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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也不是没有他的优势。
传统修复技术口耳相传,个人经验至上,这种体验太个人了,很难能完整留存下来。
所以,张万生说到实际操作中的一些经验时,苏进听得格外认真,很有收获。而关键是,这些部分,是没有大量实操经验,很难体会其中妙处的。张万生平时很难跟别人讲,讲了别人也听不懂。这时,他能有一个合格的交流者,简直不能再爽。
渐渐的,他忘了心里之前的憋气情绪,也忘了自己的惊讶,越讲越兴奋,到后来,简直要引苏进为知己了!
单一鸣在旁边,听得呆若木鸡。
一开始他还在抓耳挠腮,一边担心师父把自家的秘诀外泄了,一边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多听一点。但渐渐的,苏进把问题带得更深入,他发现,他开始有点听不懂了!
然后,听不懂的内容越来越多,到最后,一大串不明所以的话不断进入他的耳朵,他听起来跟听天书一样。
而苏进,从头到尾,不管张万生说什么,都能轻松接上,好像这些东西本来也都存在于他的脑子里一样。
单一鸣开始怀疑,到底我是六段还是他是六段?到底谁才是师父的徒弟?
为什么师父讲的内容,我听不懂,他听起来轻轻松松?
然后,他也发现了,张万生跟苏进交流的态度,根本就不是师父对徒弟的。这就是两个对文物修复极为熟悉的老手、同行,极为平等的沟通!
这个苏进,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能到这个程度?
0087 战五禽
这时,程文旭偷偷凑到方劲松耳朵旁边,小声问道:“他们在说什么?你听懂了吗?”
方劲松顿了顿,诚实地摇了头:“听不懂。”
程文旭“哦”了一声,悄悄地看向单一鸣:“这里能听懂的,应该只有单……单老了吧?”
单一鸣跟他同班,按理说可以叫一声“单同学”的。但程文旭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同学”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出口。
单一鸣耳朵很尖,听见他们俩说话了。他不可能说“我也听不懂”,只好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谁也不要来打扰我听讲的态度。
过了好一会儿,张万生讲得口干舌燥,想找杯水来喝。这里苏进他们的寝室,根本就没他的杯子?他扫了一圈,转头就骂徒弟:“水呢!你怎么当徒弟的?!”
单一鸣立刻站起来,连续“哦”了两声,有点懵圈。
方劲松连忙也站了起来,说:“我来。”跑去饮水机旁边,用一次性纸杯给张万生倒了杯温水。
张万生一饮而尽,把杯子递回去:“再来一杯。”
“再来一杯!”
第三杯水他喝得比较慢,一边喝,一边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苏进。
喝完后,他把杯子放回原处,沉吟片刻,对苏进道:“你跟我来。”
到了阳台,张万生一脸狐疑地打量着苏进,一时间没有说话。
苏进一向坦然,张万生没说话,他也不吭声。
张万生像是在想着什么,表情变幻莫测,时而喜,时而疑惑,时而若有所思。
苏进做好了他询问自己来历的准备,结果张万生沉默良久,问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话——“小子,要跟我学功夫吗?”
苏进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张前辈,抱歉,我不能拜您为师。”
张万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谁跟你说拜师了?啧,拜什么师,老子也没本事教你这种徒弟。我就问你,要不要学点功夫?不说别的,打起群架来也比较有底气吧?”
苏进无奈,今天这是特殊情况,我并不经常跟人打群架……
不过对张万生的功夫,他也有点心痒痒的,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不拜师,只教功夫?”
“对!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嘛?”
“那我要学!”苏进毫不犹豫地说。
张万生点点头,突然欺身上前,到了苏进面前,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苏进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又以极快的速度从上到下,摸了一圈他的骨头。
苏进强忍住后退的冲动,好奇地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摸骨,确认资质?
张万生摸完后,退回了原地,咂吧了一下嘴巴道:“你的资质还不错,也的确还是童男……”
苏进汗颜。他进入这个身体之后,还没去搜索过这方面的记忆呢……
“……不过,你年纪太大,骨骼基本上定型,没什么发展的余地了。”
苏进的心沉了下去:“就是说我没法练了?”
张万生点点头又摇摇头:“生生功你是练不了了,不过还有一套战五禽,要学不?”
“战五禽?”
“对,五禽戏你听说过吧?”
“当然,相传是东汉末年,华陀根据中医原理,创造的一套导引术……”
“不,这不是华陀创造的,而是他收集并且传下来的。最早的时候,五禽戏是一套战技,华陀是个医生嘛,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了改动,弱化了格斗的部分,把它变成了跟体操差不多的东西。”
苏进明白了:“您这套战五禽,就是华陀改造之前的那套战技?”
张万生点头,道:“说起来还挺有趣的,这是我祖父从一组十二只的瓷瓶上发现的。每瓶一组动作,一共十二组。他后来经过考证,发现它就是五禽戏的原本。它就是为战斗设计的,学了的话,一个打二十个估计不行,一个打五个还是可以的。怎么样,要学吗?”
苏进的眼睛亮了,他毫不犹豫地说:“当然要!”
他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强身健体,日常生活中遇见敌人不会轻易落于下风就行了。张万生说要教他战五禽,就表示他可以学习,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张万生注视着他,问道:“所有的功夫,练起来都是很折磨人的,你确定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苏进认真地点头。
张万生满意地道:“那行,从现在开始,你每天早上六点钟到学校来。嗯……”
他从阳台上看下去,目光扫了一圈,停在了不远处的那个小树林上。他指着那边道,“每天早上,我会在那里等你。记住,只要有一次迟到,你以后就再也不用来了。”
苏进的心里难得有些激动,他用心点头道:“嗯,我记住了!”
张万生突然看向下方,笑了一笑道:“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你马上也要有事情了……”
他回身走到寝室里,对徒弟打了个招呼:“说完了,走吧。”
单一鸣立刻起身,跟在了师父后面。张万生路过苏进的桌子时,看了一眼桌上徐英的报告,摇了摇头,背着双手走了。
程文旭在后面叫道:“我还没带你们参观完!”
张万生向后摆了摆手:“不用了,老头子长着嘴呢,不知道的会问的。”
师徒俩离开了,苏进疑惑着张万生最后丢下的那句话,正准备把桌上的东西收一收,寝室门突然砰的一声,再次被推开了。
柳萱像风一样卷了进来,紧盯着苏进,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她一眼看见苏进脸上的两块青肿,立刻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万生自带一种气场,他坐在寝室里,方劲松和程文旭都有点透不过气来,只敢缩在一边,敬佩地看着苏进跟他交流。张万生走了,他们好不容易可以松泛一点,结果又来了个柳萱。
从某个层面来说,柳萱的气场也不逊于张万生。方劲松和程文旭又默默地退了回去,看着柳萱大步走到苏进面前,伸手去摸他的脸。
苏进有点不自在地退后了一步,避开她的手,道:“我没事,只是被拳头擦到了而已。”
柳萱眉头紧皱,强硬地道:“你别动!”
她的目光里明明白白写着担忧,苏进看着她的眼睛,果然不动了。
柳萱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他脸上青肿的部位,触感极轻,像是一片羽毛轻轻落下来了一样。
苏进心中一动,柳萱已经转头,从包里拿出了酒精、药酒和纱布,道:“不是什么重伤,但还是处理一下吧。”
她命令道,“坐下来。”
苏进下意识地坐下,发现不对,又猛地站起来, 去接她手上的东西:“不用了,我自己来!”
柳萱皱眉:“你的伤在脸上,自己怎么来?”
苏进眼睛一扫,看着方劲松道:“我室友可以帮忙。”
方劲松有点不自然地举起了左手,道:“我缺了个手指头,不太方便。”
他掩饰自己的缺陷很有一套,当初郭天跟他一起住了那么久,硬是没有发现。而现在,他竟然明晃晃打着这个招牌,拒绝了苏进的要求!
苏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柳萱略带不耐地道:“坐下吧!”
他深吸一口气,只得在椅子上坐下。
柳萱动作非常熟练地拿出药棉,往上面倒了一点酒精,凑到苏进面前。
那张明艳动人的脸靠近了看,更让人心旌动摇。她长长的卷发拂到苏进的鼻子前,痒痒得让他想打喷嚏。苏进正想把它拂开,柳萱已经不耐烦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举起手,把长发在脑后束成了一个马尾。
她用酒精棉轻轻地沾了沾苏进的眼角,轻声道:“这里竟然裂了口子……”
温暖的气息吐在苏进的额头上,他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柳萱问道:“喉咙不舒服?”
“不,不是……”
苏进不自在极了。
柳萱用酒精棉清洗了青肿和伤处,转身换了块棉花,在上面倒上了深褐色的药液,再次转身,擦在苏进的脸上。她的整套/动作熟练而流畅,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
“唔!”药液刚才接触皮肤,强烈的烧疼感直冲脑袋,苏进心里些许的旖旎瞬间全部消失,闷哼一声,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