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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娥将锅架在火上,低头看张岩过来主动添柴心里的火气才消了。
等春木把鸡拾掇干净了,她在锅里过了遍,把水倒掉重新添上水,烧开后将鸡和葱、蒜、姜、辣椒和盐全放进去,盖上锅盖就去忙别的了,炖了半个时辰香味四散开来,她才过来端起锅。
春福倒是想挑剔,可这具身子实在受不住这股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李秀娥将两根鸡腿先挑出来装在一个小碗里,看着张桐笑着说:“锅里还多着,这两鸡腿给小桐晚上吃。”丝毫不顾一边的张岩脸上满是失望。
春福夹了一筷子看着最大的肉递到张桐碗里,傻笑着催他:“吃肉。”
她才不管他们拿什么眼神看她,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肉吃多了会腻,春福拿起勺子往碗里舀了几勺汤,给张岩也盛了一碗。
李秀娥看着气急,正想开骂,春木摆摆手:“快坐下来吃饭吧,大不了再添点水,晚上煮点疙瘩汤吃。”
李秀娥只得坐下来,手脚麻利地挑了几块大的放到春木碗里:“你这两天干了重活,身子本就不好,多吃点补补。”
春木冲她笑了笑:“嗯,你也快吃。”
这个女人虽然长相差了些,可胜在会疼人,心上还是快活些,只是今年瞧着又和去年一样干旱,只怕庄稼又收不了多少,到时候一往上缴税,家里所剩的粮食也堪堪只够几口子吃。只是两个孩子一大,吃得就多了,怕是就不够了。要是当初他没有意气用事,春福也没有傻,靠她家里多点银子也能多过几天松动日子。
一时饭桌上没人说话,春福肚子里总算有点油水了,抹了嘴:“大哥,轿子,季成没钱。”
李秀娥嗤笑一声:“还没嫁过去心都开始偏着人家了,真是养不熟,胳膊肘往外拐。”
春福心里恨,慢慢地说:“嫂子也嫁人,胳膊肘往我家拐。”
李秀娥更是好一阵气,骂骂咧咧道:“吃饱了滚回你屋子里去,看着你就心烦。”
春福心里一阵喜,也不怕她骂,径自站起来回屋里去了。屋里有一面破镜子,她看了里面所照出来的人,如果再胖一点,再白一些就更好看了。想到以后只能过这种农家小院的日子,心里又变得复杂起来。
农家人除了穷还是穷,她知道嫁给季成也好不过家里多少,说不准还不如张家。
既然打定注意在这里这里住下去,就得想办法让日子过得好过些。也不知道这村能让她发现什么惊喜。不过还是等嫁过去再说吧,在这个家她只要当好她的傻子就好。
那方急着娶,这方急着嫁,半个月后正逢好日子宜嫁娶,便把时间定下来。
村里人没想到两家的事情居然真成了,有人替季成惋惜,也有人觉得两人挺配,毕竟季成的名声不好,有人愿意嫁就不错了。
连生嫂子听说季成要成亲后,就着院墙吆喝了一嗓子:“大兄弟有什么事就开口,嫂子过去帮你张罗。”她和自家男人商量过了,季成可算是连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送的及时,留他们孤儿寡母怎么办。横竖家里有岑家人伺候,鸡蛋,猪肉的给补着,她也闲,倒不如帮着一把。
季成在项城叔那里告了两天假特地回来收拾院子,打扫屋子,还要备些喜气的红布和对联,再去镇上买些糖,还要备什么?正愁这些,听到连生嫂子喊话,赶忙走到门口也不进去,笑道:“我正愁不知要准备什么,有劳嫂子指点。”
连生嫂把必须用到的东西告诉他,问起他要请什么人来,他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不了,村里人见着我都躲着走觉得晦气,我就不烦大家伙了。嫂子和大哥要是不嫌,等事忙完来我家里坐坐,我和春福招待两位。”
连生嫂看着他也不进院子里,是怕将晦气给带进来,心里更是欣赏他几分:“咱们村户人家就是穷讲究,我家可不计较那些,成,等你喜日子办完我们一家几个再去叨扰,正好连生的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
季成一家子就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人上门来道喜,自然也不用做席招待人,再加上那天又忙,所以连生嫂也能理解他。
岑牛娘和媳妇从屋里出来脸色不大好看,经过季成身边时狠狠唾骂一口:“扫把星,哪里有你就没好事。”
季成身子僵了僵,双拳攥紧,心里明明恨她们冤枉自己,却又无力反驳,冲着连生嫂笑了笑回自己家去了。他想等中午日头过了去镇上转转,看看还有什么要用的。
去镇上靠着两条腿要走一个时辰,坐车要快,不过却要花两文钱,他想把钱浪费在这上面还不如留着给春福买些零嘴吃。
到了镇上,路过以前帮着干过苦力活的粮铺门前,看见他,金掌柜招呼了声:“季成!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见你到镇上来找活?再过半个多月我这里有批货要装车,工钱还是按着以前的来,做完后再给你加点。”
季成皱着眉,想了想为难道:“半个月后我就要成亲了,怕来不了。”
金掌柜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做事麻利肯出力气,有他在货早早就装完了,省心省力的很,当即道:“这是大好事呀,你是不放心你媳妇儿?那好办,带着一块来就是,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够放你媳妇?”
季成心里也有思量,金掌柜肯给钱,一天就能抵自己做半个月的活,村里人事儿多,又对他有意见,他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想着春福也没到过镇里就答应了。
他正准备走,金掌柜让他等等,从里面出来时拿了个本子出来,笑着递到他手里:“也算是个贺礼吧,保证你看了受用。”
季成想着自己又不识字,给他书做什么,道了谢就赶紧去置办东西了,太阳都快落山了,再不赶紧地就得走夜路了。
☆、第六章
第六章
夕阳染红了周边云霞呈现出一片瑰丽景象,连那棵千年古树都镀了一层温暖光晕。
季成按着连生嫂的交待把东西买好,走在路上还是忍不住往布庄的方向看去。
方才看到挂在旁边颜色多样款式好看的成衣想买给春福,贵是贵了些,一想起那个俏生生的人儿就觉得很衬她。随即又暗笑自己,真是一个人寂寞的时间太长了,能得人陪伴就急不可耐地想将一切都捧在她面前,身上有缺陷又何妨?却是这天地间唯一一个不会嫌弃他的人。
可是他不知道春福穿多大的尺寸才好,生怕大了,她又是不会缝补改制的,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手艺拙笨拿不了针线,想到连生嫂……她家中事儿也多总不好连这种事也去麻烦人家,还是等半个月后带她过来试过再买。
打定主意后,他直接去了糕点铺子,捡着模样好看的挑了几个让老板装起来。这会儿天色渐黑,鲜少有客人上门,老板一边和他说话一边麻利地给他装到纸包里:“小哥是给家中小娘子买的?”
季成俊脸微红,不好意思地“嗯”了声。
“小哥倒是个会疼人的,瞧着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来买,我给你多装点也好收摊回家。”
季成心中一喜,赶忙道谢:“多谢老板,祝您生意兴隆。”
天很快就黑下来,季成告辞离开,看着需要置办的东西已经买得差不多,心上也跟着松了口气。他出来时带了两个饼子,一边走一边啃,回家路虽然长了点,但好在没像别的地方有强盗流寇强劫过路人,心里想着成家后就不能走夜路了,家里还有个人等着照顾。
银白圆月挂在天际,星辰点点缀饰在夜幕中,他的身影被拉长,时不时隐在张牙舞爪的树影中。偶尔一阵鸟扑棱着翅膀归巢的声音和着虫鸣声,此起彼伏,他的脚步声在这条路上显得沉重而突兀。回到家已经不早了,将东西归置妥当,他在院中冲了个冷水澡,换了身轻薄的衫子躺在床上睡了。
四月的夜太凉,要不是他身体硬朗,冰凉的井水倒在身上肯定会生病。
这两日歇在家中,季成难得睡了个懒觉,外面已是金光洒遍,开窗的那刻钻进来的光刺得眼生疼。打水洗净脸漱过口,起锅熬了米粥,临出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许是他运气好,刚到村口就见春福手里挎着个篮子走过来,往日里坐在大槐树下晒太阳的人竟没有出来。
张岩受了风寒在床上躺着,春福刚起床就听大嫂骂张岩是个讨债鬼,干不了多少活还学人家得什么娇气病。春福将要拿篮子的手伸回来转身去屋里看张岩,也不管身后大嫂恶狠狠地骂自己。
春福进去的时候小侄子正躲在被子里哭,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因为生病的缘故整张脸红通通的。
“姑姑快去地里吧,不要让她骂了,我听得头疼,我躺一躺就好了。”张岩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沙哑,听得人心疼。
这会儿吃药比吃饭还难,依着旧主生病也没闻见半点药味的样子来看,小侄子这次生病也得靠自己挺过去。她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还好没见发烧,低声道:“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我去给你倒碗热水,趁热喝,等我从地里回来再看你。”
张岩此时浑浑噩噩,完全没发现这个傻姑姑什么时候能这么利索地说话,而是点了点头很快闭上眼,他太困了也太累了。
春福将热水端过来放在他顺手的地方,推了推他,又叮嘱了一番才离开。她身上没钱,一个人也不敢上山,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小侄子,但愿他能挨过这一劫。心上有事所以看起来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就连听到季成叫她也没觉得有半点喜意。心里记挂着小侄子,可也不能不理他,不大情愿地跟着他到一个鲜有人经过的角落里。
季成献宝似的从怀里拿出个纸包,打开递过来,像对孩子那般温柔带着轻哄:“尝尝看,应该好吃。”
春福的眼睛在看到糕点时立马发出亮光,张岩这会儿嘴里肯定没什么味儿,吃这个稀罕物肯定很高兴,病也能好的快点。张岩虽然不是她的亲侄子,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