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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太后这些年-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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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隐约预感到她要请他过去的目的。
  他阻止了宫女更衣的手,道:“不更衣了,朕要去见一见太后。”
  又让人取来锦袍穿上,戴上头冠。
  他心里有点抗拒,然而还是往太后那边去了。
  冯凭那边没睡,她知道他要来,遂点起灯烛,衣服也还没换,哄了宏儿睡着之后,便坐在殿中等待。宦官通传,说皇上来了,随后,拓跋泓便打开帘子进来了。他长身而立,面白如玉,眉目口唇鲜艳,看着神清骨秀,只是表情不太快乐,见了她,眉毛就拧起来。他垂了眼,口气严肃道着歉:“朕白日里忙,没得空过来,让太后久等了,还请太后恕罪。”
  冯凭随和地说:“没事,皇上事情忙,白天脱不开身也应当。”
  她手示意了榻上:“皇上坐吧。”
  拓跋泓看那榻上铺陈着象牙锦席,便轻轻坐下了。
  冯凭说:“白日高盛、独孤未来求见,跟我说起朝中的事情,皇上打算削除地方宗主、都护的兵权。”
  她口气很温和。
  拓跋泓说:“太后也知道了。”
  冯凭说:“这么大的事,我哪能不知道。”
  拓跋泓说:“朕是这个意思。”
  冯凭说:“这件事有些复杂,皇上若不再考虑考虑?一旦执行下去,接下来,恐怕是有仗要打了。朝廷才安定了这么些年,不管是朝臣,还是民间,都不愿意再打仗。”
  拓跋泓见她提起此事,也就转头看着她,认真说道:“太后,这种仗,早晚都是要打的。结果都一样。朝廷继续安抚他们养着他们,只是养虎为患,将来会更难收拾。这件事,在朕手上解决了,不用把它遗留给下一代。说白了,朕今天不收拾了他们,来日宏儿登基,他一样要面对。到时,他面对的局面恐怕会比今日更加难办,朕提早做一点,他来日这个皇帝就当的轻松一点。朕不愿意把这烂摊子丢给他。”
  冯凭轻轻叹道:“你们都是好皇帝,好父亲。”
  拓跋泓听到她叹气,又听到那句你们,是称赞的话,然而语气莫名悲凉。
  他知道她的“你们”,包含他过世的父亲。
  她道:“当年先帝也是这样的话,宁愿自己收拾了,也不把这烂摊子留给下一代。”
  拓跋泓坚定道:“朕不怕打仗。这天下,不就是打仗打来的吗?高武皇帝打仗,太武皇帝也打仗,他们都是英明伟大的君主,都是我大魏的奠基者。他们不怕打仗,朕也不怕。”
  冯凭说:“我若说百姓不爱打仗,这话大概也太虚了。不过你父皇,他不爱打仗,打仗久了,万事不安。这天下,总归还是要和和气气,百姓能安居乐业的才好。百姓不安,朝廷也会不安。改革之事,不能一蹴而就,还是需一步步慢慢来。”
  拓跋泓说:“父皇是仁厚之君,他就是太仁厚了。”
  冯凭叹了口气,道:“皇上,我今天说这话,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在反对你,在阻挠你。兴许你还觉得我恨你,是故意跟你过不去。即便你这样以为,我还是得劝你。这朝堂政治的事情,太复杂了,我到而今,也没有参悟透。高武皇帝,太武皇帝,如此英明,掌控了一辈子,五六十岁七八十岁了,该跌跟头还是要跌跟头。皇上年纪还小,日子还长。”
  拓跋泓说:“太后的话,朕记下了。”
  冯凭叹道:“你我再有嫌隙,咱们毕竟是自家人,我总不能合着那些外人来算计你。你我朝夕相处的人,尚信不过,又拿什么去信任那些外人,相信他们的忠诚呢?更靠不住了。我若视你做豺狼,他们只会是更凶恶的猛虎。既然皇上有如此决心,罢了,我也不劝了,皇上放心吧。皇上若是需要我,我能相帮的自然相帮。”
  拓跋泓低头,沉默不语。
  她的话,听起来像真的,然而他不知道她的内心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人口中说出的话,是不值得信的。有时候,那心情是真的,那感慨也是真的,但心情感慨都不是行动。
  半晌,他道:“父皇他死的早,天不假年,如果能多活几十年,不当是这个样子。他若活着,朕现在还没登基呢。”
  冯凭道:“兴许是吧,可这事不怪天。”
  空气寂静了一会。
  冯凭忽然转头,指了指案前的糕点:“皇上饿了吗?要不要尝一点,刚做出来的,味道还不错。”
  拓跋泓伸手拈了一块糕点,放在口中品尝,的确绵软,甜糯芬芳,入口即化。他吃了一块,又吃了一块,低着头,慢慢咀嚼着。冯凭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又说在:“这太干了,喝一点茶润润。”
  拓跋泓又捡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这么一片寂静地坐着,拓跋泓又有点回想起旧日感觉。他默默地吃那一盘糕点,总共吃了五六个。冯凭侧头看着他,忽然伸手指了指他脖子上,那白嫩的肌肤上有个指头大小的红色瘢痕。她疑惑道:“这什么时候多了个疤?怎么伤的?”
  拓跋泓没反应过来:“哪有个疤?”
  她指了指那块皮肤:“这。”
  拓跋泓手按着脖子,半晌回过神来,低声说:“在南边打仗时伤着了,中了流矢,没事,已经伤好了。”
  冯凭说:“你一个大军统帅,怎么跑到前线去了,好歹也是一国皇帝,也不当心着点,以后别这么冒失了。”
  拓跋泓道:“朕知道了。”
  他低着头,没法告诉她,当时是有多可怕。一只箭穿透了他脖子,血流如注,他吓的心都凉了,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那箭只是穿透了皮肤,并没有伤到动脉,没危及性命。
  只是留了个疤痕。
  若是从前,他大概会吓的当时就班师回朝,生怕见不到她最后一面。就算没事,也要回来找她诉苦,要她安慰。
  可惜,已经不是从前了。
  情分已断,他不会再向任何人诉苦。
  冯凭见他伤在脖子上,心里约摸能想见当时的情景,必定是十分危险的。然而她不愿关切太过,也就没问。
  再多就暧昧了。
  接下来,就味同嚼蜡了,他再吃了一个糕点,实在苦涩的吃不下去,然而又不舍得走。他寻了话问:“宏儿呢?”
  冯凭说:“早就睡了。”
  拓跋泓说:“朕看看去。”
  他站起来,走到床边去,宏儿正在被中酣睡。拓跋泓居高临下地看了一阵,感觉宏儿模样很像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跟自己很相似。他对这个儿子是很满意的。
  冯凭也走上来,站在身后。
  拓跋泓轻声道:“朕回去了,太后也早些休息吧。”
  冯凭道:“皇上去吧。”
  拓跋泓转身离去了:“朕去了。”
  冯凭目送他背影消失。
  刘温不肯去长安,闹起了病,说是下不来床。拓跋泓本是有些生气,不过左右又建议说,不好从朝中调派人下去:“毕竟,朝中的官员,也不熟悉地方事务,去了也难办。不如从地方上,其他州郡转调一些熟悉事务,有经验的官员。空出来的位置,朝廷再调人去填补就是了。这样比较容易。”
  拓跋泓接纳了此议,遂从地方调派。
  剩下的就归拓跋泓忙了。
  冯凭也关心着他此事件的进展,然而不足两个月,矛盾就爆发了。拓跋泓派去长安的官员,和高曜发生了尖锐冲突。那高曜胆大包天,竟然找了个罪名,将人给杀了。
  这已经是□□裸的造。反,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四月,拓跋泓再度出京,御驾亲征,这回打的是高曜。五岁的太子拓跋宏,再度担当起监国的重任。
  朝廷这一摊子,再次甩给几位辅佐监国的大臣。
  战争是避无可避了。
  冯凭这次也担当起听政的事。
  拓跋泓离京的第三日,深夜,杨信入殿,手呈给她一封密信。
  “娘娘,是从长安送过来的。”
  冯凭正靠在榻上发困,手抚着猫儿的皮毛:“高曜现在已经造。反了,他给我来信干什么?这是要让我里通外敌?”
  杨信说:“臣没有打开看,不过信是秘送的。”
  冯凭抬手,接过那封藏在竹筒中的秘帛,展开看。
  杨信立在一旁,道:“他说什么?”
  冯凭笑道:“他让我跟他合作。”
  杨信说:“怎么合作?”
  冯凭说:“废了拓跋泓,扶太子登基。他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只要我能发动政变,控制住京中,宣布太子登基,他会联众响应,届时替我拿下拓跋泓,稳定局面。”
  杨信说:“娘娘怎么想?”
  冯凭说:“我的确想。”
  她顿了顿,淡淡道:“但这个高曜,我信不过他。反复无常,诡计多端的东西。我跟他合作,摆不定与虎谋皮,到头来还是被他算计了。他对我能有什么好意,不过是想利用我,回头倒成了他的傀儡。我怎么能跟这种人联手,引狼入室。”
  杨信说:“娘娘考虑的周全。”
  冯凭说:“我也不想天下说我是背叛了拓跋氏的奸贼。一旦担上这个名声,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杨信说:“娘娘说的对。”
  他道:“那这封信,娘娘打算怎么办?”
  冯凭道:“倒可以利用一下。”
  她问道:“那派来送信的人呢?”
  杨信说:“被臣拿下了。”
  冯凭说:“你可召见一下太子和众臣。”
  杨信当真就去,很快召见了太子,和朝中几位担任辅政的大臣。不一会儿,拓跋宏来了,高盛,元子推等人也来了,济济一堂。
  宏儿不解她的目的:“太后。”
  冯凭此时站在殿中,命杨信,将那封书信,给诸位大臣以此传阅。
  众人挨个挨个地看过去,都有些心惊肉跳。
  一圈传完,寂静许久,冯凭道:“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众人面面相觑。
  冯凭说:“这封信,是从长安送过来的,事关太子和我的清白,所以我才召集诸位,将此信给诸位观看。”
  拓跋宏听到太后提起他,心里有点惴惴的,又不知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眼睛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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