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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世哲略沉吟,道:“主要是我开始重新看待一个家庭存在的意义,和其中隐藏的力量。”见简明不明其意,他解释,“不瞒你说,看到凌康一家人在遇到问题时的态度和表现,会有些感触,一家人守望相助互相关照的感觉,真好。我离开家乡很多年,也想离家里人近点,好有个照应,发生什么事情,不用一个人背得那么辛苦。”罗世哲嘘口气,表情倦怠,意兴阑珊,“简明,我累了。”他在向她呼救,虽然现在来说,他的呼救显得那样徒劳,可他只肯在她面前表现出软弱。
在简明来说,这是她第二次听到罗世哲跟她说“我累了”,上一次,是他们离婚前,他告诉她,他要弃她这只破船上岸,搭一架歼20飞速前进,如今……简明只能说:“升职总是好事.你未来定会一路坦途。”她目光落在他手上,有一小块伤口,应该是烫到,起了水泡,水泡又破了,有轻微感染,问:“手怎么了?”
“哦,煮饺子烫到的。”
“我帮你拿点碘酒来处理一下。”简明去厨房一会儿再回来,手上多个小药箱,用碘酒帮罗世哲擦伤口,随口说,“自己包的饺子?芹菜猪肉馅的?”
“嗯,芹菜馅,自己包的。”罗世哲瞅着简明,心里有一丝丝甜蜜,她还记得他爱吃什么馅的饺子,但更多的是痛苦酸楚,知道她只是不想费力找话题和自己聊,才做这些事。可就算是这样,她对他只是这一点点虚妄的关怀,他却感受到实在的满足。用这瞬间的满足,给他们之间做彻底的结束,“我想起以前你给我包的,我最喜欢的芹菜馅饺子,就自己试着包一次。还以为自己弄得像模像样很成功,谁知饺子下锅里,不知为什么全散了,竟没一个完整的捞起来,我对着那锅饺子想,天意吧,可能我们真的缘尽了。”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不过,人嘛,有聚有散,你不用想太多。”简明在箱子里翻创可贴,找那种透明防水的出来,想给罗世哲贴上,谁知罗世哲在各色创可贴里找了款粉红色小猪卡通图案的,自己贴到伤口上。从前,她还幼稚他严肃,她总爱用这种花里胡哨的创口贴,包扎他手上微不足道的伤口,他虽赚难看,但也总依她。后来他慢慢往上爬,身份日隆,她没变,他却觉得那花里胡哨的创可贴贴在手上,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当她面是依着她,转头就撕掉。如今……该走了,罗世哲也站起来,再也找不到理由在这里与她“相聚”,嘴里唤简明的名字,语音柔软,缠绵,“简明……简明,再见。”心里再多的眷念沉重、爱意与呐喊,也只能自个儿消化,一个人即使聪明一辈子,但只要笨一次,这一辈可能就完了。罗世哲想,就像我。
凌励清醒后来过电话的这个周末早上,简明心事满腹,弄好早餐,察看一遍揣口袋里的手机,凌励再没来过电话,简明因此万分沮丧。瞅瞅时间也差不多了,擀好的面条摊妥,面板收了,熬好的卤子在炉子上热着,正想叫妈起床吃饭,手机响。简明以为又是凌励,慌不迭拿起来一看,是凌康夫妇,接听。敢情仲恒已见到结束失魂状态的二叔,和二叔一起,跟凌康夫妇报过平安,凌康夫妇激动兴奋啊,说阿励不恢复的话,他们心里也没底儿,不好随便来见简妈,再说确实轮着跑去看阿励,腾不出空儿。现在凌励恢复,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长辈,已经拖了那么长时间了,不好再拖。简明忙打电话给老爸,要简爸搭车走高速赶来。
午饭前.凌康哥嫂收拾得四眼齐全来看望简家二老,进门以心辈之礼相见,满口道歉,送上几色礼物,贵重的酒和参茸,一尊金佛,还给简妈一只很值个价的名牌包包。凌康夫妇都是健谈之人,再说本对简家二老存了几分歉疚之意,自然曲意奉承,只为讨亲家开心。
而简爸亦是老江湖,场面上一向周到,带了些大城市不多见的家乡特产来给凌励哥嫂,文娟一直爱这些土特产,分外欢欣。出去吃饭,地点选在向来接待大人物,有历史有来头,很难订到位置的名饭庄,是简明爸妈最渴望的名车接送,出入高档场所,所见之人,非无名白丁,所用之物,也俱精致讲究。这一餐,且不说菜色酒水如何,单气氛,已融洽到无以复加,high到爆棚。
凌康和简爸还是颇有共同语言的,那来自男人对名利和事业上追求的本能,使他们谈得很投契。凌康很了解简爸之前事业上的某种成就,也认为这样有经验、有资历的老工程师少见,他新接洽的一个涉外工程非常需要简爸这样的人,邀请简爸过来帮他的忙,绝非作假和客套,实心实意的,“叔啊,过来帮我,还年轻,现在退休太早了,看你身体还不错,再干几年完全没问题。”接着薪水待遇方面一讲,简爸搂着老伴,那个亲昵温柔,“老婆子,咱们姑娘终身有靠啰。”跟文娟凌康举杯,热泪盈眶,“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交给你们了。”
简明父母这番拳拳爱女之心,也把凌康文娟感动得不行,一样热泪盈眶,保证,我们一定好好待简明,待她跟自家人一样。文娟和凌康接下来夸奖简明,厚道仁义,他们非常喜欢也非常信任,举杯回敬简家二老,谢谢他们把女儿教得这么好。这一餐饭,觥筹交错,互有应答,话题不断,绝无冷场,无论简明父母还是凌康夫妇,都满意得不行。
饭后本来凌康夫妇要留简明爸妈多住几天,简明父母婉拒,毕竟春节,简明和凌励也得回娘家看看,家里要打扫卫生要办年货,忙着呢,等下次吧。简明要求,看能不能让人送爸妈回家。简明发话,文娟凌康无不应之理,容不得简爸再有什么异议,一辆奔驰等在楼下,简妈收拾行李上车了。简爸临走前,给简明留下一张银行卡,里面是简明的八十万,老头喝得有点高,大着舌头交代:“好好存着,以后遇到什么事儿,也有钱傍身……”
八十万,最困难的时候,没能救简明的急,如今,在她不需要的时候,来为她锦上添花……而阿励,在她活得最无力最无助的时刻,成为她最有力的支撑,承担她全部的失意和重量。而她却在他信念崩溃的时刻,没能给他温暖的怀抱,给他庇佑,让他放心哭泣,放任他以现在这样的方式去逃避,才得以喘息。在阿励失望沮丧的时刻,她想得更多的还是自己,能过下去吗?会离婚吗?他好容易恢复回来,给她电话,她的回复竟然只是:“你去死吧。”简明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耻了。
送走父母,和凌康夫妇一起再回家里,听着凌康夫妇一路赞自己父母的好,简明只是笑,她胃里非常难受,那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孕吐反应又来找她麻烦了。午饭时候,大家都知道她很爱吃鱼,于是,餐桌上的美味清蒸鱼和豪华刺身拼盘中的金枪鱼片,大多被添到她碟子里。曾经最爱吃鱼的简明,现在大老远闻见鱼味都吐得七荤八素,可她又不想让大家看出她有孕,只好硬忍着都吞下去。硬吞下去的,总是不会服帖,简明进屋来不及招呼凌康夫妇,先冲进洗手间一顿狠吐。本以为吐完就没事了,无非是中午生鱼片吃多了的关系,谁知吐完没多久又进去吐。寻思这该消停了吧?结果刚坐下喝两口热水,恶心劲儿来了又去吐。简明直吐得黄疸水都出来,脸色煞白,连嘴唇上的血色尽皆褪去,浑身虚软无力,一额冷汗,晕得不行。凌康夫妻担心,忙把简明送去医院,结果去医院这一路,简明捧着塑料袋,依然在呕,不得不打电话找唐雅妍救命。
车至医院,凌康夫妇扶着简明下来,唐雅妍已经等在门口,轮床伺候,人被送进急诊,招呼妇科的人下来会诊,凌康夫妇这才知道,哟,简明有了。简明倒也无大碍,妊娠反应严重多半也是思想负担重,而且没休息好。她和凌励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问过诊,药开上,被送进妇科病房。凌康夫妇小心翼翼,再不敢掉以轻心,拉着妇科主治医生和唐雅妍在走廊上说话,问长问短,紧张得不得了。简明躺在床上休息,终于稳定下来,只觉疲累欲死,她应该在药效的作用下,狠狠睡一觉,不过,这都下午了,阿励还是没再来电话,简明惦念他,非常,非常,非常……她拔通凌励的手机,“阿励。”
那总是温润醇厚的,令简明倍觉安心的声音,带着迫切渴望,“简明。”
简明侧身躺好,“阿励,对不起,早上不该跟你发脾气。”
凌励鼻音浓重,“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没举行婚礼,还丢下你一个,你恨我了没有?”
简明坦白:“有一点点。”不太放心,“阿励,那你呢?怎么就不再给我电话了呢?生我气了吧?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没安慰你;你刚好起来给我电话,我却凶你。”
凌励温柔,“我没有生你气,役再给你电话,是因为很忙,大家都为我高兴,来跟我打招呼。再说,我怕你恨我,没勇气再打给你。”顿了顿又说,“上次,去找你,看到罗世哲跟你求婚,拿着旧戒指,我忽然觉得自己特差劲,特没用,很害怕失去你……”凌励的鼻音变成哭泣。
“阿励,你别怕,别哭,还有我呢,我在这儿,你不是一个人。我知道你的感受,我都知道,因为,我和你一样。”简明跟凌励念叨起他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一字一泪,“我们都赶上了这个商业大爆炸的年代,全民皆商,人皆言利,而你我,确是永远变不成商人的那种人。在这个年代,没有商业头脑,无异于手无寸铁,任人宰割。阿励,没用的人,不止是你,还有我,我们都不够狠,没手段,做不出丧心病狂的勾当,硬不下心肠干太混蛋的事儿。我想,这是咱俩的命吧,命定的,我们就该不分彼此。”
天涯海角的某个地点,凌励不可遏制的哭声透过通话网络,传给简明,简明亦是满脸的泪水纵横,坚持着对凌励的告白:“阿励,你的话,我都记着呢。你说过人生中那点甜味,就像刀刃上的蜜,蜜舔完了,就是刀,接着舔,就只剩下痛。阿励,因尝过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