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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君记-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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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年轻,如何能甘心?
  宋玉娇闭上眼睛,努力平息着心中沸腾的怒火,却只是徒劳,一想到与她曾经同是修仪的岳凌兮已经入主东宫,成为楚国最尊贵的女人,而她只能窝在不见光的后院做这些肮脏的事情,她实在心绪难平。
  同人不同命,大抵便是如此。
  最令她愤愤不平的是,岳凌兮始终被楚襄护在羽翼之下,若有朝一日真正直面自己的命运,或许还不如她这般坚韧。正好,她也准备了一份大礼要送给这位刚刚受封的皇后娘娘,且等着看戏罢。
  思及此,宋玉娇幽幽地笑了。


第113章 旧梦
  江州,武陵。
  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阴冷潮湿,难得今日放晴,所有人都忙着把刚捕到的鲜货从船上运回来,清理干净之后在盐缸里滚一圈,然后放在院子里和屋顶上暴晒,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今年的最后一批干货了。
  冬天气温非常低,海里都结了冰,鱼获会比平时少很多,所以武陵城内的百姓就会提前将其处理好,一部分在集市上卖掉,剩下的则作为年货留给自家享用。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即便不是新鲜货也能做出许多花样,有柴火熏的,也有酒腌制的,经过两个月的窖藏,一条平平无奇的鱼会变得喷香扑鼻,用茶油在锅里煎好,放半块酱油膏,再撒上一层切得细碎的小米椒和葱花,吃的时候配上自家酿的甜酒,既饱腹又驱寒,可以算得上是冬天难得的美味了。
  为此,各家妇人都大展神威,只盼能过上一个好年,所以每逢天晴街头巷尾都会飘出食物的香味,熏烤腌炸,层出不穷。这对于每个孩子都是种难以抵抗的诱惑,就连经常跑出去玩的都迈不开腿了,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鱼肉和虾干,口水洒了一地,做娘的通常都只是笑骂两句,然后将烹制好的食物分给他们一些,再继续做手里的事情。
  岳家或许是个例外。
  海边小城,除了官家和几个经商的富户之外大多都是渔民,连秀才都没出过几个,像岳承梓这种满腹经纶又极有素养的人是非常少见的,所以他被城中的私塾聘作了教习先生。可惜这份差事听起来颇受人尊敬,油水却不多,在家家户户丰收之时,岳家却毫无烟火之气,只有几条孤零零的小鱼和熏肉吊在房梁上。
  正因为这个,两口子昨天刚吵过一架。
  岳凌兮早上起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出门了,母亲脸色不善,她也不敢多问,简单的洗漱进食之后就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又从缸里舀了半盆水,然后开始清洗菜叶。
  每年冬天家中都会备一坛子腌菜,母亲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方子,将水灵灵的大白菜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拌着辣椒和细砂糖腌了,再滴上几滴麻油和果醋,半个月后拿出来吃是爽口又开胃,美味至极,只不过因为母亲要照顾妹妹,所以准备事宜都是她来做。
  秋末冬初之际,手放在水里泡一会儿就冰凉了,她却习以为常,兀自挽着袖子洗得欢快,直到那些沾了泥土的青菜变得如同翡翠白玉一般,她才稍作休息,就在这时,背后的那扇门忽然微微一动。
  “兮兮。”
  岳凌兮回过头去,旋即甜甜地唤了一声:“娘。”
  司徒心柔关紧了房门,然后莲步移至她身旁,目光徐徐扫过那一摞叠得极为整齐的菜,旋即浅声道:“做得不错。”
  头一次听到母亲这么直白的夸奖,岳凌兮顿时欣喜若狂,小小的身子一蹦而起,甩开几颗晶莹的汗珠,然后扑到了司徒心柔身前,“娘,等会儿是不是还要去打油?妹妹还没醒,您就把油壶给我吧,我认识路的。”
  司徒心柔眸底闪过一丝暗色,很快又恢复如初。
  “今天私塾休学,晚些时候你爹会去打油的,你还小,就不要出去乱跑了,坐到这边来,娘有事要同你说。”
  岳凌兮以为司徒心柔是有别的任务要交代,便由她拉着坐到了木椅上,然后仰起小脸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兮兮,你还记不记得敏姨?”
  岳凌兮认真思索了片刻,圆溜溜的大眼睛忽而一亮,“记得,就是衙门那位陈伯伯的夫人,对不对?”
  “对。”司徒心柔弯起了嘴角,笑意却有些虚浮,“她是娘的好朋友,人非常好,还送过小衣裳给你,一套浅粉花蝶的,一套碧叶水荷的,你还有印象吗?”
  “当然有。”她连连点头。
  “她很喜欢你。”司徒心柔抚了抚她的脸颊,忽然话锋一转,“可惜她得了重病,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天天在家以泪洗面,处境凄凉。”
  五岁的孩子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生孩子就要哭,也不明白什么叫做凄凉,只好疑惑地看着母亲,可母亲也没有给出解释,一双美目如同深谷兰芷,在这清冷的晚秋时节凝了霜起了雾,教岳凌兮看不清晰,懵懵懂懂。
  终于,她再次开了口。
  “兮兮,书中常说要助人为乐,你愿不愿意和娘一起帮帮敏姨?”
  岳凌兮毫不迟疑地说:“我愿意。”
  “乖。”司徒心柔顿了顿,语气愈加轻柔婉转,“娘有你和妹妹,但是敏姨一个孩子都没有,你比妹妹更懂事,敏姨也更喜欢你,你去她家住一阵子好不好?她那儿有好吃的糕点和数不尽的漂亮衣裳,都是你一个人的,你想去看看吗?”
  岳凌兮并没有洞悉她的意思,只是在心里做了个简单的加减法。
  “敏姨有了我会开心,可娘失去我难道不会难过吗?”
  这单纯而天真的话语令司徒心柔蓦然一僵,指尖亦失去了温度,贴在她白白嫩嫩的小脸上甚至有些刺痛,宛如被冰锥抵住一般。
  “兮兮,这不叫失去,娘以后还是可以经常去看你,等妹妹和弟弟长大了也可以……”
  岳凌兮尚未意识到母亲话中透露出的蛛丝马迹,门外陡然传来一声怒喝:“你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熟悉的身影跨过门槛大步来到两人面前,停住之后,翻着毛边的袖口仍在风中颤抖,岳凌兮抬头看去,发现一贯温柔儒雅的父亲正紧紧攫住母亲的手腕,满脸无法置信,仿佛被一盆滚油泼在了心上,既惊又痛,目光寸寸逼来,似质问又似责怪,令人难以招架。
  母亲亦是脸色苍白,甚至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莫名的心虚。
  后来两人又开始争吵,说了些什么岳凌兮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记得母亲在挣脱之时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了许久,裙下依稀有血迹渗出。
  啪!
  一本古籍掉在了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岳凌兮从梦中惊醒,恍惚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凤凰榻上睡着了。
  窗外天色泛灰,想是临近傍晚了。
  岳凌兮撑着两旁的木制花藤栏杆坐了起来,只觉浑身绵软无力,薄汗未消,想起方才的梦境,心口更是突突地跳个不停,她抬手按住,呼吸了几次才稍觉缓和。
  又梦见以前的事了。
  最近她睡的时间长,做梦的频率也开始增加,反反复复犹如走马观花一样,将记忆中那些淡薄的地方描出轮廓,填上色彩,绘成一幅完整的画卷,她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颇受困扰,以至于陆明蕊前日过来请脉的时候又多开了几副宁神静气的药给她吃。
  不过她喝惯了汤药,这倒也没什么,就怕楚襄知道了要担心,好在近日朝政繁忙,他被缠得脱不开身,再加上她对一干宫人的耳提面命,这事便掩盖了过去。
  罢了,不想了。
  岳凌兮揉了揉眉心,暂且放下心事,扬声唤来了书凝。
  “都这个时辰了,陛下还在御书房么?”
  书凝细声答道:“回娘娘的话,下午刚送来了前线的战报,陛下跟内阁的几位大人商讨了许久才将旨意下达至兵部,后来又单独宣了裴大人觐见,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岳凌兮抿着唇沉吟须臾,缓缓起身道:“等会让她们把晚膳直接送去那里吧。”
  “是,奴婢知道了。”书凝见她要出门,立刻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御书房。
  “朕从江州回来之前让你们务必看好了陈秋实,现在倒好,一家子就在关东军的眼皮子底下死尽了!你们说该当何罪?”
  楚襄长身立于堂前,玄衣墨冠,凛然如锋,一张俊容仿佛浸了冰,散发着迫人的寒意。流胤和裴昭双双跪在下面,垂首沉眉,神情严肃,过了半晌才徐徐出声。
  “陛下息怒,此事固然是关东军保护不力,但事发之时谢将军远在西夷,无法对那边的情况做出及时的掌控和判断,这才让行凶者钻了空子。眼下事已至此,臣觉得可以趁此机会找出宋家与刺客的关联,从而掌握其罪证。”
  “那是次要的。”楚襄摆了摆手,星目微眯,溢出一缕慑人的冷芒,“先给朕把岳梓柔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属下明白。”
  陈家上下连主子带仆人总共十余人,在喝下有毒的井水之后皆横尸院中,唯独少了岳梓柔一人,什么时候不见的已经说不清了,若是还活着,在这种情况下能把一个大活人带离关东军的控制范围内,幕后之人的心计必然不可小觑。
  “陛下。”裴昭抬起头来,问了一个非常微妙的问题,“如果找到了岳梓柔,是否将她就地安置即可?”
  楚襄眸光一凝,刚准备开口,忽然瞥见窗边飘过一抹娉婷细影,顿时把话咽了回去。底下的两个人也都机敏得很,装作无事一般住了嘴,迅速起身抚平下摆,并退至两旁向进来的人躬身施礼。
  “拜见皇后娘娘。”
  岳凌兮见两人一脸肃然,还以为前线出了什么要紧事,遂轻声问道:“陛下,是不是夷军又在利用阵术作乱了?”
  “没有,小事罢了。”楚襄勾唇淡笑,然后揽过她的腰问道,“饿不饿?”
  岳凌兮轻轻颔首:“有一点。”
  “先陪你吃饭,其他的事稍后再议。”
  说罢,楚襄带着岳凌兮径直向外走去,路过裴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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