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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宁见他并无离开的意思,扶着额头叹口气:“你如今回来该是去看看季大哥一家,他们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当初很担心你,他们也好安心。”
周静释放出利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无比认真地问:“那么你呢?”
她?被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已经麻木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希望与失望双重交织的日子里,她过得有多么艰难。这场情并不是她强要的,到头来却将所有的苦痛都压在她身上,这个无赖却能将过去的几年发生的事情如此轻描淡写的带过,那她所受的一切委屈去和谁说?在麻木下,她的心升出一丝不甘。
玉宁精致的容颜露出温婉的笑:“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罢?你若是执意要这处果园,也成,就按你说的这个价给我,折成大同钱庄的银票给我就是,园子里管事护院签的契书我一并给了你。”她突然想明白了,留着果园子只会让他以为她放不下,倒不如就这般彻底绝了彼此的念想。这么多年,存在的变数多了去,她容颜老去,而他却气度不凡,不过是执念着求而不得罢了。情意易变,还能有几分真心?免得将来难受,倒不如早早了结。
周敬这几年再练得如何沉稳大度,在玉宁面前都功亏一篑,特别是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和他划清界限时。他在玉宁转眼看向别处大步走到她身边,在她惊叫声中抱起她,径自坐下将她紧扣在怀里,咬牙切齿地说:“安玉宁,我一辈子都和你耗上了,我可以让你打我骂我怨我,但是别想着和我不相往来。眼红什么?委屈了?你还敢说你心里没有我?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打算和我呕气,等我们老了再和好吗?”
玉宁看着他的唇压下来将她所有要骂出来的话给堵了,他凶狠霸道,紧紧地将她牵制着,用尽全部力气勾着她在未知的世界里沉沦迷失。良久,玉宁才找回一点理智,只听他粗重的喘息在她耳边回响:“不要说倔强话,我不要说让我难过的话。玉宁,你一直是我心心念念的人,我不会放手,更不允许别的男人出现在你面前。以前我害怕自己抓不住你,迫不及待地想要钱,可是又没有办法,你爹给我的机会让我看到了希望,那样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现在不用怕了,我会长久地陪在你身边,在这里也好,回钦州也好,我都听你的。”
她第一次觉得周敬是个喋喋不休惹人讨厌的人,恨他明明对自己这么残忍却又这样挑动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她提心吊胆这么久就这么放过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重新挣扎着从他怀里跳起来,恨声道:“恕不远送,往后不要让我看见你。”
周敬被她丢在那里待坐了许久,最终只得恹恹地离去,他在外面规矩的很,应酬中的花娘他看都不看一眼,如今只能干着急,也未停歇直接去东坡村找季成了,这么多年未见,季哥应该是儿女在身边,日子过得甚好罢?当初他没了音信,他本来想将果园交给季哥打理的,没想到他给了玉宁,如此也好,有个牵绊,不至于让这倔女人彻底忘了他。
依旧是那个小院子,只做了简单的翻新,门檐下挂着两个灯笼,走近了只听一道娇脆的声音传来:“爹,你让表哥回来玩,要不送我去县城,我想和表哥学本事。”
季成纹丝不动地坐在那,皱眉道:“你去做什么别添乱,回去找你娘玩去。”听到外面有人扣门,他起身过去开门,留念念一个人站在那里嘟嘴不满。
季成没想到会再见到周敬,嘴唇抖了抖,拍着他的肩膀说:“回来了就好,我立在山上的那个小包也能推了,你这几年还好吗?”
周敬抿着唇,声音低沉:“大哥放心,我过得挺好的,当时得了一位富商救助,他没有子嗣便认了我做干儿子,我送了他终老这才回来,无奈玉宁却是恨死我了。”
“快进去说吧,站在外面做什么?你嫂子见了你也该高兴,安小姐为你受了不少委屈,她和安掌柜闹过矛盾就住到果园子去了,还是近来才搬回去的。那是你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女人总是嘴上倔强,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耐心点,多赔礼道歉去。”
周敬苦笑不已:“我对她耐心十多年了,我还是请教嫂子罢。”进了院子将带来的新奇物分给孩子们,看他们欢喜周敬也跟着乐,自己年龄不小了,也该是时候要孩子了,转头和季成说:“还是大哥的日子好过,儿女双全,好福气着呢。”
季成笑笑,叮嘱两孩子不能乱跑,将人带到屋里和正在忙着缝衣裳的春福说:“你看谁回来了?”
春福也是一阵喜,赶紧端果子倒水,笑着说:“你回来我们的心也跟着好了,这两年真是好事不断,张岩和你都回来了。可去看过玉宁了?人家待你可真心好,这么多年都没想着找人家。”
周敬想说她倒想全被自己给拦了,还是觉得太过掉面子没说出口,而是恳求道:“还请嫂子给指个路,玉宁如今对我积怨颇深,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哪能在这么斗气耗下去。她也是个脾气倔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春福掩嘴笑:“你可知道她整整找了你六年?你出事的地方来来回回不知道找了多少遍,也是可怜,倒也不怪她这么对你。你既然问我,那我便指点你一二,往后见了她将脸面通通撒尽,哪怕她就是在大街上骂你也不能还口说半句不是,可能做到吧?女子爱用的首饰水粉,好看的花和衣裳,还有好吃的吃食,什么新奇送什么,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过若是她给你扔出来,你也不要停,她总会受着的,烈女怕缠郎错不了的。”
念念在外面偷听了许久,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她缠着表哥就不怕他不答应,想至此狡黠一笑,跑出去和季威玩了。
而周敬听了春福的话真照着办了,一天三趟往安家送东西比吃饭还勤快,忙完手里的事又厚着脸皮上门去会佳人,更让人将当初安掌柜说得事散开来,直说他周敬办成了安掌柜的托付,如今是来迎娶娘子的,模样好又有钱财的佳儿郎挂在一个年岁这般大的女人身上,惹得众人发笑又羡慕。
安玉宁刚开始尚能沉得住气,后来外面的流言越多,周敬越发不收敛让她着实苦恼不已。闲来无事时她翻看周敬让人送来的小东西,其中多是她喜欢的,一些小物件都是他自己动手做的,特别是那个负荆请罪的玩偶做得很是滑稽可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嘴角挂着笑容。
人心都是肉长的,安玉宁晾了他十多天他日日如此,更在外面放话说将来他家中的所有家财都会交给她。她听得羞心里却是乐得,对周敬随意进出安家也睁只眼闭只眼,也能给他两分好脸色看。她不知道别的女子会怎么样,她却是心软的,一旦那股气下去,心上竖起来的疙瘩也跟着消了下去,她就是个没出息地,看着他在安家外面的小房子里缩着过夜,她会心疼,还会在丫鬟的笑话下抱着被子去给他盖上。这个傻男人一看到她就冲她笑却不在说什么解释的话,可她就是明白,这是他的傲气,也是他对她忠诚的表露。
这辈子不就等着这个男人?还拿着架子做什么呢?明明看他辛苦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真是自己嫌自己日子太过好过了,想到此噗嗤一声笑出来。
月辉照耀天地间,她睡不着,起身自己提了灯笼去看他,简陋的小屋子里,他盖着前些日子她送来的被子,双手放在腹间睡得正香。她就着苍白的月光看着他越发深邃俊逸的脸,做了有钱人也没见胖了一斤半两,忍不住抚上他的面颊,却不想很快被他抓住手,他黑如海的眸子里折射出熠熠光亮,有欣喜,嘴上却是欠揍:“可是想我了?不舍得我睡这屋子?那我们一并去你屋里罢。”
玉宁重重捶打他,嘴角的笑却一直没收回:“想的美,你怎得变得这般死皮赖脸了?当初你虽然不放弃,可我说一两句重话你便是要给我脸色看的。”
周敬托着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身上,两人目光相对,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他一开口唇瓣便擦过她的,带来一阵战栗,她忍不住红了脸,他却说:“也是太怕,太自卑了而已,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就是不愿意放手,生怕你嫁给了别人让我这辈子都无机会。我那时想着只要你许我一生,我愿与你生生世世当牛做马。”
玉宁低头压上他的唇,轻啄一阵,落泪道:“我怎么舍得你给我当牛做马?我们家看着光鲜实则肮脏不已,仔细说来是我配不上你。我总觉得你为了我去犯险并不值得,我怕你将来也变成我爹那样,将我娘和弟弟害死。”
周敬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脊背,叹口气说:“我虽然出身不好,可打小就知知道这一辈子我只有一个娘子,不会有别的人。我在钦州多年从未曾正眼看过任何一个人,我要对得起你,你与我的情意虽未说出口却是浓得深似海。玉宁,我们别闹了,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我们能相守在一起的日子并没有多久,我想好好疼惜你,将这几年你所受的苦都弥补起来。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我只求你信我的诚意。”
玉宁将头埋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的紧张,轻笑道:“周敬,我听你的,只是我还要问你几句。我爹如今被我气得瘫在床上了,你觉得我信狠吗?我将家里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作奴发卖,往后你若对不住我,我必定不会让你好过,即便如此你还想与我长长久久吗?”
周敬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温柔地回话:“在我眼里不管是好的你还是坏的你,都是我所喜欢的玉宁,旁人说什么我不在意,若是谁敢得罪你我必定不让他好过,若是那个人是我,我会自己到你面前让你随意处置,只是,这辈子都绝无可能,倒是你应了我的话可不能反悔,不然我不会饶你。”
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嘴角都含着笑,不知怎么说到旁的话上,周敬无意中说出来:“我原本想逗逗你,对你不理不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