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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不言寝不语,两人默默地享用着美食,再也没有朝那边看过,但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搁筷的声音,楚襄抬眸看去,只见岳凌兮把没怎么动的饭菜稍稍推离面前,然后垂眉敛目地说道:“陛下,我吃好了,容我先行告退。”
说罢,她也不等楚襄同意,径自起身下楼了。
平时她是最懂规矩的那一个,何曾有过如此不敬的时候?但楚襄没有任何怪罪之意,因为他心里明白,她是没有精神来应对这些事了,那桩灭门之仇一出现就像山峦般将她压得几近窒息,离江州越近那股压迫感就越重,她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去消磨,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地包容她。
何况在他们之间,这些虚礼缛节本也不算回事。
书凝跟了一路也摸清楚两位主子的脾性了,遂请示道:“陛下,奴婢是不是……”
“去吧。”楚襄摆摆手,不忘低声嘱咐,“她多半是自己走回客栈了,你仔细跟着,路上别出什么事。”
“奴婢省的。”书凝福了个身,亦匆匆下楼去了。
事实证明楚襄猜得一点都不差,岳凌兮是想自己静一静,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影卫开走马车而把楚襄丢在这里的,她只会独自离开,哪怕从酒楼到客栈要走很远一段路,路上人潮拥挤,嘈杂不堪。
有时他真希望她不要这么懂事。
想让她再娇气些,再无理取闹些,或是冲他歇斯底里地发泄一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心中始终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即便他百般澄清她是无罪的,允她各种特权,一时半刻仍然难以消除。
不过不要紧,来年岁月那么多,这些不属于她的负重,他迟早会替她一一卸下。
回到客栈的岳凌兮在自个儿房间一窝就是一下午,楚襄也没有露面,就坐在隔壁翻阅着从王都送来的奏报,两人之间仅仅一帘之隔,却无任何交流。
是夜。
月凉如水,斜照入室,映着床帏深处浅浅入眠的佳人,一片静谧安适,然而一抹黑影却在此时落座于床沿,俯下身去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兮兮。”
岳凌兮睁开眸子,神智仍处于混沌之中,一缕轻盈的松木麝香味从鼻尖飘过,霎时令她清醒了些,不由得低唤道:“陛下?”
屋内没有点灯,素淡的月光下,她侧伏在枕头上的小脸白里透粉,不知有多诱人,声音也透着刚刚睡醒的娇软,就像是小孩子一般,镇日里听惯了的陛下二字,此刻听她叫来竟是格外动人心弦。
楚襄轻声应着,忍不住又蹭了下她的脸颊,这种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实在太好,几乎令他忘记半夜叫醒她的初衷。
岳凌兮被他下巴上的短须扎得一阵刺痒,不禁微微向后躲开了一些,这才发现他容装齐整,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她奇怪之余极为聪慧地问道:“陛下,我们要做什么去?”
闻言,楚襄扬唇一笑,在这晦暗的夜色中甚是幽魅摄人。
“我们趁夜南下。”
星月当空,亭台楼阁一片明暗相错,城中寂静的大街上忽然响起了嗒嗒的马蹄声,踩着星屑枝影向郊外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阗黑的尽头。
初秋的夜风已经带了些凉意,楚襄刻意让岳凌兮坐在了自己身后,免得受凉。他扬缰叱马之时座下颠簸,她便默默地从后面圈住他紧实的腰,然后偏过头安静地看着沿途的风景,渐渐的,湿润的沙地取代了青石板路,两旁的参天大树也已远去,一条细长的栈桥横于眼前,湿气扑面而来。
竟是到了渡口。
江上还泊着几条小船,点点渔火倒映眼中,成了黑夜之中最闪亮的那一处,而他们的船就停在栈桥边,流胤和书凝早已提前到达准备好一切,此刻正站在岸边恭候着他们。
难道是要乘船南下?
岳凌兮甚是惊讶,先前她只当是要避开那些眼线所以才半夜出发的,谁知楚襄比她更出其不意,直接打乱了原定的行程改走水路,一旦这条船入了灵江怕是再难觅得一踪半迹,等那些人追过来,唯有望着滔滔江水捶胸顿足了。
她尚在暗自感叹,楚襄已经率先下了马,站在侧面朝她伸出了手臂,她翻身跃下,恰如飞鸟投林,将她抱个满怀的一瞬间他的眼神亦变得柔软,把她放下之后手也没有松开,就这样紧紧牵着上了船。
晚来风急,水浪迭起,这一叶扁舟宛如迅影划过江面,大有江海寄余生的感觉。
有哪里不对。
岳凌兮走上船头极目远眺,发现视野渐行渐阔,两岸密林都在疾速后退,黛蓝色的天幕向四面八方无止境地延伸,在水平面的尽头连成一线,与夜色交融,未过多时,周围已经看不到一条渔船了。
她自幼在海边长大,一下子就醒悟过来——他们不是要顺江南下,而是要出海!
像是要印证她所想似的,楚襄从后面走过来揽住她的腰,轻问道:“还有很长一段水路要过,困不困?”
她摇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佩服:“陛下此计甚妙。”
灵江并不流经江州,他们下了船之后还是要走一截陆路,若是有人提前在几个岸点设伏,一样可以追踪到他们,可出海就不同了,东海海域辽阔,沿岸六州有二十多个港口,想查也查不完,应该是能彻底甩掉那些尾巴了。
楚襄的声音却是凝结如冰:“妙不妙,要等到了江州才知道。”
岳凌兮一阵默然。
后半夜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出海口,水流湍急,劲风划面,呼吸之间尽是咸腥的气味,难以忍受,可上了海船行驶到海中央之后反而风平浪静了,入眼尽是轻涛拍桨、水天相接的景色,岳凌兮站在船头不由得看入迷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肩上忽然搭来一件厚绒披风,她转身去看,却被人拥进了怀里,暖意层层叠叠地渗进肌肤之中,浑身都炙烫了起来。
“我还是头一回出海赏景。”
楚襄在她耳畔轻语,低沉的嗓音几可迷人心智,岳凌兮抬起头来,只觉他眼中含了漫天星光,璀璨耀人。
“我……也是头一回。”
生于海边,却因家贫从未踏足过海域,岳凌兮内心有种无法言说的失落,整个人的状态也更加低迷,楚襄搂紧了她,忽而挑唇一笑。
“那正好,我看我们两只井底之蛙凭栏赏月倒也相衬得很。”
岳凌兮垂低双眸,语声黯然:“陛下饱览群书,博闻强识,早年又随夜将军四处历练,怎会是井底之蛙?”
楚襄凝视着她,眸中柔光倾注,“遇见你之前我就是,心中只有黎民社稷,天下大爱,说是圣人也不为过。”
她不太明白:“那遇见我之后呢?”
他勾唇哂笑:“始知圣人亦有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襄襄开启嘴炮模式~
第38章 乘船
卯时中,第一缕晨光从东边的天空洒下,映得海面波光粼粼,也映亮了船舱的一角,岳凌兮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来,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垂着珍珠的水榻,薄如蝉翼的绡帐,还有许多块三角琉璃拼起的花窗,无不透着独特的风情,她凝滞片刻,尔后才想起自己已经离开了泊州,正在乘坐海船南下。
是了,这鲛绡东珠、琉璃水榻哪一样不是东海的特产?
只不过她对这房间还是完全没有印象,似乎昨夜一直待在船头赏月,至于是何时睡着的又是如何进来的,她一概不知。
大概……又给陛下添麻烦了吧。
思及此,她立刻拧身下床,随意趿了双鞋就推门而出,行至走廊尽头,不期然听到了船头那边传来的喧哗声。
“满哥诶,你的网子下了有蛮久了吧?可以收哒咧!”
“好嘞!”
两艘相邻的海船上一老一少正在用方言隔空喊话,话音刚落,年轻人猛然扬起精壮有力的双臂,一张巨网霎时跃水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悠长的弧线然后落在了甲板上,凝眸看去,里面居然装满了鱼虾蟹贝,兀自蹦跶个不停,溅得到处都是水。
对面的渔老见他收获颇丰,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嘛,学得很快!”
年轻人谦虚道:“是老人家告得好。”
闻言,渔老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一块去了,似乎甚是受用,待平静下来他忽然伸手指向年轻人后方,道:“满哥,那是不是你的小堂客哦?怎么穿那么少站在那里,海上风好大的咧!”
年轻人蓦然回身,与她遥遥相对,四目纠缠。
岳凌兮整个人都呆住了——那个赤膊上阵撒网捕鱼的人居然是楚襄!
以前只知他夷语十分流利,却没想到江南地区的方言也能随口就来,然而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的打扮,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一套粗布衣裳,裤腿高高卷起,上衣围在腰间打了个结,看上去与普通渔夫无异,可当他迎着晨曦向她走来,每近一步,她的呼吸就困难半分。
不是没有见过他衣衫不整的样子。
平常在玄清宫早起的时候,他一贯是衣带不系玉扣不合就晃出来了,六块腹肌明晃晃地扎进她眼底,那种凹凸不平又极具纹理轮廓的感觉不知有多吸引人。今天较之更甚,他浑身挂满了晶莹的水珠,随着步履轻轻颤动,旋即散作千丝万缕的金线一路直下,越过高低起伏的山丘,最后浸入衣料戛然而止。
她心头忽然奇痒,好想解开他的衣服一探究竟。
胡思乱想的当头,楚襄已经来到身边把她箍进了怀里,双臂精壮而结实,硬得像磐石一样,还混杂着尘汗和海水的气味,她非但不嫌,还悄然感受着那种鼓鼓囊囊的触感,眼睫微微垂低,不知在想什么。
这可不是小马屁精该有的反应。
楚襄知她心情低落也就没有提别的,只低声问道:“怎么衣服也不披一件就出来了?”
岳凌兮的眸光轻轻浅浅地落在他身上,道:“陛下还不是这样。”
“我是习武之人,你跟我岂能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