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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秋易抿了抿嘴唇,目光回到佛手身上。
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苏进无论眼力还是手上的功夫,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冯剑峰……甩出他了不知道多少个身位!
但即使如此,他话里的矛盾仍然是存在着的!
冯秋易握了握拳,固执地对自己这样强调着。
苏进并没有注意他的想法,一只佛手勾完 ,还有另一只佛手。
很快,第二只佛手的表面也勾满了绿色,冯秋易紧盯着那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
这样算起来的话,那支真佛手至少被切成了一百多块,加上伪造的部分,就是两百多近三百。
这三百多个部分紧紧地粘在一起,几乎看不出连接处。就连苏进,也只能用最细的水性笔来勾出中间的间隔。
现在苏进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把它们分割开来?
勾线这个步骤看似轻松,其实非常耗费精力与体力。
两只佛手全部完成,苏进的额头上也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在落地窗照进来的天光与拍摄用灯光的共同作用上闪闪发亮。
但是他的表情与眼神仍然神采奕奕,不见一丝疲惫。
不,不仅是没有疲惫,反而比之前更加精神了。
好像文物修复就是他的活力之本,接触到文物,他就被注入了灵魂一样。
他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汗,道:“据统计测算,佛手被切割成了142块,伪造出来的也是142块。两者相加,一共是284块。现在我们要把这284块佛手进行分离与归纳。”
“怎么分离?”旁边一个学生忍不住问道,“用电锯切开吗?那不是会伤到石块?”
苏进笑着反问:“问怎么分离之前,我们不如先想想它们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连接在一起的?”
学生们一起看向白板,上面的结论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它们是用某种特殊的粘合剂粘连起来的。
根据前期分析,粘合剂的成分材料也被一一列了出来。
“既然已经确认了连接方式,只要采取针对性的措施就行了。对付粘合剂,我们要使用的就是稀释剂。”
说着,苏进提起旁边的一个小桶,放在了桌子上。
学生们的表情并没有因此放松。
稀释剂当然可以对付粘合剂,但是它能稀释的只有接触到的部分。
这佛手的粘合剂深入极深的内部,要怎样才能把稀释剂传输到那种地方去?
苏进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团金色的东西。
镜头把画面拉近,可以看出那团金色的东西是一根根毛发一样纤细的金属软针。
冯秋易突然间恍然大悟,目光投向身边的白板。
其实白板上的方案已经写明了这个步骤的操作方法。
苏进提前制作了一批极细的合金导管,它们将像探针一样进入佛手内部,将特制的稀释剂注入进去。
这个步骤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其实非常难。
首先,导管的设计需要符合标准——粗了进不去,细了容易损坏折断。然后,佛手粘连紧密,导管要怎么进去也是有困难的。
最后就是稀释剂了。稀释剂是化学溶剂,导管这么细,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堵塞,在配方上必须要考虑到这一点。
然而现在,这一切在苏进手上却显得轻而易举,完全不构成什么难度。
放大的环境下,学生们亲眼看见金丝一样的导管进入了佛手内部,在透视下越探越深。然后苏进招呼学生们开始行动,把旁边的一个特制设备拿过来,连接到导管末端,将稀释剂按照事前注明的剂量一小杯一小杯地倒进那个设备里。
嗡嗡的机械声音在明亮的仓库里响起,一小股极细的液体水流从设备的一端出发,顺着导管被注入了佛手。
似是而非之间,仿佛有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在佛手内部发生,它很难形容,却实实在在。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孵化诞生。
苏进不断调整导管,仿佛把它当成了一把极薄的小刀,在佛手拇指顶端转了一圈。
片刻后,他伸出手,握住佛手拇指,小心翼翼地把它拿了下来。
佛手的切面上,有极细的水珠正在凝结,最后化成了一滴乳白色的液体滴落下来。
苏进反手一转,把佛手拇指的截面展示在学生们面前。
同样的细密水珠滚动在极其光滑的截面上,好像空山微雨,牛毛细针一般的雨丝覆在石面上一样,带着一种异样的清新愉悦感。
石块被完整取下,光滑无损!
学生们盯着那边,眼睛亮得惊人。如果不是不知不觉中他们又被安排了不少工作,人人手上都有活计,他们一定会像刚才那样热烈鼓掌。
但即使不能动手,他们的眼神也充分说明了他们的心情!
接下来,一切进入了紧张有序的状态。
纤细的导管像一把锋利的刀,所到之处将石块一斩两断,每个截面都像打磨一样光滑。
冯秋易一开始还在想这稀释剂效果实在太好,苏进手法实在太稳狠准,没过多久就没空再去想这些了。
文物修复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尤其像这样比较大型的工作,通常有一个主修复师,还需要很多其他人来帮忙打下手。
苏进选了十个学生,人数是刚刚好,每个人都保持着一定的工作强度,但又不至于忙不过来。
这些学生全部都是被挑选出来的佼佼者,有一定基础,领悟能力非常强。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可能有点手忙脚乱,但没过多久,人人的工作都走上了正轨,整个工作室也进入了有序运转的稳定阶段。
石块接连被取下,被水性笔标注上号码,分门别类地放到各处。
真与假要分开,不同的部分要被分开,前期准备得越充分,后序工作起来就越顺利。
三小时后,284块石块全部被取下,分门别类地放在了指定的位置。
而那团金丝一样的导管连换了几批,已经全部报废了。
这三小时里,虽然学生们帮了很多忙,但最关键的工作还是只能苏进自己来。
持续三小时的全神贯注与耗神耗力,即使是他,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疲倦,后背的衣服更是全部被汗湿了。
他直起身子,擦了把脸,满意地说:“现在第一步已经做完了,中午休息一下,我们下午再来吧。”
直到这个时候,学生们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
这几个小时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
他们看着苏进,看见旁边的平台上平放着的一块块佛手残块,突然间全部放下手上的工作,开始鼓掌。
三个小时里,苏进宛如最出色、最资深的外科医生,手上注满稀释剂的导管就是他的手术刀。
刀刃准确地切入佛手的各个部位,将“残病体”切除,留下完好优良的部分。
三个小时,他没有丝毫停顿与犹豫,精准稳定得吓人。
刀刃切入的部分,必定是绿线所在的部位;深入的角度方位,也跟内部扫描出来的情况绝无二致。
旁边众人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都忍不住在心里想,苏进能做到这样,自身的眼力与控制力得有多强,事前又对修复方案以及这两尊佛手进行过多长时间的观察与揣摩!
无论是这份实力还是用心,都让人无话可说,只能从心底表示出深深的崇敬与佩服。
冯秋易站在人群中间,感受着周围热烈的气氛,胸口有不知名的热流正在涌动。
最后,他终于也举起了手,“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0730 协调
龚来顺他们的后勤工作做得非常好,苏进一说休息,热腾腾的饭菜很快就全部准备好了,一盆盆地摆了出来。
虽然是食堂一样的大锅菜,但龚来顺的确用了心,请来了一级大厨,菜色丰富,味道也非常好。
学生们闻到菜香才觉得自己饿了,但还是一个个老老实实排队上去,拿着饭盆打了饭菜,走到一边的桌子旁边去吃。
忙活了一上午,他们也有点累,但人人都红光满面,脸上写着兴奋。
他们兴致勃勃讨论着刚才的工作,嘈杂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碰撞,空气里升腾着一种热烈的气氛。
冯秋易独自一人坐在桌子旁边,饭盆放在面前,默默地吃着。
经过一上午的工作,其他学生对他的态度缓和多了,但还是没人跟他坐在一起,也没人找他说话。
他一边吃一边看向苏进的方向。
苏进坐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上,跟他这里截然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坐满了人。
那些人不全是找他说事情的,但下意识地就坐得离他更近一点,好像这就是人群中真正的中心一样。
冯秋易想起上午这半天苏进的工作,以及他对待所有学生毫不隐瞒的态度——跟天工社团传统一样的态度,心底觉得这的确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又有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充斥。
哼,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制作一只大佛的右手……这跟伪造又有什么区别?
他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一块红烧肉,在心里愤愤地说着。
苏进吃饭的时候也没有闲着,他一边吃一边跟谈修之和龚来顺说事。
现在进入龙门石窟的设备和材料还只是第一批,后面还要分批运输过来。
这些东西生产也是需要时间的,龚来顺那边资金到位也需要时间。
怎么样让这些事情进入良好的循环流动,需要各方面良好的配合。
李文夫被收押等待候审等待判决,龚来顺无形中就成为了龙门石窟管委会的主事人。平天集团是谈修之一力创办,对其拥有全部的权利。
再加上作为技术核心的苏进,三人坐在一起,基本上就能确定所有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