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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吉轻手轻脚地扶她躺下,“姐姐,你现在还不能起来,饕餮说你的筋骨和血肉都受了重创,必须在这个时间小屋里好好养伤。”
“饕餮……”干裂的唇抿了抿,思绪却无法集中。
“是啊,就是饕餮带你来时间小屋的,说这里是治伤的圣地!”见她躺好了,多吉替她盖上薄被,继续道:“姐姐,你不知道阿乌哥哥和达达哥哥差点和饕餮打起来,还好烛龙哥哥出手快,不然你都见不到我们了。”
盖好被子,他又掖了掖被角,确定她不会着凉后,跪坐在地上,两只手趴在床沿上看着她,一想到她差点就死了,眼睛又红了起来。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怎么又哭了?”
他抹了抹眼角,“我没哭!”
“那眼泪哪来的……”她想抬手抚抚他,但手不停使唤,动弹不得。
他倔强的别过去,狠擦了一下,回头道:“这下没有了!”
“傻小子!”她嘴角泛起微笑,用一贯调皮的语气说道:“我不是好好的吗?别担心,再睡一会儿,我就生龙活虎了。”
“哪里好了,你都昏迷七天了。”
“七天!?”
她惊愣了一下,有这么久了吗?
“是啊,我每天都在门口候着,所以记得很清楚。”他可是天天都掰手指数着日子,期盼着她能早点醒。
“怪不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昏迷了七天,滴水未进,饿也饿得没力气了,但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觉得饥饿。
躺了一会儿后,她有了些精神,脑中的记忆也缓缓复苏,想起了须弥山,饕餮,烛龙……还有……
小狼!
他浑身浴血的画面一闪入脑海里,惊得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几分。
“多吉,小狼呢,小狼在哪里?”
她昏迷了七天,那他呢,他好了吗?
多吉缩了一下脖子,垂下了头。
她的心顿时一凉,唇皮抖颤道,“为什么不说话?”
“姐姐,你先躺下……”
“我都躺了七天了,还躺什么,你快说,小狼怎么样了!?”她捉紧他的手,语气夹杂了逼迫。
她不敢胡思乱想,怕想了就会成真了。
他是大妖,即便受了那样的伤,应该也是无碍的才对,不会就……
越想,心越凉,又迟迟得不到多吉的回答,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想是被人伸手拽住了,让她惊惧。
她猛然翻身下了床,这一动扯得浑身剧痛,她咧着嘴角,吸气再吸气……
“姐姐,你还不能下床!”
“走开,我要去找小狼!”
她步履蹒跚,走了一步,两条腿就打起了颤,膝盖骨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多吉想过来扶她,却被她推开。
“走开!”
“姐姐……”
不能用走的,她就用爬的,只是这手也是虚软的,挪个一寸已疼得她直吸气。
多吉被她推开后,心也乱了,担心她会加重伤势,慌乱道:“姐姐,你别这样,你的伤还没好……”
雨默置若罔闻,继续往前缓慢的爬。
多吉哭叫道:“我说,我都说给你听!”
她停了手,不过爬了两米,她已经累得像头垂死的老牛,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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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的光洒下来,成了一束光,照着前头的羊肠入口,分外阴冷。
雨默站在羊肠的入口,一阵穿堂风带着刺骨的冷吹过,冷冽卷起她的衣角,空气里藏着叫人心神不宁的预兆,让她不自禁地捏住扶着她的小鼠手。
“小狼……在里面?”
多吉点头,“嗯!”
她的腿有些颤,走得也很缓慢。
“他伤好了吗?”
多吉面有难色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来时蜀都和璃王就劝她别来,细问原因却是不说,饕餮和烛龙虽没拦着,但脸上的神色和多吉一样,只是让她凡事都不要激动。
越是走近,她越是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她坚强的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怕的。
不会怕的……
蓦然,尽头有了光亮,她心急地往前跨了一步。
尽头是个用光束围起的牢笼,她想大概是什么结界吧,可是为什么会有牢笼?
她又走近了一些,短短的距离已让她气喘吁吁,但她不愿停下,勇敢地又往前踏了一步。
牢笼前是盘腿而坐的达达和阿乌,见到她后,皆是一愣。
两人随即起身冲了过来跪拜。
这大礼来得突兀,她有些惊慌,赶忙道:“起来,这是做什么!?”
两人仍是不起,跪在地上继续叩头。
“小姐救了王,此恩情阿乌没齿难忘。”
原来是这个……
她笑道,“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达达机警地伸手扶住她,“小姐,可好些了?”
“嗯,舒服多了。”说完,她咳嗽了一声。
这哪是舒服了,分明是没好。
达达话峰一转,对着多吉喝道,“谁让你带小姐来这里的?”
达达是猫,多吉是鼠,虽山海界没有鼠怕猫的事,但多吉还是吓了一跳。
“我……我……”
“你别怪他,是我自己要来的,对了,小狼在哪……”
达达僵了僵,身形一移,挡在了她前头,“小姐,王很好,但还不能见人,您也一样,还是回去休息休息,等身体妥当了再见面也不迟。”
“我要见他!”她要亲眼看他好不好。
“小姐……”达达依旧挡着她。
她甩开他扶持的手,“你走开!”
阿乌见状,也上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姐,身体要紧。”
“我的身体如何,我清楚,不用你们来说,都走开!”
她绕过他们,再次看向那牢笼,牢笼上的光束有些刺眼,闪得她眼睛发白,隐隐发现里头似有什么东西,但她气力虚弱,被亮光照得有些发晕。
“姐姐,你没事吧?”
她苍白无力摇了摇头,“没,没事!”
片刻后,她习惯了这阵光亮,看向牢笼里。
只是一眼而已,足以让她的身躯激烈的颤抖起来。
她的瞳孔猛然一缩,甩开多吉的手,冲了过去。
“小狼!”
牢笼里,仍是那只白色的巨犬,它卷曲着身体,一动不动,雪白的皮毛上尽是血,已干涸,呈现的黑紫色,看上去分外狼狈,就像是被遗弃的,又遭过虐待的流浪犬。
突然,它有了动静,抬起了头。
额头上醒目的黑色六瓣花,冒着黑烟,两只眼睛不再是漂亮的金色,浑浊得发暗,又发红。
它像只困兽,脖子和四肢都被锁上了镣铐。
她的接近似乎刺激到了他,他疯了一样对着她咆哮,白色尖牙森冷的发出白光,且极其的亢奋,嘶叫着抬起四蹄,引得镣铐哐啷哐啷的响,但挣脱不开,只得再次嚎叫,对着她时,也是一副恐怖地凶态。
她只觉得胸口一阵闷,闷得她有些呼吸不过来,整个人天旋地转了一圈,往后踉跄的退了一步。
多吉生怕她会摔倒,又扶了上去。
她大声喝道:“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锁着他,为什么没人给他疗伤,为什么他好像不认得她了。
阿乌和达达沉了脸色,再次跪到了地上。
“说话啊!”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原因。
这明显不正常,他甚至都没有变成人形。
阿乌抬起头,眸色深得骇人,尽管心痛如绞,还是决定将一切都告诉她,“王醒来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一直?”
“是,他好像谁都不认识了,无论说什么,他都是一副疯魔的样子,我和达达甚至差点被他杀了……”
雨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摇头道:“不,不可能!”
达达道:“真的,王醒来后,便是这副六亲不认的模样,只是一味的嚎叫和撕咬。”
“原因呢?”
“不清楚!”
不清楚!?
什么叫不清楚,小狼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疯,一定是有理由的。
难道是伤到脑袋了?
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他被裂天兕打得那么惨,外伤和内伤肯定都会有。
不过,没关系,她是兽医,能治好的。
“这牢笼要怎么打开?”
听闻,阿乌和达达惊得拦住了她,“小姐,使不得,王现在这副样子,莫说治疗了,靠近都难。”
“我是医生,是巫师,我说能治,就能治。”
“小姐!”
“丫头!”
饕餮突然从天而降,扬起一阵尘土。
达达、阿乌、多吉见了它,立刻退避三尺,一副惊恐状。
雨默也不知道他们怕什么,饕餮长着一副柴犬的呆萌脸,用得着避那么远吗?
不过它来的正是时候。
“这牢笼要怎么打开?” 饕餮面无表情的说道:“丫头,他治不好了!”
“胡说!”她气红了脸,“我是巫师,我能治好他。”
饕餮抬起爪子指向牢笼,“他现在就是一只疯狗,药石无用,他的伤其实都是皮外伤,自己就能愈合,但他现在疯魔了,很明显是精神上的问题,他不是病了,是崩溃了!”
“崩溃?”
“应该是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致使他变成了这副样子。”
“不,不会的,小狼很坚强!”
“丫头,坚强这东西就是沙堆的墙,只要找准软肋刺过去,一推就倒。”
它是饕餮,最会刺激人心,以往上山的那些不怀好意的大妖们,无论有多强,最后都会被它逼得走投无路,在幻境里,他们会被剥夺最渴望的东西,被剥夺了还不够,还会亲眼看着这些东西被粉碎,然后消失……
所以,崩溃,发疯,它都习以为常了。
雨默看着牢笼里的小狼,他焦躁,狂怒,撕扯着牢笼的栏杆,但由于栏杆是妖力所制,每一口咬下去都会烧到他,他却不肯放开,拼了命的咬,即便牙齿都出血了,他还是在咬。
他的确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