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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在一处靠近断崖深谷的地方,险不说怕的是有凶物刁难。
分别还是相聚向来是眨眼的功夫,就像她前一刻还在叮嘱他路上小心,如今已是连影子都看不到了,担忧也只能吞到肚子里不再说什么。大冬天的她也不便外出,屋里水缸已经满了,粮食都够,她除了喂鸡和狗吃的,平日里都将门栓落下来,一个人无非是吃了睡睡了吃,半点不操心外面的事,浑浑噩噩的倒是将时间耗去了大半。
这一天外面瞧着天色不好,像是要下雪,不知道季成他们到哪里了,但愿老天能善待他们不要在路上刁难他们才好。困意来袭,她的眼皮又开始上下打架,刚准备躺下睡,只听有人拍打着门喊她,她强撑着下地开门,疑惑地问:“张桐怎么了?这么急。”
张桐眼睛里含着两泡泪,因为跑得急脸色通红,喘着粗气带着哭腔说:“姑姑,你快去看看吧,我爹怕是不成了!”
春福一时愣在那里,眼眶里的泪刷的就落下来,她抬起袖子抹了披上外衣,麻利地将门给锁了,手放在肚子上,脚下的步子迈得大:“怎么好端端的……请过大夫了吗?”什么仇什么怨现在通通都没了,只有难过,老天让她代替旧主活下去,让她承担了所有得感情,所以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她只觉得胸腔里一阵闷疼,让她难以接受。
张桐两只眼睛通红,小跑着还不忘扶着她:“请过了,韩大夫说我爹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方才又吐了血。我爹不让我告诉你,说他这辈子最没脸见的人就是你,这是他的报应。可我知道姑姑和我们亲,是以前我们太过分才让变成这样。我想让我爹能闭上眼,安心的走。”
他自从春木的病厉害起来就突然间长大,俨然像个小大人般。春福摸着他的头说:“你做得对,我们先到家再说。”
春福进院子的时候听到李秀娥嚎啕大哭的声音,心里一顿,匆忙往屋里跑,却见春木费力地睁大眼睛在看到她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哽咽着说:“这个儿子我没白疼,数他最懂我得心思。春福,你坐下来,哥有话想和你说。”他瘦的连手都变了样,像个老翁的手没一点生气。
春福在他旁边坐下来,眼眶酸胀却还是扯出笑来,温声说:“哥,对不住我现在才来看你,我心里……”
春木摆摆手:“没事,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把咱们兄妹两之间的路走好。你生病那会儿是我小心眼重,一直怨了你这么多年,反过来说你恨我也是应该的。我从没想过让自己做个坏人,可是不觉间就已经成了坏人,以前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是我对不住你。你病好了本该是件好事情,可我却害得你连说都不敢说。”
春福咬着下唇,感觉到那只无力的手抓用力地拉着自己,抬头对上春木泪水横流的眼:“我知道我现在求你是不要脸,可我走了你嫂子和张桐怎么办?最后一次了,你让让哥,让哥再厚颜无耻地占回你的便宜,往后能帮多帮他们些,别让他们孤儿寡母的受了欺负。我到了下头会和爹娘赔罪,这辈子亏欠你的,下辈子再当牛做马的还你。”
“你嫂子她是个没心眼的,她总是跟在别人后面听别人的话走,她没什么胆子,也做不出什么恶事来,她就是有什么错,看在哥的面子上不要同她计较成吗?你和季成的日子过得好,我只求你能帮我将张桐照顾到能赚钱养家就成。”
春木强忍着喉头的血腥味,曾经俊俏的脸只剩一片青黑,没有一点光泽,他使了全身的力气握得春福手都疼了,朦胧的眼睛里满是期盼,期盼着春福能点头答应。
春福突然崩溃,哭着说:“哥,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难?你太自私了,什么事都为你自己做打算,那我呢?我没法心甘情愿的答应你。”
春木的眼睛里黯然无神,费力地扯出一道笑容:“春福,最后一次了,真的最后一次了……”
他的咳嗽再也忍不住,一场撕心裂肺的咳嗽耗尽了大半的力气,刺眼的红从嘴角涌出来,看着吓人的很,春福闭了闭眼,点头说:“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只是但凡嫂子有半点不规矩的心思别怪我不讲情面。”
春木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松,呼吸也舒缓了很多,脸上的笑虚弱却也平静:“我也安心了。”
那场雪终归还是纷纷扬扬的下起来,很快就遮住了地面,春福看着趴在大哥身上哭得凄厉的嫂子,心上也是感叹良多。嫂子虽然有诸多错处,待大哥的心却是最真不过,就像以前大嫂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大哥,眉眼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张桐站在一边哭得惨,可他没有过去,春福摸摸他的头:“怎么不靠近看看,最后一面了。可惜了,张岩没来得及……大哥到最后了都不提张岩一句,你的心还是那么狠,他总归也是你的儿子,他又没犯什么错。”
张桐抹去泪水,仰起头定定地说:“我不会让姑姑为难,我要自己养活我和我娘。”
家里没了主事的男人,春福挺着个大肚子操持,村里很多人来帮忙,都劝他们节哀。麻木了,哪还有什么哀痛呢?就像她那时离开也不过是个凄凄惨惨,又有谁知道呢?忙了几天将春木送走。他葬在了爹娘身边,这样也就不孤单了。
这个冬着实让人没法高兴,一个接一个人的离开。季成一个多月后才回来,人憔悴沧桑了不少,听到春木去了的事,他先是沉默一阵,然后才看着春福说:“周敬,他没能回来。如你所说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是处断崖,石头并不大,只是因为地险所以没人愿意去。我们将石头搬上车正要离开,周敬说他落了东西在上面,我该和他一起上去的,不然就不会只剩一只沾了血的袖子……我托周边村子的村民帮着找,三天都没找到,有老农说怕是被凶物给拖回窝里去了。地上也没见拖拽的痕迹,人却平白无故的没了踪影。”
春福捂着嘴不可置信地说:“周敬被……不可能,他不是也懂打猎吗?这……”
这世间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有人千防万防防着死,却没想到在自己家里丢了命,看季成的脸色不好看,春福没在说什么,只是担心地问:“安小姐那里……”
季成脱去衣服,光着膀子自己倒了热水,叹口气说:“送石头过去的时候,她和安掌柜一块在外面等着,没见周敬问了我一句,我只能如实相告。也不过是个嘴倔的人,当即就像变了个人,说她不该和周敬说那么过分的话,哭成了泪人。我想着周敬最舍不下的就是她,便把果园子交给她了,这样周敬也能安心了。”
这一冬送走了两个如此熟悉的人,寒风烈烈,白雪茫茫,将他们都遮挡的严严实实,两口子脸上很久没再有笑容。直到春福肚子里的孩子开始踹着她的肚皮和他们打招呼,这才有所缓和,自此两人的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八月份春福在连生嫂和村里稳婆的照顾下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女儿,那个时候她的肚子大而尖,很多人都说是个男娃,没想到会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春福没指望季成能取什么好名字,自己喂奶的时候想,吃饭的时候想,临睡觉前还在想,三天后拉着季成笑盈盈地说:“就叫季念罢,好听又好记。”
季成看着为自己受过这么大痛苦的女人,他一直觉得春福小,没想到转眼间她已经是孩子的娘了,整个人身上散发出舒服又温柔的味道,他这一辈子已经知足了,家里的事他自发揽了过去,就连铺子里要用的果酱他都能应付的来。
这一辈子他看着她和孩子长大,三人过着简单无烦恼的日子就好了。孩子满月那天他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两家爹娘,又和春木说了两句话,他在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会将些简单的活交给她做,有些地方能帮就帮,但是再不会像先前那样送钱了,人都容易生出依赖心,他生怕连张桐娘俩最后的一点骨气也给磨光了。
这些日子穆家那边时不时也会派人来,听说孩子出生了,穆宏这个大伯也不管别人的目光兴冲冲地过来看孩子,家里这么多年也没添个人,沉沉闷闷地没什么生气,如今母亲该是高兴了,脱口道:“可起了名字?母亲在家里就已经起好了名字,直等生出来选定了要入家谱。既然是个女孩,该是叫穆连雅。”
作者有话要说: 哎,配角太命苦,一个一个的挂了。脖子疼,今天少写了,还有点低气压。不管怎样,我要振作,好多有趣的梗等着我开呢,加油,明天满血复活!!!!一定!!!!
☆、第95章
季成觉得给孩子取名字的事儿是他们两口子间增进感情又能开心快乐得事,他不愿意孩子的名字也落入这般的规矩中,扶着春福得肩膀道:“我们已经起好了大名季念,小名念念。”
穆宏让人带了不少好东西过来,看着下人摆放好才皱眉说:“孩子要入家谱怎么还能用别人的姓?而且母亲听了也不会高兴,还是换个罢。”
季成正色道:“孩子大多时候还是随我们生活在东坡村的,我觉得这名字秀气,挺衬孩子。穆家那边要是实在不行就按照大哥的意思来吧,本子上得一笔,谁没事翻那个去。”
穆宏如今算是听明白了,二弟便是等到孩子出生了也不愿意回京城,失笑道:“你该知道娘盼着你们一家子回去,从过年等到现在了还没动静,再过些日子怕是要自己来了。”
孩子睡得正香,举着两只小手动了动,季成看了眼,满脸的温柔与疼爱:“春福还没出月子呢,我这边走不开。而且山上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全都赶在一块了,真不成。”
山上能采摘得东西多了去,不赶着些落在地上浪费了多可惜。连生哥本来在镇上找活干,奈何没个长久的,倒不如帮着他收拾这座山天天还有进项,月月的工钱也不少,再加上媳妇做绣活的钱,家里现在攒了不少的银子。村里求着想来帮忙的人不少,他没应,季成两口子的事他们心里自己有底,他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