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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言提醒道,“那盅汤,每人喝一口就行了,切莫贪嘴。”
青云提着食盒很是兴奋,领命而去。
沈睿之接着对青豹说道,“你去外面把刚刚的事宣扬出去,记住,要渲染一番。”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一定让这话传到夫人耳朵里……”
“这……”青豹一时没反应过来。沈睿之抬头望见青豹复杂的小眼神,面上一热,没好气地说道,“让你去就去,愣着作甚!
“是,是。”青豹忙不送答应,一边走一边寻思着,主子今儿是怎么了?
也不知青豹用了什么法子,总之不出两个时辰,全府上上下下便都知道了珍珠明月二位姑娘刚脱离苦海便一步登天,不仅成功进入书房重地还与将军独处好几个时辰。
据知情人士透露,书房内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更有鹿茸虫草汤助兴,把个将军哄得是服服帖帖。
下人们都在传府里怕是好事将近了,得早做准备。
彼时,林锦毓正在房中百无聊赖地做些针线活,隔着房门大老远便听见喜鹊的叫声由远及近传来,不禁暗自摇头莞尔一笑。
“夫人夫人,不好了……有个天大的消息!”喜鹊胖丫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完整。
锦毓无奈地递上一杯茶,笑道,“不急不急,慢慢说。你这冒失鬼的性子何时才能改一改?”
喜鹊接过茶水牛饮,一口气喝下,面上满是焦灼之色,“夫人,婢子刚刚听说安乐园中那两位今儿刚被放出来,就进了书房,这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呀。
据可靠消息说,将军与她们相谈甚欢,连鹿茸虫草汤都喝了几大碗。夫人你说,这虫草汤是能乱喝的吗?还是在这个季节……”
她拍拍脑门继续说道,“婢子扯远了……但是夫人,婢子真得很慌,外面都在说二位姑娘好事将近,婢子怕……”
林锦毓一愣,原来今天发生了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不过短暂的失神,她便反应了过来。摸摸喜鹊有些凌乱的发髻,笑着说,“喜鹊,你未免也太过小题大做了,不过是进了书房说了几句话,又有甚么打紧?你若是这么在意,赶明儿我们也去一趟书房不就行了。”
喜鹊瞧见主子不慌不忙的神色,好像冷静了点,“可是夫人,若是她们从此平步青云,做了姨娘,那可如何是好?”
锦毓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到,“她们本来就是皇上赐给将军做姨娘的人选,若是真做了,也不枉圣上一番美意……再者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没有她们,也总会有别人……”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带了一丝伤感。连喜鹊好像都被这样的气氛渲染了,一时间,主仆二人皆无话,房中静静的。
“好了喜鹊,去忙吧,不用担心我,若是再听到这样的话,充耳不闻便好。”锦毓抬头望见喜鹊皱成一团的小脸,笑着吩咐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喝过鹿茸虫草汤吗?
不知味道怎么样……
☆、容人雅量
“是,是。”喜鹊犹豫着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担忧地望了锦毓一眼。锦毓笑着朝她摆摆手,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喜鹊走了,房间里顿时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连摆在五斗橱上的沙漏好像都静止不动,再没有一粒细沙落下来。
林锦毓突地感到心中一片烦躁,好像被扔进一个腌菜的地窖里,周围一片酸烂的气味,连带着自己也沾染上这种气味,从脚底慢慢升起直至笼罩全身。
她厌恶地甩甩头,抽出帕子掩上了口鼻,可即便这样,那股子酸腐味依旧挥之不去,久久萦绕在鼻息间。
锦毓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终于垮了下来,神情落寞。是她做错了吗?是她昨儿夜里说的那席话让他不高兴了吗?
他今儿的举动又代表着什么呢?逢场作戏?亦或是真的对自己心灰意冷,从此再不答理自己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
从小母亲就对自己说,男人是天,是铁是刚,女人自当软成水,包容他的一切,切不可逞强好妒,拈酸吃醋。为人正室,就必当有容人的雅量,天下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何其多,走了一个,又会有更绝色的顶了上来。
再者说,妾终究是妾,再有能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整天神神叨叨,不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但自己落个清静,还得了个贤惠的雅号,岂不是一举两得?
自己一直信奉母亲的这一番话,可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是自己亲手将夫君推给别的女人,为何心中这般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生生地失去了。
正暗自神伤,忽听门外下人们通报,说是珍珠明月二位姑娘特来向夫人请安,然后便是珍珠娇俏的声音,“姐姐,妹妹们来请安。”
锦毓蹙眉,这个时候来,她们安的什么心?也罢,好多天没见她们了,今儿就会会她们。
珍珠明月这会子来不过是来耀武扬威一番,顺便探探这新夫人的口风。
进了门,略施一礼,便瞧见林锦毓端坐在上首,乌黑发髻上压了高高的金丝翠玉卷云冠,更夹杂有璎珞珠钗镶嵌发间,熠熠生辉。通身的气派竟叫人不敢小瞧了去。就连她身后一左一右立着的侍女,也是打扮不俗,娇艳水灵。
珍珠明月一时暗暗自惭形秽,不敢直视,连含在嘴边的话都忘了三分。
还是锦毓摇着团扇漫不经心的问道,“二位妹妹刚出了安乐园,不在萃梨居中好好歇着,跑来我这所为何事啊?”
她心中有气,明知不是这二人引起的,却怎么也控制不了,“安乐园”三个字便被她咬得重了些。
珍珠脸一黑,又想起了安乐园那鬼地方把她吓得不轻,刚才心中的自惭也跑的无影无踪了,想着这次断不能再让明月抢了先,鼓足勇气恨恨地说道,“将军心善,放了我等出去,妹妹本想着一出安乐园便来姐姐这请罪,不曾想偶遇了将军,彼此相谈甚欢,这才误了时辰,姐姐莫怪。”
她说完,挑衅般地横了明月一眼,明月不动声色,乖巧的连眼珠子也没转动一下。心里却暗自冷笑,从没见过这般蠢的人,果真是胸大无脑,还自以为拔得头筹,可笑!
锦毓素知这珍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徒有美貌实则半个脑子,也懒得和她计较。不过是随口顺着她的心意敷衍几句,“如此,姐姐便要恭喜妹妹了,妹妹这般貌美,将来定有大出息。”一番话说得珍珠是眉开眼笑,好像自己当姨娘的日子指日可待。
她这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引得画眉喜鹊面面相觑,憋笑得很辛苦。
“夫人,明月今儿特来谢罪,之前是妹妹不知礼数,冒犯了姐姐,妹妹知错了。从此定当安分守己,妹妹别无他求,惟愿将军与夫人百年好合。”明月起身再次行礼,恭恭敬敬诚诚恳恳,一副无欲无求的岁月静好模样。
珍珠拧着眉,心里有些迷糊。怎么感觉自己又被这明月摆了一道呢?
“嗯,知错就好,只要你们从此老老实实不耍什么花头,沈府还是有你们的一席之地……天也不早了,回去歇着吧。”锦毓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是,明月(珍珠)告退。”珍珠一脸不情愿,自己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怎么就要赶着走?却也无法,只得跟着明月出去了。
瞧着她们都走远了,喜鹊忙去关上了门,画眉轻轻给自家主子着扇子,一边说道,“夫人,婢子瞧着,这珍珠姑娘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实在是引人发笑。要说这明月姑娘,倒真是个心眼通透的,知错能改,能够认清形势,话也不多说,实在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锦毓哑然失笑,“画眉,你还是城府不深。难道你没听过咬人的狗不叫这句话吗?珍珠半个脑子,一张脸就是一张晴雨表,这样的人最好对付。偏偏像明月那样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口腹蜜剑就等着暗中戳你一刀,这样的才是最可怕。你年纪还小,见过的人也不多,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她顿了顿,将画眉喜鹊都聚集在身边嘱咐道,“我心里隐隐的有一丝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你们这几日谨慎些,多留意着,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立即告诉我。”
喜鹊画眉看了看对方,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回萃梨居的路上,珍珠一个劲地抱怨明月,说她毫无斗志,进了一趟安乐园就变得如此怂,又说什么日后若是自己大富大贵了休要来求自己。
明月听得心烦,索性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寻思着,“蠢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左不过三日,你的好梦就要到头了!”
*
天渐渐黑了,烛火都点了起来,室内一片灯火通明,很是暖人。往常这个时候,早该用膳了。可锦毓依旧倚在贵妃榻上,痴痴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丫头四儿从厨房跑出来,不敢惊动夫人,偷偷朝着喜鹊招了招手。
“喜鹊姐姐,能不能问问夫人,什么时候可以上菜?这菜都热了好几遍了,再热下去就不好吃了……”四儿委屈地说道。
“唉,姑爷还没回来,夫人正等着呢……再等等吧,指不定一会儿就好。”喜鹊也颇为无奈。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烛花噼里啪啦作响。喜鹊都剔了好几次烛花,姑爷还是没有回来。正想劝夫人别等了,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笃”的叩门声。
“是将军回来了,喜鹊,快去开门!”锦毓精神为之一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