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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前方伸来的铁掌猛然扼住了他的咽喉,力道极狠,痛得他几欲昏厥。
“陛下——”
流胤脸色大变,冲上去想把陈秋实从楚襄手下拽出来,将将靠近便有股深浓的寒意包围全身,如坠冰窟,令他手脚发麻动弹不得,勉强抬眼看去,楚襄仿佛正站在暴风雪的中心,戾气狂肆涌出,似要将面前之人当场灰飞烟灭。
顷刻间,陈秋实面皮紫涨,已是进气不及出气多了。
流胤急中生智,破声喊道:“陛下,您且想想修仪!若要找出谋害她家人的真凶还得靠他!”
话音刚落,楚襄的手臂向旁侧一挥,陈秋实立刻被那浑厚的劲力甩出几米开外,将一排桌椅撞得七零八碎,当场就昏了过去。楚襄立在原地,身形冰冷如峰,斜阳从门前洒落一片金影,堪堪映出他余怒未消的脸。
“这样的家仇不值得她去背!”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兮兮持续在线——
BTW:这两天高考,祝小朋友们都能考出好成绩
第49章 求情
在新药和针灸的配合下岳凌兮终于开始退烧,精神也渐渐好转,以往都是睡时多醒时少,现在都能偶尔坐起来看看书了,楚襄也由得她去,只是把政务都搬到了卧房来处理,两人各做各的事,大半天也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去了。
只是岳凌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看向桌旁那个聚精会神批阅奏章的人,秋日暖阳掠过他的肩头和袖口,宛如蒙上了一层金晕,浮尘飞扬其中,在他流畅的蘸墨落纸间融融散散,教她无需多看便可想象得到他笔下是怎样的行云流水。
以往在宫中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伏案轻书,她磨墨递印,虽然少言寡语,但眸光交缠之间自有脉脉温情流转,而现在似乎总有一股戾气深埋在他的面容之下,即便他从未表露出来她也能感觉得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岳凌兮垂下长睫,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书凝就敲门而入,手里捧着棉签、纱布、湿巾等物,还有一瓶黑乎乎的药泥,老远就能闻见其中的苦味,甚是冲鼻。
“修仪,该换药了。”
书凝把托盘放到床头的架子上,轻车熟路地拔出瓶塞剪好纱布,正准备弯下身去扶岳凌兮,侧面忽然传来了熟悉而低沉的嗓音。
“下去罢。”
眼瞧着楚襄已经放下纸笔在旁边洗手了,书凝便福了福身,从善如流地退下了。
岳凌兮把书卷放到床内侧,正要撑起身子坐直,腰后立刻被一只铁臂稳稳地托住,紧跟着人就落入了楚襄的怀抱,脊背贴着他硬实的胸膛,她竟觉得比刚才的软枕还要舒服,索性不再耗力,将全身重量都交给他。
她本就纤弱,病了这么多天下来又瘦了一大圈,楚襄抱她的时候几乎毫不费力,亲了下她的侧脸然后就去解寝衣的束带,俊颜端正,未发一语。
平时可不是这样。
岳凌兮抿了抿唇,轻唤道:“陛下。”
楚襄低低地嗯了一声,手里动作未停,已经掀开了绣着闪亮银蝶的衣摆,一块洇了血的方形纱布出现在眼前,轻轻撕开,平坦的小腹上顿时现出一道几寸长的伤口来,尽管已经开始愈合,一眼看上去仍然有些吓人。
岳凌兮似乎不以为意,都不管楚襄是如何沾了药往上抹的,径自偏过头细声道:“您也忙了大半日了,眼下离晚膳还有半个时辰,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好。”楚襄简短地回答了,正在擦药的手忽然又微微悬起,“疼不疼?”
他如此小心翼翼,又怎么会疼?
岳凌兮没说话,直接握住棉签在伤口上滚了一圈,手法略显粗鲁,但速度奇快,一下子就抹完了,楚襄后知后觉地把棉签强行控在了半空中,然后皱眉斥道:“胡闹!”
“陛下动作这样慢,想必睡也睡不了多久。”
她倒还控诉起他来了!
楚襄噎了噎,对着那双清亮的眸子竟是无话可说,少顷,他从旁拈了块干净的纱布过来重新覆在伤口上,又固定好了才替她把衣服抚平,托着她缓缓躺下之后自己顺带也睡在了旁边,一手揽住娇躯一手垫在脑后,抬目望向印着冰晶花纹的薄纱帐顶。
岳凌兮悄悄地往里面挪了挪。
“又动什么?”
楚襄立刻拉回了视线,见到岳凌兮因为这小小的动作而气喘吁吁时,登时又要拉下脸来训她,谁知她忽然伸出左手勾了勾他的腰,细声道:“陛下躺进来些,这边暖和。”
几日前已经正式入冬,南方虽不及北方严冷,但铺天盖地的湿寒亦能教人抱臂瑟缩,这座临时买来的宅院没有地龙,只有楚襄房里造了中空的椒壁,温暖芳香,本来是怕岳凌兮气血不足手脚发凉才烘上的,她却反过来担心身强体壮的楚襄。
笼罩数日的阴云终于有了消散的痕迹。
楚襄剑眉微舒,小心地从背后抱住她道:“我不冷。”
说着,温暖的大掌覆上了她的肚子,热流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岳凌兮一下子舒服了,忍不住喟叹了一声,细细软软的气息仿佛钻进了楚襄的耳朵里,心也随之骚动了起来。
许是近乡使然,总觉得她最近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娇媚。
然而楚襄坐怀不乱的功夫也快臻入化境了,只吻了吻她的发丝便低声哄道:“睡吧,我陪你一块儿睡。”
岳凌兮看了许久的书,这会儿精神也有些不支了,轻轻地唔了声就垂下了眼帘,他阳气十足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暖烘烘的摇窝,提供了好眠所需的全部资源,没过多久她就昏昏欲睡了。
楚襄却是了无困意。
这几天她一直在追问影卫的调查结果,他只说是毫无头绪,把关押陈秋实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甚至刻意屏蔽了来自陈府的所有消息,从流胤书凝到一干影卫婢女没有谁敢擅自在岳凌兮面前乱嚼舌根的,通常是她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半个多余的字眼都没有。
他绝不会让她知道那个伤人的真相。
她聪慧通透,要瞒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他的心却从未如此坚定过,因为他完全无法想象那么深爱亲人的她听到事实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他不想再让她的心也被划上一刀。
楚襄眸光沉暗一瞬,又把轻纤若飘的娇躯往怀里挪了挪,她翻了个身,旋即溢出一声低吟,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摸伤口,楚襄连忙架开,又安抚性地在她背上摩挲了一阵,她这才不乱动了。
看来伤口还是很疼,只是在他面前遮掩着罢了。
楚襄压下叹息,俯首亲了亲她温热的脸蛋,眉眼间一片深浓暗影。
偏在此刻,院子外头突然有人喧哗,娇滴滴的哭泣声掺杂在影卫拒绝的话语中,屡屡不止,还愈发高扬起来,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耳畔。岳凌兮本就浅眠,被这么一闹又快要醒来,楚襄俊脸陡沉,扬手拂过她的睡穴便起身走出了房间。
直至走近,门口那抹丽影仍未消停,跪在地上泣涕涟涟。
“陛下,求您放了我爹爹,刺客之事与他没有半点儿关系啊!”
她攀着交叠在前的银枪朝府里哭喊着,虽然是娇娇弱女之身,声音却自有一番穿透力,楚襄立于门廊下,看她蹙着柳叶眉含悲带怯地央求着,细长的脖颈向前探去,宛如天鹅之姿,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更是如同三春烟霭般凄美,无端惹人心怜。
实在太像了。
若真要衡量起来她还要胜上岳凌兮三分,光是那玲珑有致的身躯和弱柳扶风的气韵就足以令大多数人喜欢,不似她,干干瘦瘦从不露软,亦不知风情为何物。
思及此,楚襄越发觉得烈火燎心。
如果被救走的人是她,她也会有这么健康丰腴的身体,也会像普通的江南女子一般婉约动人,会笑会闹,懂得索取和争抢。
也许当年只是个非你即她的选择,无可论道,他身为帝王本不该如此偏颇,可只要一想到岳凌兮身上那些弯弯曲曲的疤痕他就无法用平常心来对待,他或许不知道她母亲当时的心情,但凭那些零碎的相处情形和陈秋实的话便能得知,这个决定想必不会太艰难。
事到如今,这个秘密掩盖过去便罢了,如果有人还要再往她心上捅一刀,他绝不容许。
凉风拂槛,披帛与水袖齐飞,落下的那一瞬间,一双绣金云兽短靴出现在岳梓柔眼前,她蓦地抬起头来,朦胧之中,冷峻孤寒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她不禁微微发抖。
这就是楚国的皇帝!
少年继位,开漕运减税赋,拓疆土驱外敌,这些传遍天下的辉煌帝迹在此刻已经从她脑海中消失,在那道危险却又万般吸引人的光环之下,她只看到一个尊贵无双、俊若神只的男子,令她当场失神,竟忘了要说什么。
楚襄居高临下地凝视她片刻,淡淡道:“你就是岳梓柔?”
她猛然一震,旋即伏低身体道:“……正是罪眷。”
楚襄再度问道:“你今日是为陈秋实求情而来?”
“是。”
听到有关养父性命的事,岳梓柔立刻从畏惧中挣脱出来,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比方才有底气多了,楚襄听后却没什么表情,只道:“便如你所愿。”
说完,他略微侧首,候在边上的影卫立即捧来一封裱金黄宣,他抬手握住,然后将其扔到了岳梓柔面前。岳梓柔急忙展开来看,细白的手指抚过一行行气势磅礴的朱字,落在最后的几个字眼上。
免其官职,逐出江州。
她骤然抬眸,明显对这个处置感到惊讶且不平,忍不住哭诉道:“陛下,岳家庶氏既是遭人谋害,我爹爹救下我也算不得悖逆之举了,那天衙门出现的刺客更是与他无关,恳请您看在他为武陵百姓做了这么多事情的份上网开一面!”
楚襄看着她,眸心犹如冰封已久的湖面,蓦然现出一缕裂痕。
“你既然知道这些事,想必也该知道你姐姐被刺客所伤,今日来此,可有半分是为了她?”
岳梓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