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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疑惑:“望舒在监狱里你从来没去看过他,今天怎么起了这个兴致?”
“从前不是怕去看他会让他难受吗,现在他出狱了,还快和我们住在一块,当然要去接。”
我轻哼一声,笑道:“借口,你是不想给我和齐泽轩、还有我和望舒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嘿嘿笑着,并没有被戳穿的赧意:“你这话只对了一半,我只担心你和齐泽轩,不担心你和望舒了。”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困惑起来:“你要是不担心,当初我提出让他住进来,你怎么那样犹豫?”
他顿了一些,才悠悠说道:“那也不是担心你和望舒会怎么样,只是担心你心里憋屈。”
我只当这是熙阳的推托之词,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很久以后想起,方才明白这话中的深意。
伴着秋雨纷呈,我们守候在那一扇高耸的铁门之外。门内门外,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齐泽轩凝望着被雨打湿的巨大铁门,含着些许伤感对我说道:“两个月前,我也是从这儿出来,那时只有你一人接我。而这么快,我竟也在这里等着别人了。”
身边的叶煕阳听了这话,兀自拉过我的手,放进他的衣兜里,拽得紧紧的。我有些尴尬地冲齐泽轩笑笑,他看了我和叶煕阳一眼,也不再做声,会意地转过头去,嘴角挂着一丝颇有深意地笑容。
三个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伴着这烟雾缭绕的萧索氛围,心中各有所思。
十个月了,他会变成怎样的模样?除却狱中最初探望的那两次,之后他都拒绝同我见面,如今就快要见到,我却已不是当初的我。曾经信誓旦旦地求他给我一个等他的机会,他没有同意,我亦没有坚持下去。因而如今握着我的,是熙阳温热的手掌,而我与望舒之间,从未开始,更罔谈回去。
往事,在这淅淅沥沥的雨雾中,流淌成一条绵长的月光,我已用尽心力,依然无法握住。
高耸的铁门守着一片空寂,这一道门,隔绝了过去和未来的时光,伴着吱呀铁锈摩擦的声音,缓缓打开。
眼前的这个人,我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恍然间情绪灌顶,我愣在原地,连拖着熙阳也没有移动。
“望舒!”还是齐泽轩先走了上去,给了望舒一个宽厚的拥抱,“等你好久了。”
闻言,望舒笑笑,依次扫过我们三人,看向我和熙阳的时候,他的表情浮现出欣喜,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灌满全心的充盈喜悦。
他这样的神情令我瞬间泛起一阵内疚,瞟了一眼熙阳,竟也含着几许怅惘的意味。我很快回过神来,却不敢像齐泽轩一样肆无忌惮地拥抱他,只扬起声调强作爽朗:“望舒,走,我们几个好好去搓一顿!”
向来多话的熙阳却是反常地只有寥寥两字附和:“走吧。”
齐泽轩开着车,望舒坐在副驾驶,我和熙阳坐在后座。从我的角度偷偷瞟去,可以看见他轮廓有致的侧脸,一如当年,三个人在荒野中漫步转山,我悄悄痴看他侧脸的模样。只是看的这眼角、这眉梢、这情谊,已是迥然不同了。
他瘦了,却也更加挺拔,面目间已有些沧桑之意。可是那双眼睛没有变,依然是幽黑深潭,令我猜不透、摸不着。我不知道他在狱中吃了多少苦头、经历过多少锤炼,出狱以后又要忍受多少冷眼、背负多少指责,而这些,原本应该是由我来承受的。或者说,是应该由我和熙阳来承受的。
齐泽轩开着车,漫不经心地问道:“望舒,你出来以后住在哪里?回老家的屋子吗?”
看不清望舒脸上的神情,只听得他平静答道:“先在这城里找一处租下,等找到工作再说。”
闻言,我意识到这是最好的提出共住的机会了,自己一个女孩家不方便说出口,便拽着熙阳的衣袖,用口型示意他询问望舒。
熙阳别过头,我便又扭过他的身体,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无声地做着口型:你答应我的。
我和熙阳之间的争执通过镜子印入齐泽轩的眼里:“你们俩在后面干嘛呢?悉悉索索的。”
我无言地捏紧了熙阳的手,答道:“熙阳有个想法。”
望舒回过头来看我们,问道:“什么想法?”眼神落在我握住熙阳的那只手上,神情一怔。
“就是……”熙阳终于说了出来,却是垂着头,语气低落,“就是我们租的房子空了一间,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住进来。”
我松了一口气,虽然熙阳说得不情不愿,但好歹还是说了。此时的心情万分忐忑,害怕受到望舒的拒绝,又隐隐担心他真的接受……
望舒的目光在我和熙阳之间扫过,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却分外渗人,我像是被汹涌的浪潮裹挟了去,几乎快要窒息。
“好啊。”没有任何疑问,没有任何客套,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带着轻微上扬的语气:好啊。
我莫名地觉得鼻子一酸,好像往日的奔波终于有了解答。沉了沉气,立马收回旖旎的心思,拍着手大笑:“太好了太好了!今后我们又可以一块吃喝玩乐了。”
望舒也笑了:“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吃喝玩乐过了?说得不正经。”
这一语说得我心中一动,这活跃欢快的语气,是从前望舒几乎没对我说过的。正待回应,就听见熙阳坚硬的声音:“雨澄,帮我对一下表,几点了?”
我顺手拿起手机,点开按钮告诉了他时间,他却不依不饶:“我要知道手表上的具体时间。”
我嗔笑道:“毛病还真多。”撩起衣袖,看着手表毫不在意地念道:“十一点二十九分。”
说完,笑着抬起头,却不经意撞上望舒复杂的眼神,像是隐匿着一个低温的词。
我的心微微颤抖,立刻明白了为什么。怪不得叶煕阳执意要对应手表上的时间:相同的款式,不同的大小,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情侣手表。
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慌乱,明明我已经和熙阳在一起了,本不需刻意隐瞒什么,可此时此刻,我竟完全不知这双手应往哪儿放。
正在纠结之时,望舒已经转过头去,只留下隐现的侧脸。而叶煕阳,嘴角则划过一丝得逞的笑容。
☆、084 居所成三人
车停在了“品泽轩”门口,鉴于上次同齐泽轩在小船里同饮小酌的惬意回忆,如今再来到这里,已是有了几分亲切感。
望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块悬挂的门匾,问了齐泽轩一句:“这饭庄怎么还不换名字?”
我来了兴趣:“我也觉得这名字奇奇怪怪的,像是要品尝泽轩的肉,是该改了。”
齐泽轩眉头微微一蹙,同我解释道:“雨澄,你有所不知,我当初取这个名字,是因为那时我女朋友名字里有一个品字,再取了我名字里的泽字,至于这个轩字,本就可以用作书斋名或者饭店名,才凑成了‘品泽轩’这个名。”
我略有惊异,瞟了一眼望舒,见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猜想他早已知道这名字的由来,继续问道:“既然是你女朋友的名字,望舒为什么说要换?”
齐泽轩摆摆手,似是勾起了伤心事:“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想说,也懒得换,现在也不再有当初的含义了。”
叶煕阳一听,突兀问道:“那你现在是单身?”
“嗯。”齐泽轩淡淡应着。
叶煕阳和齐泽轩说起话来,总令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忙抚着肚子道:“好饿啊,早上都没吃饭。”
齐泽轩闻言一笑,领着我们进入饭庄:“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得吃得高兴玩得高兴啊。”又对着一旁的青花瓷旗袍的女服务员说道,“把咱家最特色的菜都摆出来。”
那女孩应着,袅娜的身姿移步离去,我看着那盈盈可握的小腰,不禁叹道:“你家服务员都这么多美女,哪里愁找不到女朋友?”
齐泽轩扯出一丝笑容,并未做任何解释,倒是望舒同我使了一个眼神,示意我不要再问下去。我心有困惑,向来看到齐泽轩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今次提起他的前女友和饭庄里的女服务员,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但总归今日是为望舒接风洗尘,余的事,还是缄嘴不言吧。
这一次四人行,齐泽轩没有带我们去莲池中的那一尾小船,而是引着我们来到一簇半阖的木藤居中,方桌四面,一人一位。
饭菜上桌,道道皆是精致生香,齐泽轩替我们满上酒,清脆的碰杯声响起:“今天要庆望舒重见天日,重新开始新生活!”
我笑道:“连带着你两个月前的重见天日也一块庆祝吧,这段时间你照顾奶奶十分辛苦,也该放松了。”
望舒亦是爽朗一笑:“说得也是,还要谢谢你们这群等着我的真朋友,算来,我和泽轩两个月没见,和你们俩更是有大半年了,今天不醉不归啊!”
我们都笑起来,一饮而尽,这才开始品尝桌上的菜肴。
叶煕阳从拿起筷子开始就不停地给我夹菜,回想起他在车上故意对表的行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恩爱秀得也太过明显了。可到底受不住美食的**,不禁赞叹道:“好吃!”
上一次在小船中,也是精致的菜品,只不过那时心里光闷着和熙阳的那口气,连饭菜都没好好品,如今尝来,果真是有一道独特风味。
望舒在狱中,应该也是久了没吃到像样的饭菜,感慨道:“要是我重新找不到工作,就来饭庄给你打工好了,也是一条出路。”
齐泽轩也是爽直:“你来,我肯定欢迎。”
我讪笑道:“望舒,你可不行,你没见这儿都是娇滴滴的美女,你一个人大男人怎么合适。我可没忘记你大学时是一尊学神,还是回我们石油行业来吧。”
望舒扯出一丝苦笑:“怕只怕现在我有了案底,更何况已经不是应届毕业生,石油这块不好找工作。”
我想也没想,脑海里念头一闪而过,直接脱口而出:“让熙阳帮你,他家开石油公司的。”
话一出口,就见熙阳浑身一怔,我立马意识到自己说得唐突了,忙打住嘴。
望舒却是有了兴致,疑惑问熙阳:“你家开公司的,那你之前怎么还那么辛苦去井队工作?”
熙阳笑得略有尴尬:“我就是去体验体验……本来就是准备过几个月就回城的,刚好雨澄想回来,我也就跟回来了。”
闻言,望舒的眼看向桌面,自顾自地酌了一杯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