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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清晨,两人约好从程致研租住的公寓楼下出发。天还只是微亮,飘着细碎的小雨,很快就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落下来,不一会儿路面就积水了,泥水开始溅到后背上。他们被雨水和泥水浇得浑身湿透,气温只有二十度出头,顶风骑车,倒并不觉得冷,只是样子狼狈的狠,毫无形象可言,一路上别人看他们的眼神,好像见了才从动物园里出来的狼。
行至历峰大厦楼下,程致研把车交给吴世杰,就去上班了。他浑身湿透,鞋子的水多的可以养鱼,幸好时间尚早,办公区大堂几乎没什么人,只有打扫卫生的阿姨看着他忍俊不禁,牵防暴犬的保安如临大敌的要求他出示证件。直至走进电梯,他才松了一口气,却不曾想里面已经站着一个人,竟是司南。
她看起来神清气爽,身上是一件白T,和一条短的不象话的灰粉色运动热裤,斜背着一只粉色Mulberry书包。
“早。”她主动打招呼。
“早。”他回答,转过身对着电梯门,以免和她面对面。
从大堂到天庭办公楼层的那几十秒,长的像一个世纪。电梯门是镜面金属材质,清楚地映出轿厢里的两个人,湿透了的黑色骑行服紧贴在他身上,头发上的水滴下来,沿着脖子滑进领口,她脸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这个礼拜上早班?”他随便找话说。
“不是,”她回答,“神经衰弱,睡不着。”
他点点头,又没话讲了。两人同时抬头看电梯面板上的数字。
“你每天都骑车上班?”稍顷,她开口问。
他点点头,心里补充,一般不在这样的天气。
“你知道哪里买自行车比较好?我也想买一辆,前一阵跑步把膝盖伤了。”
他想说,骑车对膝盖也挺伤的,脱口而出的却是:“你什么时候想买,就来找我,我带你去。”
电梯停在员工更衣室楼层,门打开,她对他笑了笑,说了声:“好啊,谢谢。”就走了。
工作时间,他一向是非常注意仪表的,用吴世杰的话来说就是,从地上拣个铁圈儿,随时都能去礼堂结婚。平常虽然也是穿骑行服上下班,却从未狼狈至此,这么不巧就给她撞上了。
7
也就是在那一天,名媛何苏仪带着她的婚礼策划师来天庭酒店看场地。
何苏仪大约三十五岁左右,在本城国际频道做一个名人访谈节目。她不喜欢人家把她当作是媒体人,自称是旧上海豪门何裕容家族的后人,常常拿这一背景出来做做文章,仿佛当主持人只是一种消遣,名媛才是她终身奋斗的事业。数月之前,她与某互联网公司总裁公开了恋爱关系,继而又宣布婚期,定下了W天庭的主宴会厅,以及三百人的西式晚宴。
何名媛到达天庭时,已近中午,由公关部和餐饮部出面接待。程致研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收到消息,便也上去打了个招呼。
大雨稍歇,天依旧是阴的,历峰大厦第八十四层,挑高七米,面积逾五百平的主宴会厅如神殿般华丽肃穆。
餐饮部来了一个宴会销售经理,公关部则是关博远亲自出马,近身陪伴。
何苏仪远远看到程致研进来,便对他笑,朝他伸出双手。程致研走过去,依着何名媛的习惯,与之拥抱吻面。
未及寒暄,便听到大厅两侧的喇叭里传出音乐声,司南从舞台旁的控制室里出来。
到那天为止,司南被抽调到公关部帮忙刚好满一周。凭她的伶俐,再加上查尔斯的那一层关系,程致研料到关博远会对她特别优待,却没想到已经到了上哪儿都带着的地步,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除了笑,又好像有些别的滋味。
司南看到他愣了愣,随即淡淡一笑,那笑似乎意味深长,又让他记起了早上电梯里那一幕。
“何小姐觉得怎么样?”宴会销售经理问何名媛,“我们这里用的是跟歌剧院一样的顶级音响系统。”
何苏仪凝神细听:“左边那个位置好像有杂音。”
宴会销售表示很迷茫,从来没人质疑过他的VDOSC系统。
“我未婚夫是发烧友,对这方面比较挑剔,婚礼上也会有些特别的节目,”何苏仪解释,又看看周围几个人,“你们真的听不出来?”
程致研和关博远都准备开口解围,却没想到有人比他们反应更快。
“是有一点,我去叫工程部的技师过来看一下,应该只是设备调试的问题。”司南道,说完就去打电话找人了。
何苏仪对这个态度十分满意,她还要去电视台录节目,所以先行告辞,留下婚礼策划师检阅其他项目,鲜花、桌布、舞台背景、菜色、酒水,不一而足。
临别,她对程致研道:“看到Sylvia,代我向她问好。”
“……好。”程致研没想到何苏仪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Sylvia?
他从来不这么叫,只说“她”,或者干脆叫中文名字,陆玺文。
大约两年前,W天庭筹建期间,陆玺文是来过上海的,在国际频道做过一集访谈节目,采访她的就是何苏仪,两人恐怕就是这么认识的。
名媛走后不久,司南领着工程部的人来了。
检查之后,技师很郁闷,问:“一切正常啊,到底是什么毛病?”
“别问我,”司南对他笑,指指自己的耳朵,“我戴助听器的。”
程致研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心想这妞儿还真是不简单,方才反应这样快,对名媛连声附和,现在又能如此坦然的拿自己的缺陷打趣,实在想不通那天的例会上,她为什么会对他的一句话那样介意。
“找LAcoustics公司的人来重新调试一下吧。”他交待了一句,就离开了宴会厅。
回到办公室,便开始觉得头痛,不知是因为何苏仪临走提到的那个名字,还是因为早上淋得那场雨。
8
当天晚上,程致研就病了,先是发烧,发到三十九度几,第二天一早热度退了,又开始重感冒。他对医院有严重的心理阴影,没有去看医生,只请了两天年假,在家休息。
那两天里面,他跟查尔斯通过一次电话,秘书给他送过一次东西,钟点工来打扫过房间,临走替他褒了一锅鸡汤。他吃了感冒药,睡得醒不过来,整锅的汤都烧干了,如果不是吴世杰刚好过来看他,很可能会煤气中毒就此挂掉。
“你看,我又救了你一次。”吴世杰居功自傲。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感冒。”他都不记得上一次生病是哪年哪月了。
“拜托,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gay,别人听到会怎么想。”吴世杰赶紧撇清关系。
他哑着嗓子大笑,他们俩被人当作是一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吴世杰女朋友太多,他又一个都没有,总之都是定不下来的人,也难怪别人那样想。
临走,吴妈又劝他:“你这个样子,还是到酒店去住几天吧。”
“都差不多好了,明天就回去上班。”他推脱道。
以他的职级,是可以在天庭有个长期的房间的,但这个特权,他从来没用过。每天在那里工作十二个钟头,有时甚至更久,戏都演够了,总得给自己留个喘气的空档。
而且,他也很中意现在住的地方,建国前造的西式公寓,房间很大,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窗很多,窗边绕着凌霄和爬山虎,阳台对着一个小公园,有些像记忆中小时候的那个家。邻居大多是上了年纪的阿公阿婆,要么就是喜欢搞殖民地情调的外国人,见了面都很热络,背过身谁都不认得谁。他觉得这样很好。
两天之后,程致研回去上班,工作堆积如山,一连几天他都加班到很晚。
很快就到了周末,那天晚上,沈拓突然来办公室找他。
他有一阵没见过她了,同期的培训生当中,最受mentor冷落的估计也就是她了。想到这个,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赶紧让她进来坐,放下手里的事情,耐下性子来问她:最近都做些什么?怎么这么晚还不下班?
沈拓回答说,这一个礼拜都在做“大师计划”的wele package,因是第一次没什么把握,看了许多从前的资料,总算做完了,明天就要交了。
“关博远让你一个人做这个项目?”程致研打断她问。
“不是,”沈拓摇头,“还有司南,关总让我们两个人写一个草稿出来,然后给他审核。”
“怎么不见司南加班?”
“她也加的,我们分工不同。”沈拓解释,丝毫没有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企图。
程致研对她的印象更好了,对她说:“先拿来让我看一下吧。”
她笑着说“好”,计划书她已经打印出来,随身带来了,此行的目的或许就是来听听他的意见的。
最前面是大师Freidman的背景介绍,任何一个百科网站上都能查到同样的内容——Alfred Freidman,现年二十六岁,十一岁成名,获过无数世界级大奖,签下一个又一个天价唱片合约,一次接一次的环球巡演……
而后是经纪公司向W天庭提出的要求:
1.吃全素,厨房需单独准备一套全新厨具,以免沾染荤腥。
2.在餐厅用餐时,必须有单间,保证不受打扰,不与其他人同桌。
3.饮用水只限指定牌子的矿泉水,以及指定年份的Krug香槟。
4.每天下午四点饮英式下午茶,大吉岭红茶,司康和青瓜三明治。
5.床单一日换两次,浴室龙头里放出来的水需经水质及酸碱度测试。
6.入住酒店期间,未经经纪公司安排,不签名,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亦不能有任何身体接触。
……
看完这整整一页,程致研笑问:“跟你们联系的是不是Freidman的秘书戴安?”
“对。”沈拓点点头。
“戴安人很不错,”他向沈拓解释,“之所以提这么多古里古怪的要求,是因为Freidman有艾森伯格综合症。”
沈拓有些意外:“司南在一个乐迷论坛上看到别人这么说,原来是真的。”
她们果然是分工不同,司南也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Freidman每次去纽约,就会住在曼哈顿的W酒店里,那里的人都知道,他其实不难相处,只是很讲究规则。”他试着宽慰沈拓。
看得出公关部这次真的是动了一番脑筋的,给大师准备的房间是位于九十二层的“夕雾”套房,面积约两百平,复式两层,看正江景。为了保证安全和安静,“夕雾”上下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