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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探性地说:“罗毅或许和我说过你。”
“哦?或许?”他的眼中闪过光芒:“他是怎样说的?”
我斟酌字句,却不知怎样才能说得委婉,便照了原话:“他说,他曾爱上过一个,不该爱的人。”
他听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陷入沉默。
他侧身,又倒了一碗酒,双手执碗,举过眉心一饮而尽,一苦,二甜,三回味。半生的滋味,都在胸中了。
饮完,他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我:“和他一起读书、一起在井队工作的时光,想起来,真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了。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快乐剜痛了我的心,连风都透着大气与悲怆。这一段隐瞒了三十年的情,今日倏忽在我面前不遗余力地展开,让我有些承受不住,一下子懂得罗毅那晚的沧桑和无奈,终于理解了他的苦与泪。
身边的人继续追寻着往昔的倒影:“后来,我结婚了,也离开了井队,这次,他没有再跟来,我却再也找不到和他呆在一起的那种幸福感。这份情,我不愿承认,他也从不说,就这样互相耗着。我强迫自己不联系他,直到听说他也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女儿,这才以为自己解开了心结。”
他自嘲地苦笑:“要解开心结,哪有那么容易?”
“那……既然你们都从未说过,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他的前妻昨天来找过我,递给了我一箱东西。”他顿一顿,在回忆中细数:“他和我高中时上课传的纸条,大学时我替他做的作业,我的学生证、工作卡,我和他偷偷下河游泳时丢在泥地里的工服,我陪他一起在郊野过生日时烧剩的蜡烛……太多了,每一件都是记忆。他的前妻因为发现了这些跟他离婚,可他依然没有告诉我,把一切咽到肚子里,直到昨天我才知晓一切。”
我听得心悸,那细细密密的物件,暗藏了多少隐忍的情。罗毅,这样好的一个男人,命运待他,确实不济。他承受了三十年爱而不得的缄默,又隐忍着亲生女儿对自己的疏离,人世漂泊无常,有谁知他独自在井队的寂寞荒野熬过了多少冷夜?可惜,他熬过了冷夜,最终也只能归于冷夜……
男人的脸上爬上了沧桑的斑驳:“原来,这真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他对我,用情更深。可是,再深的感情,再恰好的两情相悦,终究只是个错误啊……”
我已说不出话来,那夜同娅楠一起看《断背山》的画面浮现在脑海。原来,这一切早有预兆。娅楠对罗毅的疏离,她看断背山后对剧中情谊的驳斥,都在这个公墓追悼的清晨,有了更加明了的解答。
可是,爱,又何论对错呢?
我和他在高台上碰酒干杯,为了同一个曾经陪伴我们度过孤独岁月的人。迎风对饮、酣畅淋漓,直到八点的钟声即将敲响,追悼会开始了。
☆、038 冲散问询意
追悼会的布置庄严肃穆,哀乐奏起,人们垂目静立,无一不悲伤凝重。更新最快最稳定
高台上的男人没有和我一起来,他说,近人情更怯,既然从未说出口,那么在这最后的当口,只要远远看看就好,自己绝没有勇气去面对他已经消弭人间的事实。
罗毅生前,无论是在同学、朋友还是同事中,都有极好的口碑。因此,今天追悼会来的人格外多,花圈和挽联在礼堂外摆了一层又一层。
我奉上挽联:“灵魂驾鹤去,正气乘风来。”
如今经过今早那一番饮酒畅谈,哀思之情,比写下这幅挽联时更甚。
转身欲走,发现娅楠早就站在我的身后,眼睛发红。
“娅楠,节哀。更新最快最稳定”我轻声说。
她吸吸鼻子:“我爸爸去世前,来找过你吗?”
“嗯。”我点头。
她的眼里有些哀求和期待:“他可曾说了什么?和我有关的。”
我回忆起来,那天晚上罗毅说的,多是悲伤和无奈的话语,这些,自然是不能告诉娅楠的:“他说,他是真的很爱你,希望你可以学着理解他,不要再责怪他。”
娅楠的喉咙哽咽,艰难地吞下一口水:“好,好……我记住了……”她抬起头,泪水氤氲:“雨澄,谢谢你,此时还能告诉我这些。”
“你我不必这样客气。”我与娅楠的关系,从最初的和善体谅,再到互相揣度,再因为望舒而分崩离析,而如今,一切恩怨消散,我们又回到原处。
“娅楠……”我斟酌着,小心翼翼地说:“望舒判刑的结果出来了,一年。”
她神色淡淡,但依然掩不住那一瞬间的动容,垂头低声说:“我知道。”
我忍着心疼,虽然不知望舒和娅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问她:“你要不要看看他?”
她摇摇头:“不用了。”
我顺势问出了心里暗藏已久的问题:“为什么呢?你和望舒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有些为难的神色:“雨澄,其实望舒他……”
“娅楠。”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扶住娅楠的肩。
“妈。”娅楠叫着那女人,向她介绍我:“这是我在井队的朋友,左雨澄。雨澄,这是我妈妈。”
我点头致意,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把话题引到最关键的部分,却又被打断了。我打量着这个中年女人,发现她长得非常美丽,即使面色憔悴,也掩盖不了那举手投足的优雅气质、那眼角眉梢的迷人魅力。
这样的女人,却成为了一场炽情的牺牲者,实在惋惜。她必定是相当爱罗毅的,不然也不会在他去世以后为他操持葬礼和追悼会,还特意把罗毅的旧物送给了一个她应当恨到骨头里的男人。
这份惋惜,使我忘记了继续追问娅楠刚才的问题。很快,又有其他人围在娅楠和她母亲周围,纷纷表示安慰之情。来宾代表的致辞恳恳切切,伴着哀乐的袅袅不绝,彻底冲散了我的问询之意。
这时,手机响起短信的震动,我打开信息,监狱的《会见通知书》已经寄到了。
☆、039 狱中哽凝噎
这些年,我一直渴望有一个机会,可以和望舒面对面,毫无顾忌地彼此说说心里话。
现如今,这机会终于来了,却是在牢狱之中。
隔着监狱的铁栏杆,我直视他的眼睛,千言万语,都凝在深意的眸光中。
来之前,我准备了许多话题。从轻松闲谈,到逐渐引入,再切入正题,设计得一环扣一环,可是面对望舒,这些话都哑在喉咙里,只想看着他,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我们都沉默着,空气细碎,各色的情绪在我的骨节里胆颤,气氛安静得不着边际。
我熬不住沉默,终于开了口,垂着头,声音细若游丝:“望舒,对不起……”多的不能说,说不出口,监狱的环境也不允许说。
望舒凝着眉头:“雨澄,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你。”
他的声音,再自然不过,仿佛只是在闲聊家常事。
我顿了一下,觉得他一定在开玩笑,便笑着回应:“我知道呀。”声音轻快,也和他开起玩笑来,权当做调节气氛。
他听了,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这舒心的动作自然而然,他方才还蹙紧的眉头,也在听了我的话之后舒展开来,看不出一点假意。
他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会想多,多和你提了几句,不要介意。”
我怔在原处,刚才还轻松的脸色变得惨白。我咽下口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说真的?”
望舒的神情又变得凝重:“你刚才以为我在开玩笑?”
他调整了坐姿,又变成一副严肃的样子:“雨澄,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我的确不是为了你。”
我嘶哑着嗓子,不想去相信,却又被他郑重认真的样子哽住,质问他:“那是为谁?”
他沉默不语。不安的感觉在我的心底越漫越深,刚要捉住,又飘散如烟。
不!他就是为了我!这都是借口!望舒在狱中,他一定是害怕对我有所牵累,才会下狠心对我说这些!
我把手伸过铁栏杆,想要去握住他的手,和他再倾一颗心、诉一段情。
旁边的狱警突然走过来,粗暴地拉回我的手,冷言命令:“传递物品必须经过审核同意,不要有激烈行为。”
我不甘心地把手缩回来,炽热的眼睛仍盯着望舒,挪不开眼。
望舒被我灼灼的目光看着,垂下头去。他一改往常的温和,变得严肃非常:“雨澄,国庆那晚你问我,我是不是真的对你四年的喜欢毫无知觉。的确,我有觉察到,但我把你当做很好的朋友。这些年来,你从来不曾和我说过,我就也没有和你提起。作为朋友,我很珍惜你,但也害怕伤害你,以为沉默可以让你少受一点伤。是我错了,什么都不说,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雨澄,终归是我辜负了你。”
我闭上眼,痛苦地摇着头:“望舒,你本可以不辜负我的,一切都还来得及。”心中又升起一股怨忿:“你口口声声说珍惜我,可是你为什么宁愿用四天和娅楠在一起,也不愿意对面我四年的感情?”
“正是因为珍惜你这个朋友,所以不愿意伤害你。”望舒压低了声音:“我和娅楠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040 最后下通牒
听他这样说,我心底又窜出了一点的希望,却仍是步步逼问他:“不是这样,那又怎样,我亲眼看到,还会有假?”
他垂下眼,并不回答我的问题,下了最后通牒:“这件事,我的确不是为你。如果你实在想不开,就当做是我还了你四年的情。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从此,互不相欠。
我的嘴唇干涩,万万没想到他会和我说这番话。我来之前,以为今日会是一场浓情蜜意,是两个人敞开心扉终于互相接纳的释怀。可是,如今他竟果断地要与我划清界限。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他别有苦衷?
我乞求地看着他:“望舒,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泪水在哀恸的眼里中闪烁,“望舒,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的。”
“雨澄……”他叹了一口气,对我很是无奈:“你不要作践自己。更新最快最稳定”
我怔在座位上,动弹不得。这还是我认识望舒吗?我认识的望舒,永远温柔淡淡,绝不可能像今日这般狠绝。
“时间到了。”一旁的狱警叩击着桌面,不耐烦地督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