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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太后的寝宫外。
廊下守夜的侍女迷迷糊糊抬起头，忽然看见一双红色的眼睛，怔了一下，就如同被吸入另外一个世界去了，迷迷糊糊又晕倒过去。
齐鹿把寝殿的门推开，低声说：“王上请进去吧。臣在外面守着。”
姬玄殇慢慢跨进去，门在身后关上。
大殿中灯火通明，点着无数蜡烛。
锦瑟太后很怕黑，一到黑夜就受不了，无法忍受任何一点儿黑暗，所以必须满室烛光才能睡得安稳。
姬玄殇慢慢走向床榻边，锦瑟太后已经睡着，安静的睡容依旧美丽，只是比起过去要苍白消瘦不少。
脸颊一旦受了，就会显出一点点老态。
姬玄殇站在床边看着，想起在邯郸的那些岁月，她为了保护自己所做的种种事情。
他记得有一天，他偷偷跑去魏其候府中看她，差点儿被魏其候发现，她把他藏在柜子里，他也眼睁睁看着魏其候和其他人用各种手段****她。
那时候，他想从柜子里冲出来，杀了所有人，可是锦瑟发现他的动静，扑到柜子上，死死的压着柜子门，不让他出来。
那是他这辈子最无望的一刻……血一般的屈辱，这一生都忘不了。
“葵儿，葵儿……”锦瑟喃喃地呼喊着，并没有苏醒，只是梦呓。
姬玄殇心里一动，慢慢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
“葵儿……”锦瑟抓住了手，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双眼中闪现着光芒，但看到他的一刻，却不自禁露出失望的神色。
姬玄殇心里仿佛被什么很很的刺了一下。
“母后。”他声音干涩地喊了一声。
“你，你来了。”锦瑟说，“深更半夜，你悄悄来的吗？”
“过几天我要去赵国。”姬玄殇说，“我会踏平邯郸城，让那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然后把魏其候赵琛带到你面前来，随你处置。”
锦瑟怔了一下，眼睛眨了眨，有泪水挂在上面，“那些事情……我不想去想。”
☆、第1248章 秦王出征【14】
“可是我忘不了。”姬玄殇的声音低沉得仿佛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一样，“那时候的事情，我都忘不了，我恨所有赵国的人。”
“你何必记得？我一点儿都不想想起来，那些本不该是我受的罪……”锦瑟的泪水哗啦一声流下来，沾湿了苍白的脸，“你不是我的孩子，我那时候不知道……”
“如果那时候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孩子，你就不会保护我，不会为我做那些事吗？”姬玄殇抓紧她的手，“你会让我自生自灭，让我变成被他们羞辱的人？”
锦瑟没有力气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手骨仿佛要被捏碎了一样，让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放开，放开我！”
“你说，我不是你的孩子，你就不会做那些事吗？”姬玄殇低声喝问。
“我……”锦瑟仰起头，满脸泪水，“为什么要折磨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过我吧……”
姬玄殇静静地看着她，慢慢松开她的手，说道：“对不起……那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锦瑟无声地流着泪，“你那时只是个孩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姬玄殇迷茫地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爱会消失？那时候你爱我，对我那么好，可是知道我不是你的孩子之后，所有的爱都消失了。”姬玄殇低声说，“重葵也一样，明明她爱着我，为什么可以一声不响的离开，和别人生活在一起？为什么？”
锦瑟呆呆的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重葵？重葵还活着，她在哪里？和谁生活在一起？”
姬玄殇冷冷地逼视着她：“她已经不是你的孩子了。”
“不，她是我的孩子，我知道的，她小的时候……”
“你的孩子已经死了！”姬玄殇大声说，“她魂飞魄散了！就算那具身体，也变成了怪物！现在的重葵她是我的！跟你没有关系！”
锦瑟浑身发抖，嘴唇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呜呜咽咽的哭着，满脸泪水怎么都擦不干净。
姬玄殇别开目光，这样的母亲让他觉得难过，他从小生活在这个柔弱女人的保护中，她这么弱，这么笨，但是因为有她，他才能在地狱一般的邯郸城中活下来。
他曾见过那个代替他的孩子，有多惨，如果那样的生活是他经历的，那他现在……自己也不想再活下来。
更别说能和重葵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给予她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但是他视她如母，亲生母亲，哪怕她曾经背叛过她，可他一点儿都不怨恨。
这一生，他允许她犯任何错误。
“殇儿……”慢慢的，锦瑟终于开口，“我没有不爱你，这么多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可是现在，现在重葵回来了，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在她身边保护她，让她经历了那么多悲痛，是我欠她的，我只想，只想好好看看她，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
三八节刚好写到锦瑟这一章，好巧哦~~~天底下所有的妈妈都很伟大，岁月不要伤害他们，节日快乐~~~顺便求月票呢~
☆、第1249章 引蛇出洞【1】
“你没有欠她，欠她的是重锋，重锋死了，债还清了，你不用想太多。”姬玄殇说，“忘了她吧。”
“是她不想见我吗？”锦瑟问。
“问这么多干什么？”姬玄殇有些冰冷，“反正她也不会来。”
锦瑟勉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抓着他的手说：“你不去找她吗？你不是喜欢她吗？你是不是以为，因为她回来了，所以我就不爱你了，不是的，不是因为她，你不要怪她……”
“我怎么会怪她？”姬玄殇甩开她的手站起来，“我喜欢她，可是不想让她留在我身边，她觉得太痛苦，我现在的样子，让她害怕……”
锦瑟半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他披散在身后的雪白发丝，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
这个孩子，她看着他从小到大，一直是那么高傲冷漠的孩子，外面永远竖着一堵围墙，让人无法靠近他。
可是现在，好像那堵墙倒塌了，把他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他竟然也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人。
“把她找回来吧。”锦瑟说，“她是我的孩子，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们在一起……”
锦瑟说着，眼泪再次流下来。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反对你们的婚事，她是不是就会留下来，也不会出事？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现在想起当年自己所做的事情，锦瑟心中依旧充满了悔恨之情。
那个时候听说重锋要把重锋嫁给姬玄殇的时候，她几乎是疯了一样去阻止，坚决不同意。
“那时候如果她嫁给我，重锋也会做一样的事情，只是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不用痛苦，可是……没有强烈活下去的执念，她就永远魂飞魄散了。”姬玄殇说。
锦瑟怔怔的，眉目中藏着深深的忧愁：“怎么会这样呢？”
“不要再自责了，关于她的事情，最好不要多想。”姬玄殇说，“你休养好身体，或许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她。”
“真的吗？”锦瑟带着哀求的语气，“你会把她找回来吗？殇儿，算是我求你，无论如何，让我再见她一面，好不好？”
姬玄殇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没有答应，只是慢慢踱步往外走。
他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今天只是想来看望她而已，看到她还能说这么多话，大概没什么大碍，他可以放心的走了。
“殇儿！”锦瑟从床榻上下来，走了两步，虚软地跪下去，“只要见她一面，我别无所求，以后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殇儿，殇儿……”
锦瑟的声音在寝殿中回荡着，然而姬玄殇却没有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齐鹿站在殿外，看见他出来，面色冷清，便一句话也不敢说，跟在他身后匆匆忙忙离开。
锦瑟的声音惊动了雍城宫的守卫和内侍们，守卫分明看见了院子中有人，然而只是一瞬间便什么都没有了。
正奇怪着，听见寝殿中侍女们大呼小叫。
“太后是否无恙？”守卫统领连忙高声问。
☆、第1250章 引蛇出洞【2】
“太后无恙。”侍女跑出来说，“太后说，没有刺客，请各位自行回去，不用担心。”
“是。”守卫统领带着人，重新去各自的岗位上值守。
内殿中，侍女们忧心忡忡地把太后扶起来，太后只是嘤嘤的哭泣着，除了刚才对守卫的吩咐之外，什么都不肯多说了。
侍女们只好把锦瑟太后扶到床榻上，帮她盖着被子。
“太后，这是安神的丹药，您吃一颗好好休息吧。”侍女捧着丹药盒和清水跪在床榻边。
锦瑟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凶恶：“那个贱人怎么样了？”
侍女的手一抖，丹药撒了一地，“回，回太后，她还活着，只是每天……痛不欲生……”
“哈哈哈哈哈……”锦瑟大声笑起来，“对了，就是不要让她死，要每天折磨她，留着她一口气，让她知道我的女儿曾经有多痛！”
“是，是。”侍女连忙点头说，“请太后吃一枚安神丹吧。”
侍女拿起盒子里没有洒落的丹药，递到锦瑟的嘴边，锦瑟乖乖的张开嘴吃下去，喝了一口水，神情慢慢平静。
眼睛慢慢要闭起来，一丝笑容挂在唇边，锦瑟喃喃地说：“葵儿，葵儿，快到母亲这里来……”
侍女们面面相觑，看着太后自言自语着睡着了，才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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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太后身体是否好些了？”离开雍城行宫后很久，齐鹿才敢开口问。
“很好。”姬玄殇淡淡的开口。
“那就好，如此一来，王上便可安心出征赵国了。”齐鹿说，“但愿太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