间,有几分痛苦,“阿辞,她是一个意外……本王需要一个孩子,所以……”
阿芫闻言,叹了口气,又在纸上写道,“若是我们重新在一起,你就要再也不见阿辞和那个孩子一面,行止哥哥你可能做到?”
孟璟颔首,“本王能做到。”
阿芫无话可说,“如此……待我为王大哥守孝满百日,我便嫁给行止哥哥。”
孟璟听她这么说,眉眼瞬间温柔下来,抬起头,轻轻地帮她顺了顺耳边的发丝,当,“本王一定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余生,永不分离。”
阿芫点了点头。
唇角淡淡勾起,但笑却没有到达眼底。
腊月十五的时候,金陵南郡王府的请封折子递到了皇宫景明帝的面前。
景明帝看过世子妃的名字后,当时就笑出声来。
大太监李忠见状,疑惑地问了句,“南郡王的呈上的请封折子,皇上怎么看笑了?”
景明帝摇了摇头,捏起折子,在桌面上轻磕着,侧头问李忠,“请封折子是没什么可笑的,不过你猜,南郡王要请封的世子妃是哪位?”
“奴才猜不到,还请皇上提醒一二!”
景明帝唇角又勾了勾,吐出一个“楚”字。
李忠听罢,脸色顿时一变,“是那位楚大夫?”
景明帝点了点头,抻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笑着道,“看不出来,这楚大夫还真是个妙人,前脚刚被朕的四弟扫地出门,后脚就又能巴上个南郡王府。”
李忠跟着景明帝赔笑,顿顿,又疑声道,“南郡王想给想郡王讨这个世子妃,那摄政王那边能答应?”
景明帝闻言,肃了神色,将折子捻起来往李忠怀里一扔,“试试不就知道了!”
“皇上的意思是……”
“将折子送去摄政王府上,问问他,这折子朕到底该怎么批复!是同意,还是驳了!”
“是,皇上!”李忠答应着,捧着折子便朝外走去……
摄政王府,前院书房。
孟璟正安排陪阿芫回洪庐县青崖山的事情,突然,王府总管从外面走了进来。
孟璟见状,疑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么匆忙?”
管家忙道,“是宫里的李公公求见王爷。”
“李公公求见本王?”孟璟皱起眉来,“可说是什么事情?”
总管摇了摇头,“回王爷的话,李公公并不曾明说,只隐晦地表示,皇上有封折子,要问问王爷您的意思。”
“如此,便让他进来罢!”
“是,王爷!”管家领命离开。
不一会儿,李忠就带着一道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奴才见过摄政王,给摄政王请安,愿摄政王万福金安!”李忠上前打千儿行礼。
孟璟摆了摆手,看向他袖口处露出来一截的折子,直接问道,“不知是什么折子,竟劳李公公亲自登门?”
李忠面上闪过一抹赧然,一面呈上折子,一面道,“是南郡王想要替小郡王请封世子妃的折子。”
孟璟接过折子,微微一怔,“南郡王请封世子妃,与本王有何干?”
李忠不敢明说,只得扫向折子,示意孟璟先看了再说。
孟璟带着满腹狐疑,打开了折子。
起初,没什么反应,但是……在看到请封人名讳、家世的那一瞬,他的脸色当时就绷了起来。
也终于明白,景明帝为何要将南郡王为儿子请封世子妃的折子送到他这里来。
他那皇兄,分明是想看他的笑话。
李忠眼见孟璟变了脸色,浑身肃冷之气外放。
他打了个千儿,战战兢兢地低声问道,“不知……摄政王是个什么意思?”
孟璟捏着折子的手轻轻一甩,折子便再次飞回到了李忠的手上。
他看着李忠小心翼翼的模样,冷笑道,“南郡王为自己的儿子请封世子妃,与本王何干!皇兄怕是问错人了!”
李忠闻言,连忙拱手,“那便打扰摄政王了,摄政王见谅。”
孟璟冷眼看向正厅外,“李公公,慢走不送!”
李忠又行了一礼,然后才带着折子离开。
也因此,他并没有看见孟璟在他离开后,骤然冰封的脸色。
“王爷……”韩赭知道孟璟不可能完完全全地放下前王妃。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口道,“您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楚大夫嫁人吗?”
孟璟停韩赭询问,冰冷的眼神立刻朝他扫去,“和离之后,本王与她已经没有半分关系。她嫁不嫁人,嫁给谁,与本王又有何干?!”
“可卑职听闻,那陆小郡王可是金陵城第一纨绔,吃喝玩乐赌,眠花宿柳争粉头是出了名的……楚大夫嫁给这样的人,到底是有些可惜!”
孟璟摄政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陆邑风的底细,但是偏偏,他现在没立场管。
韩赭见孟璟还在犹豫。
忍不住又劝了一句,“这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王爷和楚大夫做不了夫妻,也不至于看着她硬往火坑里跳!”
孟璟听韩赭说出这么一句。
也不知道是终于被他说服了,还是找到了台阶下,面色一沉,当即唤出两名青龙卫,道,“追上李公公,将他手里的折子毁了!”
“是,王爷!”青龙卫领命离去。
韩赭松了口气。
心道,做他家主子的下人可真难!不但要听主子的命办事,还要有眼色,时时刻刻给主子搬梯子,让主子不那么尴尬!
半个时辰后,请封的折子被顺了回来。
孟璟又看了一遍后,直接扔了火盆里。
与其同时,去往洪庐县的行囊也收拾好。
孟璟扶着阿芫朝王府外走去……
金陵城,陆家。
自从知道要娶楚辞后,陆小郡王就三天两头来楚辞的院子找茬。
楚辞嫌他幼稚,鲜少搭理。
被逼急了,就甩出几根银针,将他定在冷风里一两个时辰动都不能动。
到后来,陆小郡王学乖了,再也不敢动手动脚,只坐在楚辞的对面,跟她打嘴炮。
“你这到底怀的是谁的孩子啊?孩子爹怎么就不要你了?”这日,陆小郡王百无聊赖,又来朗月居闹楚辞。
楚辞扫了眼坐在缠了新鲜花枝的秋千上的陆小郡王,一挑眉,“干你何事?”
陆小郡王翻了个白眼,“小爷我可不是关心你,小爷我是担心,这孩子的爹要是个什么大恶人,那他以后岂不是要子承父业,要是祸害了我南郡王府,那可怎么办?”
楚辞闻言,啐了他一口,“旁人再恶,还能恶得过你?”
陆小郡王冷哼一声,“小爷我纨绔是纨绔了些,可却从不敢杀人放火的勾当!”
言下之意,他是怀疑楚辞的前夫是个杀人放火的恶人。
楚辞听他这般说,突然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然后冲着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错,我这孩子他爹,的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身上背的人命不下百条,杀人于他,便如切白菜似的!”
陆小郡王不疑有他,眼神一转,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小腹,道,“糟了,那你这儿子不会随了他爹罢?”
楚辞唇角一勾,故作深沉地扫了他一眼,“你说呢?”
神色间,威胁意味十足。
陆小郡王听了,噌地一下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小爷我要退婚!我要退婚!我才不要娶你这买一送一,附带小恶魔的恶妇!”
楚辞摊了摊手,神色淡淡,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陆小郡王气不过,拔腿就朝外走去。
他离开后,碧月无奈地看了楚辞一眼,“姑娘,您这样吓唬小郡王,真的好吗?”
楚辞笑了笑,眉目间,有几分惆怅,有几分悠远,“我可没有吓他,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孟璟在战场上的时候,可不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身上可不就是背了数百的人命。
不然,也不会十年征战终得归。
碧月:“……那您之前的夫君,到底是什么人?”
楚辞轻轻哼了一声,“吃兵饷的。”
碧月明白过来。
而另一边,陆小郡王正跪在鹿呦院的庭院里,立了个“老夫人不答应他退亲,他就不起来的”旗帜。
老夫人对楚辞满意至极,恨不能她立刻就能嫁进南郡王府来,如何会应陆小郡王的请求!
不过,她倒是吩咐了人去查陆小郡王的行踪,想知道他这么做的根源在哪里。
然后,两刻钟后,去查行踪的人将碧月带了过来。
老夫人一脸疑惑地看着碧月,问,“你不陪着阿辞,怎么突然来我这里了?”
碧月忙上前解释,“听闻老夫人您在查小郡王突然要退亲的根子,奴婢刚好知道,便来复命!”
话落,她便将楚辞逗陆小郡王的话学了一遍。
老夫人听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个猴子啊,还真是天生一对!”
说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