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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燕地老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张仪的话,在喝光了手中食盒中所有的肉糜汤之后,才转过身去,冷道:“你是秦人,我是燕人,你为何要这样帮我?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不过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劝你还是安生歇着,我身上连多余的钱财都没有,只是想着要死也死在故土,才跟着你们秦人的马帮受罪。”
“先生恐是误会了。”张仪看着这名眼神冷漠的老人,诚恳地说道:“尊老敬老,只是本分。”
“天下没有免费的餐宴。”
老人冷笑了起来,道:“既然你说尊老敬老是你的本分,那我现在身子腻得很不舒服,我想要有热水可以洗澡,我看他们对你有些畏惧,想必你便是少见的修行者,弄些热水让我洗澡也不是不能做到。你也应该明白,以我的身体状况,没有热水洗浴,恐怕会生毒疮,死在这途中是必然的事情。”
张仪看了一眼老人,没有生气,却是觉得这老人所说的确是事实。
他转眼看了看周围,然后点了点头,道:“如此请先生稍待。”
“他要做什么?”
马帮中人疑惑的看着开始忙碌的张仪。
他们看到张仪借了马帮中煮羹汤的铁锅开始烧水,然后又走到了坡上一块坚硬的岩石上,开始动剑。
剑光闪动之间,大块大块的石块飞起。
在铁锅之中的水烧开之后,张仪先在挖出的石坑中倒入滤过的冷水,然后再倒入热水。
试过水温正好之后,他走向老人。
此时所有马帮中人终于反应过来,花费了这么多力气,甚至动用对于修行者而言珍贵的真元,竟然是要侍奉这名老人入浴。
“他的脑子有问题么?”
马帮首领罗钟景忍不住沉声骂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大事
即便是强大的修行者可以很快入定修行,但体内五气和天地元气转化为真元的过程却是同样需要消耗很多时间。尤其是在这种可能随时会遭受到马贼、兵匪或者猛兽袭击的地方,一般修行者自然不可能浪费真元,始终会将自己体内的真元保持在一个非常充沛的状态。
马帮首领罗钟景不是修行者,但是他却见过不少修行者的战斗,所以凭借之前张仪动剑取石的画面,他也可以确定张仪并非是那种强到可以肆意的浪费真元的存在。
所以张仪此时的行为,在他看来自然非常愚蠢。
然而对于张仪而言却又不同。
就如在岷山剑会之中,很多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对于张仪而言却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因为如此,他才是自己,才是张仪。
在让老人除衣入浴之前,他还细心的试了试水温,甚至从周遭摘取了一些可以对风湿、皮疹和生疮有着一定疗效的药草,放入了水中。
他甚至开始清洗老人换下的衣物,并在清洗之后,用宝贵的真元的震掉了衣物里所有的水汽,使得老人的灰袍洁净如新。
看着他端正温和的姿态,看着老人洁净如新的袍服,那股难闻的气息也不再传入鼻中,不知为何,就连先前忍不住怒声骂过张仪的马帮首领罗钟景都沉默了下来,心中生出别样的情绪。
如同沐浴温泉般泡了许久,换上洁净衣服的老人从喉间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然而依旧未对张仪致谢,只是自顾自的钻入了行帐中,很快睡熟。
张仪检查了一下营帐,确定沁凉的山风不是直吹老人的面目,这才在老人先前洗浴的石坑旁燃起了一个火堆。
当木块化为红炭,不再有刺鼻的烟火味传出,张仪极为肃穆和小心的从胸口贴身处取出了百里素雪那部亲手所书的剑经,开始认真参悟起来。
这份剑经上的剑意极为孤高,就像岷山最高山峰上最高处风口中的冰棱,令他此时看来都忍不住双目刺痛,肌肤下自然的泛出冰针刺穿出来般的寒意。
这种剑意和他温文儒雅的性格其实十分不符,只是这对于他而言,这部剑经代表着岷山剑宗对他的认可和赞赏,这是莫大的荣耀,同时也是沉甸甸的分量,所以他一定会尽其所能的来学习这部剑经。
带着真正的尊敬和感恩,而不是和这剑意去抗衡,他反而更快融入期间,就如追随着百里素雪的脚步一般,心神沉浸于锋锐的一笔一划之间。
若是那名奉命传他剑经的岷山剑宗修行者能够清晰的知道他修行的状态,必定也会因为他修行的进度而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
张仪的心神随着剑经上笔锋的游走而游走,不知不觉之间,他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甚至忘却了此时所处的环境,忘记了剑经上那些文字的本来意思。
他的心念空冥的随着笔锋快速的飞掠,像山风在峡谷之间穿梭,像流星在天空之中划过,像鱼儿骤然跳出水面,溅起片片的浪花之后消失。
这些笔锋放佛一柄柄剑活跃的跳了起来,在他的感知里化成无数玄奥的痕迹。
一切都如此流畅,流畅得理所当然。
其实这部剑经上散发出的,孤傲得如同岷山最顶端寒风里冰棱般的剑意,只是代表着百里素雪个人的意境和性情,只是这部剑经描述时的表象,而不是这部剑经真正的本源意思。
这部剑经的真正本源意思,就是剑心通明,就是理所当然。
很多人告诉你的道理,并不是真正的道理。
只有你听到之后认为理所当然的道理,才是你真正的道理。
真正的君子不为外物所染,不会违背自己的道。
他做事情和用剑的时候,才会合这部剑经的道理,才会用得出理所当然的剑意。
若张仪只是和长陵有些虚伪的君子一样,做的事情和心中所想的事情并不一样,那即便有了这样的一部剑经,也不可能领悟其中的真意。
所以百里素雪挑选了一部正确的剑经,挑选了正确的人。
当意识跟着那些流畅的笔锋跳跃,直至最后一道笔锋高冲上天,张仪只觉得身体一轻,就似整个灵魂都从天灵跃出,冲上高空,俯瞰自己的身体。
这种感觉即玄妙新奇,又令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张仪惊醒,他惊觉自己的衣衫已经被露水浸湿,远处的天空已经鱼肚白,一夜无声的过去。
所有那些锋利的笔锋如潮水般消失在他的识海,然而他这些笔锋朝着一处退去之时,就像在沙滩上留下了一道痕迹,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条清晰的剑路。
他悟到了一剑。
他开始领悟了这部剑经上的第一剑。
嗤的一声清醒,他的心脏深处似乎骤然多了一道通道,然而让他瞬间迷茫的睁大眼睛的是,他明明感觉到了身前有一些很快的元气波动,但他偏偏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元气透体而出,甚至他体内的真元也没有再损耗一分。
一股极为顺畅和舒畅的感觉,却是随即弥漫在他的体内。
也就在这时,营帐里那名燕地老人也翻了个身,醒来。
他浑浊的双眸在这一瞬间变得晶莹,就好像方才在张仪身前波动的元气都汇聚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但也只是在下一瞬间,他的眼眸重新变得浑浊。
“我要喝水。”
然后他直接语气不善的对着张仪呼喝出声。
听到老人的呼叫声,张仪没有多想便贴身收好了羊皮小卷,来到这名老人的帐前。
“我要喝热的水,不要温水。”
老人似乎嫌他来得不够快,又怒声说道。
“好。”
张仪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向马帮驻地的脚步却是又快了几分。
……
东方亮起鱼肚白,当叶帧楠醒来,走出所居的小屋之时,发现墨园门口岷山剑宗那辆马车的旁边,已经站了一名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
叶帧楠是个不畏惧强敌,甚至不畏惧死亡的少年,然而见到这名英俊男子的瞬间,他依旧感到紧张和拘束,依旧感到敬畏。
因为这名面容极为英俊的男子是澹台观剑。
很久以来,澹台观剑都一直被认为是岷山剑宗除了百里素雪之外最强的存在。
甚至很多七境的修行者都想不明白澹台观剑为什么能够那么快,他的剑和人为什么能够突破常理一般,快出一般修行者的飞剑的数倍。
澹台观剑没有和盘膝坐在凉席上的邵杀人交谈,但是他也没有急着入园,似乎只是在安静的等待着日出。
叶帧楠在剑会的时候已经见过澹台观剑,但不知为何,即便在那时,他也没有觉得澹台观剑有今日之肃穆认真。
虽然没有任何繁杂的礼节和程序,澹台观剑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日出,然而叶帧楠却是分明感觉到有大事在发生。
日出东方,洒下万道金光,天空彻底大亮。
叶帧楠呆呆的看着,只看到澹台观剑的身上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然后澹台观剑温和的遥遥对他颔首为礼,接着又对着邵杀人微躬身为礼。
接着一股柔和的气息从他的体内涌出,将他的身体变得分外的洁净,连青玉色衣袍上最为细微的粉尘都被吹拂得一干二净。
然后澹台观剑迈步,走入墨园。
第二十七章 原来是这样
叶帧楠并不知道澹台观剑明明已经早早到达墨园,却偏偏要在日出之后正式进入墨园是什么意思。
然而丁宁却知道。
他在第一时间知道澹台观剑到来的时候便沐浴更衣,换上了一件洁净的新衣,然后安静的等待日出。
之所以如此庄重,是因为这件大事对于他而言比任何人都要大。
这意味着他的新生。
从在长陵城里开始修行的第一天起,他就必须要得到岷山剑宗的续天神诀,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等待他的便只有死亡。
续天神诀是岷山剑宗的最高绝学,是整个宗门的一种象征,带着某种神圣的意味,这样的功法赐予某名弟子学习,又怎会在将明未明之时,如游鼠在黑暗中过街一般鬼鬼祟祟?
“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缓步入园的澹台观剑看着一身洁净等待着自己的丁宁,先对行礼的丁宁回礼,然后温和的问道。
丁宁点了点头,有些惆怅的轻声反问道:“王太虚已经走了?”
澹台观剑看着他,眼中再次流露出一些不加掩饰的赞赏之意,道:“他已启程去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