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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奴虽然不知他们几人间的关系,却直觉想要回避这个有些气势逼人的犬戎王子,是以将脸深深地埋进斗篷的衣领中,跟随王诩入了犬戎的营帐。
这乌谭节,乃是犬戎的盛会,出了祭祀狼神外,还是男女们集体举行婚礼的隆重日子。
当也夜幕西垂时,便是狼星高升,时辰正佳时,伴着熊熊篝火,半裸着上身的男子们开始击打着腰鼓载歌载舞。而待嫁的新娘子们也开始盛装打扮,守在篝火的另一侧。
莘奴注意到待嫁的新娘中,竟有几个乃是明显有孕在身,不由得心存疑虑,难道是未成礼时,便珠胎暗结了不成?
一旁的犬戎王女似乎看出了莘奴的疑虑,她一向深谙中原礼仪之道,自然看出莘奴疑惑,笑着道:“我们犬戎的习俗是兄嫂弟娶,那几个孕妇的丈夫都是族中战死的勇士,而她们失了丈夫后,为了避免困顿无依靠,便可嫁给自己丈夫的兄弟,免去被他人欺凌之苦。”
莘奴听得了心内一惊,可是入乡随俗,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半点惊讶之情,以免失礼。,但是心内却不禁感叹,犬戎的领地不似中原徒弟肥沃,物资贫乏,这等在中原儒礼看来荒诞不经的婚嫁,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起码她便看到有那年近四十岁的老妇,与十六七岁的少年牵手饮狼血盟誓以示成礼,若是一时不察,只当是两母子了。
不过犬戎盛行一夫多妻,一个男子娶了五六个都是常有的,那娶了老妇的少年倒是不必担忧以后田干地旱……
莘奴直觉认为王诩带自己来此目的并不单纯,是以并未多言,就算酒席之上那犬戎王子几次三番想与她交谈,她也是抿嘴低头,一副内向不善言谈的样子。
那伦博几次相谈未果,只当她害羞,便也作罢。
待得婚礼后,便是庆典篝火大会。异族的盛会果然有趣,在篝火之旁的摔角,还有跳羊比赛都是让人耳目一新,只看得人目不转睛。
待得盛会结束,王诩这才要带着莘奴骑马回转城中。那伦博一直殷勤地陪伴在左右,看那意思,就算他亲切称呼的王诩兄健在,也阻挡不了他想亲近嫂嫂的心思。
看王诩要走,他有些失望地说:“天色已晚,不如在营帐中休息后再走。”
王诩淡淡地道:“天色已晚,此地狼啸甚多,一时睡不安稳,就不再叨扰了。”
当要离开时,伯奕娜备好了许多礼物,都是犬戎独有的,如虫血草,锦鹿皮,赤鹿角。一并打包,交给了王诩的随从。而莘奴自打生了孩儿以来从来没有出来玩过,若是平时,这等异域风情,是她心里的最爱,必定会玩得乐不思蜀。
可是就算今日不知怎么的,宴会再怎么热闹,她都一时没有松懈下来,倒是只闷闷地饮了一杯,虽然只饮了一杯,到底是塞外的烈饮,酒意上头,有些困乏了。
伯奕娜和王诩在一旁说话,莘奴便亟不可待地转身先上了马。
她本来就不似犬戎女子一般身材高大,所以纤细的腰身竟是有不堪一折之感,可是翻身上马的姿势却异常娴熟,娇娇小小却敏捷得叫人移不开眼。
伦博又有些心痒难耐,趁着自己的姐姐与王诩说话的功夫,走到马前,抬头望向莘奴。
眼前的娇人,虽然尽量将脸儿埋入貂裘的绒毛之中,可是依稀可以看见她的脸儿和飞扬的眼波。而且方才在营帐里饮酒时,他清楚地看到莘奴的发式,似乎是中原女子未嫁时的发式绾发。于是猛然醒悟,似乎觉察了什么,问道:“姬与王先生是何关系,可是王先生的妻子吗?”
莘奴略一踌躇,想着王诩不日便要迎娶秦女,倒是不要给新妇增添无谓的误会,再加之她看到伦博一直看这自己的发式,便知他看出了端倪。可她也不想与这异族虎狼一般的男子纠葛,便模棱两可道:“是与不是,干卿何事……”
说完便调拨马头,径自离他远了一些。
伦博听了那眼睛,犹如族中的白犬一般,烁烁放光,嘴角露出微笑,又深看了莘奴在马背上娇俏的背影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不一会,王诩便回转,翻身上马后,拥着莘奴回转城中。
莘奴知道王诩是无利不起早的,他此番来犬戎定然是有其用意的,有与犬戎加深联系的想法,而犬戎与秦国又有着莫大干系。
秦国地势颇好,凭着函谷关便可外拒齐楚燕韩魏赵等诸侯国。犬戎在秦国之北,土地贫瘠,常有旱灾。每次旱灾,犬戎无粮时便攻打秦国,抢占粮食,可说在秦国的心腹之患了。
回到了城中的宅院时,莘奴问道:“可是将宝压在了秦国?”
王诩看了莘奴一眼,淡淡道:“我观察六国许久,魏国先败桂陵,再败马陵,国力衰退;齐国虽国力日兴,我观之昙花一现;赵国直面秦国,根本无力发展,燕韩小国不谈也罢,楚国无论地域还是人口皆强于秦国,可惜几代以来楚王以降皆是小遇而安,无有平复天下的雄心壮志,只有秦国才能结束乱……”
莘奴听他贬损魏国,心里一沉,因为这毕竟乃是自己的母国,而自己也是魏王的骨血,不由得开口辩道:“纵然秦国据有优势,可是战场之上千变万化,却也难言必胜。”
王诩却一眼识破了她的心思,只是看她一眼道:“你以为你那个父王又能维护你多少?”
莘奴说不出话来,的确,就算是魏王健在,若是有需要,也是会第一时间出卖了她这个亲女的。而王诩的确是审时度势的英才,所以他才会做出迎娶秦女的决定吗?
但是,今夜拜访犬戎,却让莘奴察觉到,王诩可真是心思城府极深。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不论哪位诸侯平定天下,都是容不下鬼谷夫子的。当初龙葵夫人算计王诩,便是前车之鉴。
是以,王诩才要未雨绸缪,虽然已经下决心扶持秦国,却先来到犬戎,埋下人脉根基,给日后做个保障。
那犬戎的王女感激着王诩对自己爱子出手相救,可是莘奴却是了解自己这位前夫加恩师的。
一向深不可测,冰冷心肠的王诩怎么如闲来无事的乡野郎中一般,及时出现在这位王女面前出手相救呢?
所以仔细一想,秦国纵是得了天下,可是犬戎可是成为秦的心腹之患,如同摘除不掉的芒刺一般,成为秦每一代君王的心腹之患。
只要鬼谷子愿意,现在还算羸弱的犬戎将是制约以后的强秦的利器。
想到这,莘奴再次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这便是王诩了,他步步为营,精于算计,在他的眼中只分有用与无用。
而现在她怎么看都是毫无用处的废子,而那秦女俨然是一盘棋的棋局阵眼所在。
说实在的,刚才在犬戎部落里时,她一直在默默地提着一口气,生怕王诩是有意将自己送给那犬戎的王子。
所以当王诩开口提出回转时,她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晨彻底起来晚了,感觉用了三个月积攒的疲惫去狠狠地睡觉,睡得可香了,谁都叫不起来,所以上班也迟到了,各种兵荒马乱……呜呜,亲们久等了。
第168章
王诩如何看不出她松下的那一口气。待得回转了府门前,他翻身现自下马,踩在一旁的护栏旁,用身子挡住了莘奴的路,不让她绕出去,只是道:“今日为何玩得不尽兴?”
莘奴抿了抿嘴,默默地瞪着她。王诩道:“可是怕我将你留在犬戎的营地?”
方才在犬戎营地里的憋闷此时倒是因为顺利回转消了一半,可是莘奴没想到王诩会问出来,先是一皱眉,然后低沉语道:“父王已当我是死的了,如今又是与你一同来这偏僻小镇,细想起来,我与那无力保住自己孩儿的姬莹又有何异?君以前甚是喜爱恐吓与我,不也是常年要拿我送人吗?”
王诩没有说话,只是在月色下伸手拢了拢眼前女子的斗篷,将她的脸团得更紧些,然后道:“以后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你也莫提可好?”
这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认错的男人,他自年少时便步步为营,甚少有后悔之事,可是今日之言却很类似于“我错了”的意思,这样道歉的话从他嘴里说出还真是让人感到惊诧呢。莘奴微微睁大了眼,弯翘的睫毛上扬。
说到这里,王诩停顿了一些,静静地看着她娇俏的模样道:“我对你的狠多半是落了空的,对别人的狠也从未用在你身上,你对我却是从来不曾手软心慈,又有什么可值得怕的?”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莘奴留在原地,看着王诩的背影,不知为何,昔日看起来威严而沉稳的男人居然带着一丝难言的落寞。
显然,莘奴的这么一说是惹得王诩极为不悦,再次恢复了自相逢初时的冷淡。接下来的几日,王诩与犬戎打扮的人常有联络,似乎是在密谋着什么。
那个犬戎王子也几次来拜访,可是莘奴都躲在府后,并没有见到那入狼般的男子。
只是这样一来耽搁了许久,姬莹便有些着急。她只想早早到秦国要回孩儿,了结了与公子疾的无头官司。可是恩师却止步不前,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知是何用意?
可是王诩显然并不心急,禁不住姬莹的连连催问,莘奴只得再去问询王诩,去贴一贴他那晾了几日的冷屁股。
只是这“摸冷屁股”也是一门绝技,鬼谷之中所传授技艺甚多,偏是这一门却生僻得叫莘奴未成学过其万分之一。
是以踌躇半半晌,最后终是借口着小猴似乎湿疹已退,叫奶娘请王诩过来看看孩子。
虽然借口甚是蹩脚,但王诩也算是给了几分薄面,端着一张冷臀脸来到了小猴的房中。只是进了屋后,也只是一味抱着孩子逗弄,并不曾多看她一眼。莘奴便是坐在一旁,趁着他逗着孩子之机,见缝插针地逗引着王诩说话。可是王诩并不搭言,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