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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阿芫的什么人?!
孟璟听到这个问题,整个人顿时怔住。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揪痛,片刻后,目光一转,朝一旁的楚辞看去。
楚辞对上他的目光,抿了抿唇,眼神如水清淡,却带着淡淡的嘲讽。
孟璟将她的嘲讽看在眼中,心中一恸。又犹豫了片刻,才转向王秋生,认真道,“本王……是阿芫的……未婚夫君。”
王秋生闻言,眉头一皱,他目光复杂,定定地看着孟璟,过了很久,才开口,“这么说,您就是……行止哥哥?”
孟璟听到最后四个字,面顿时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本王的字?”
王秋生苦笑,“在我刚救回阿芫的那一年里,她每次伤口溃脓,人晕厥过去,做噩梦时,都会不自觉地喊出这个名字……有一夜,更是足足叫了一百六十九次……我想不记得,都难!”
孟璟听王秋生一字一句的说着,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痛苦。
他眉头紧皱,目光怜爱、心疼又后悔地朝阿芫看去。
眼中写满了悔不当初。
倘若……倘若他知道阿芫当初并没有死,那么,他就算将整个云朝、南诏翻个底朝天,都一定要找到她。
他绝不会立什么衣冠冢,更不会治什么隐疾,娶别的女子。
这一刻,在铺天盖地的悔恨、痛苦中,他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他慢慢地侧过头,猩红着一双眼,看向楚辞,苍白的薄唇翕动,一字一句,艰难脱口道,“楚大夫,就算本王对不起你。本王娶你,原本就是为了绵延子嗣……现在本王心爱的女子回来了,哪怕她毁容、失声、痴傻、不再清白,也不能生育……可在本王眼中,她永远都是最好的,她是本王心里的第一位。”
“对不起,阿芫的痼疾,以后就不劳烦你了。”
“休书,本王稍后会送到回春馆。”
“从此你我,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亦愿你,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另外选聘良婿。”
……
楚辞右手轻轻地按在小腹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吐出那些伤人的话。
接着,她眼皮微微低垂下去。
长久沉默后,再次抬起头时,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决绝的面容,骤然一笑,然后平静道,“好。”
一个字音落。
她没再看他,抬脚便朝外走去。
折锦和折夏拔腿,想要跟上。
楚辞却突然转身,冷冷地看着两人道,“且慢!休书一出,我就不再是摄政王妃,两位姑娘自然不必再跟着我……你们的王妃,在那边!”说着,她眸光一扫,朝向阿芫的方向。
折锦和折夏顿时顿住,两人看了看楚辞,又看了看孟璟。
孟璟深邃发红,却无比决绝的眼神在楚辞脸上扫了一圈,然后看向折锦和折夏,轻轻道,“就听楚大夫的。”
折锦、折夏闻言,低低道了声“是”,然后黯然地退到孟璟和阿芫的身边……
次日,摄政王妃被摄政王休弃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之间,京城百姓议论纷纷——
“龙配龙,凤配凤,乌龟配个王八蛋,我就说楚辞那个摄政王妃做不了多久,不过一个下九流的医女,还想挤进皇家,我呸!现在好了,爬得多高,摔得就多惨!”
“唉,也别这么说,楚大夫救死扶伤,还经常义诊、免费赠药,比那些高高在上、假模假样的贵女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是啊,看来我们以后嫁闺女,还是得适当低嫁啊,这样至少闺女过得好……不像楚大夫,嫁得那么高,被扫地出门,连个替她出头的人都没有!”
……
回春馆中,楚辞已经雇好马车,收拾好了行礼。
掌柜的苍老的脸上挂着两行浊泪,握着楚辞的手,不住叹息,“我知道,回春馆再留不住你了,不过小楚你要记得,这里——回春馆永远是你的娘家,以后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记得回来!这里,永远对你敞开大门!”
“嗯,我省得!”楚辞含泪点了点头,朝掌柜的行了三个拱手礼,拜别。
然后背着药箱,便要离开。
谁知,就在她转身之际,回春馆后堂突然窜出三道身形来……
是半夏、芸娘和四儿。
三人追上楚辞,皆“噗通”一声在她面前跪倒,望着她的眼睛,眼眶通红道,“我们愿意跟着姑娘一起走,求姑娘带上我们。”
楚辞低头,从三人写满执着的脸上一一扫过,再想到自己腹中的骨肉,她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也好。”
她话落,三人一抹眼泪,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四儿上前半步,很自觉地接过楚辞肩上的药箱,一面陪着她往马车旁走,一面道,“姐姐,你打算去哪里?”
楚辞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先一路往南罢!”
四儿点点头,顿顿,又道,“南方四季如春,天气暖和,姑娘在那边养胎,也好上一些。”
楚辞微微颔首,由半夏和芸娘一起搀扶着上了马车。
四儿则和车夫留在外面。
“驾”的一声,马车哒哒地往车外跑去。
与此同时,皇宫,慈宁宫。
剪梅姑姑悄声走向正倚在锦榻上的任太后。
到近前后,俯身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娘娘,楚辞已经带人离开京城了,是往江南的方向。暗探们回禀,她身边没有带摄政王府的侍卫,也没有青龙卫跟着。”
任太后闻言,点了点头。
跟着,又揉了好一会儿的眉头,才轻启红唇,再次开口道,“她腹中的那个孽种,留着到底是个祸害。”
“那奴婢让暗卫追上去?”剪梅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任太后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摇头,“暗卫出手,孟璟要查,总是会查出来的。”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听闻青麓山上的山匪异常凶悍,朝廷派兵数次,都不曾攻上去……”
“奴婢明白了!”剪梅点头,“稍后便去安排,保证让那位死得毫无破绽。”
任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稍后,眼皮一沉,轻磕了一下,又睡了过去……
剪梅躬下身,慢慢地朝外退去。
摄政王府,前院书房。
孟璟看着面前的檀木匣子,这是楚辞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里面有十瓶祛疤膏。
祛疤膏下,是几张药方——有祛疤膏的方子,有医治哑疾的方子、扎针的穴位图,还有……医治他隐疾的方子。
看着这些,她明明一片纸,一个字都没有留给他。
但是他却懂了她的意思。
她希望他治好隐疾,儿女成双。永远不要再找她,打扰她的生活。
“阿辞,究竟是本王负了你,还是在你的心里,早就生了去意……不然,你为什么不求本王,为什么不闹!”
很久后,他拿起一只玉瓶,摩挲着,眼里是一片冰冻的苦涩。
只是那个问题,却没有人回应他。
他结发的妻子,终究被他,亲手抛弃了……
韩赭站在一旁,看着孟璟重复摩挲玉瓶的动作。
迟疑很久,才试探着问,“王爷,真的不用人跟着保护王妃吗?”
孟璟闻言,缓缓抬起头来,苦笑一声,道,“你以为,她会让本王的人跟着她?……她只怕,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本王再也找不到她一片衣角!”
韩赭无言以对。
过了很久,孟璟长叹了口气,开口道,“吩咐涿州那支青龙卫,隔远点,跟上王妃!”
“……王爷,已经不是王妃了,是楚大夫!”韩赭领命前,小心翼翼,却狠狠地捅了孟璟一刀,还用力地扭了一圈。
孟璟拧眉,冷冷地看向他,“你到底是本王的人,还是她楚辞的人?”
韩赭:“……卑职自然是王爷的人!”
“滚出去!”孟璟甩手,一摞的公文便朝韩赭砸去。
韩赭忙朝外退去……
楚辞四人一路走走歇歇,十日后,行到青泸县。
在客栈休整过后,正欲出门,客栈掌柜却追了上来,叫住楚辞,皱着眉问道,“姑娘可是要往南边去?”
楚辞回过头,对着掌柜点了点头,“不错,是要往南边去,有什么不妥吗?”
掌柜的叹了口气,“几位是北边来的,不知道,顺着这官道走,会经过一座青麓山,那山上的山匪一个个磨刀歃血,专打劫过路人,谋财害命……这么多年来,不知害死过多少人,你们三个姑娘,一个随从,就这么过去,不知道多危险,要不,还是从隔壁县绕路走吧!”
楚辞闻言,挑了挑眉,“那若是绕路的话,得绕多远?”
掌柜想了想,道,“青麓山占地大,方圆有百里,你们起码得绕两个月的路程。”
楚辞闻言,眉头拧得更紧。
片刻后,冲掌柜微微一笑,“多谢掌柜提醒,我明白了。”
掌柜点点头,目送她们一行人朝外走去……
上了马车后,四儿隔着帘子肃然道,“姑娘,我们还是绕路吧,只要安全,多走两个月就多走两个月……”
楚辞却摇了摇头,扬声道,“不必绕路,就顺着官道走。”
“可是……”四儿担忧楚辞的安危,还要再劝。
楚辞直接打断了他,道,“你且放心,我只有保命的法子,不会出事的。”
四儿沉默,眉头紧紧地拧着,还是有些不放心。
楚辞见状,笑了一声,又道,“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吗?一副药下去,我保管他们整个山头的人都趴下!”
听楚辞这么说,四儿才放下心来。
应了一声,吩咐车夫继续赶车。
车厢里,半夏小心翼翼地看着楚辞,试探着问,“姑娘,您的一副药,真能将整个山头的人都药倒?”
“怎么,你不信?”楚辞理理膝盖上的探子,抬头看了半夏一眼。
半夏局促一笑,连忙摇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药,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楚辞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笑,没回答。
约莫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