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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没有换,下巴布满了新长出来没刮的胡渣,看起来有些憔悴。
「阿姨。」看见她出现,躺在病床上的小励顿时惊喜的出声唤道,同时也将沙发上打瞌睡的男人给惊醒了过来。
「嗨,小励。阿姨来看你了,你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听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的话啊?」她微笑的对小励说,将手上的东西全数堆到病床边的五斗柜上。
「有。」小励点头答道。
「好乖。」她称赞的说。「你晚餐吃了没?肚子饿不饿?阿姨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来给你吃,有仔鱼稀饭,有蚵仔煎,有鸡排,有珍珠奶茶,还有麦当劳,你想吃什麽?」
听到「麦当劳」三个字,小励眼睛都亮了起来,不过却不敢回答说他要吃什麽,而是将目光转向坐在沙发上的爸爸,无声的询问着他的意见。
「东西还蛮多的,如果你也还没吃,就一起吃吧。」李佩转向屠秉文,口气平淡的开口说道。
「你们吃吧,我想趁这时间回家洗个澡。」屠秉文摇了摇头,从沙发上起身道。
「等一下。」李佩对他说,然後将麦当劳套餐铺放在病床的餐桌上,让小励可以自己动手拿来吃之後,这才和他一起走到病房门外去说话。
「你从昨晚我回家之後,就一直待在这里?」她问他。
他点头。
「倩如她婆婆伤的很严重吗?有没有说她要请假几天,什麽时候可以来上班?」她蹙眉道。
「很严重,她说她可能没办法再继续做这份工作了,要我再找别人。」
「什麽?」李佩惊愕的叫道,没想过情况会严重到这个地步。「怎麽会这样,那现在怎麽办?小励不能没人照顾呀,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
「我已经请人打听保姆的事了,在找到保姆之前,我会向医院请假。」屠秉文说。
「你打算一个人二十四小时照顾小励?」
「他是我儿子。」
李佩顿时语塞。
当她听见他用义无反顾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时,她就知道自己想收养小励的事已经无望。
虽然有点小失望,但并不难过,因为她知道小励很在乎他这个爸爸,能和爸爸一起生活,当然比她这个认识不久的阿姨好了。
「我知道他是你的儿子,我的意思是,难道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和你轮流照顾小励吗?例如其他家人?」她问他,因为一个人照顾二十四小时太辛苦了。
家人?
屠秉文想到不断要他将孩子送到育幼院的父母,想到陈家那些从陈茵歆丧事过後就没再联络,一点都不想负责抚养小励的姻亲,然後摇了摇头。
「没有。」他说。
李佩看着他突然变得有些冷硬的神情,然後想到小励的身世,忽然就明白了。
「你不是要回家洗澡吗?快点去吧。现在时间还蛮早的,你可以睡几个小时载过来,我会一直待到你来为止。」她转移话题。
「谢谢你。」
「不客气。」
虽然说了他可以睡几个小时载过来,屠秉文还是不好意思,在洗完澡,替自己和儿子打包了两套换洗衣服後,匆匆的又赶回医院。
看着离开不到两个小时又出现在病房里的男人,李佩有些无言以对,但也不好说什麽,只好将目光移到他手中提着的行李袋上。
「你有带小励的衣服过来吗?我刚问他有没有洗澡,他跟我说没有。」她说。
「因为撞伤头部的关系,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是观察期,所以没办法下床洗澡。」他略微解释了一下,免得她又误会他不负责任。
「我又没说什麽。」像知道他的用意,李佩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然後接着问道:「那他现在可以洗了吗?」
「可以。」
「那我来帮他洗吧。」她自告奋勇。
「你……可以吗?」
「废话,不可以我会这样说吗?」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别忘了小励曾跟我住过几天,那几天可都是我帮他洗澡洗头的。至少我肯定比你行!」
「那就麻烦你了。还有,谢谢你。」
「你这麽客气我还真不习惯。」她边说边走到病床旁对床上的小励说:「小励,阿姨帮你洗澡洗头。」
说完,她伸手想将小励从床上抱下来,屠秉文却一个箭步走过来说:「我来,」然後伸手将小励从床上抱起来,直接抱到浴室里。
「让他坐在这里。」李佩将马桶盖放下来,指挥的对屠秉文说道。待他将小励放下後,她柔声对小励说:「小励,阿姨先帮你洗头喔。」
「他头上还缠着纱布,你要怎麽帮他洗头?」屠秉文问。
「我会先把纱布剥下来。放心,我会很小心,不会让他的伤口碰到水的。」她看了他一眼说。
「你确定吗?」他一脸不放心的表情。
「我照顾过这种头部或额头受伤的小孩,很多次。」她以稀松平常的口气解释道。
「你当过护士?」
「没有。」
「那怎麽会有这种经验,而且还很多次?」他靠站在浴室门边,一边看她小心的将小励头上的纱布解开,一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育幼院里有很多顽皮的小孩。」
「育幼院?」
「我是在育幼院长大的。」
屠秉文瞠目结舌的看着她,震惊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在育幼院长大?她竟然是个孤儿?
「对不起。」他不由自主的开口道。
「你为什麽要跟我道歉?我在育幼院长大又不是你的错,况且我也从不以此为耻,因为没有育幼院的收留,我可能早已经饿死或冻死在街头了。」她平心静气,就事论事的说。
「你的父母……」
「在我八岁时意外双亡,八岁这年纪算是有点大,所以没有人愿意领养我,社福机构只能将我送到育幼院。」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
「我并没有要求你一定要什麽呀。」她有些哭笑不得。
「你让我很意外。」屠秉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
「意外什麽?」她问他。
「乐观和热心的个性,我一直以为从育幼院长大的人,在性格上会比较偏激;阴郁。」他说。
「你这事以偏概全。」
「我现在知道了。」
李佩嘴角微弯,「好了,终於把头洗好了。小励,阿姨先帮你把头发吹干,再帮你洗澡。洗澡会比较快一点,你好乖、好棒,再忍耐一下喔。」她柔声对一直乖乖坐在马桶上不敢乱动的小励说。
「好。」小励乖巧的回答。
李佩咧嘴微笑,拿起挂在墙上的吹风机小心的将小励的头发吹干後,接着动手帮他洗澡。
「屠先生,可以麻烦你帮忙托着小励这只打着石膏的手吗?我怕他撑不久,会弄湿。」她转头对站在门边的男人说道。
屠秉文立刻走上前,伸手托住小励打着石膏的那只手。
「谢谢。」她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他说。
「说真的,你也让我很意外。」李佩看了他一眼,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麽一句。
「什麽意思?」屠秉文疑惑的问她。
「你一开始给我的印象和现在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在今天之前,我压根儿没想过能和你这样平心静气的说话。」
「我为之前对你的态度不佳道歉。」屠秉文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原来你也知道你对我的态度不佳呀。」她似笑非笑的揶揄他。
屠秉文有些窘迫,搞得李佩也突然窘了起来,只好专心安静的帮小励洗澡,然後换上乾净的衣服後,由他再将小励抱回病床上。
洗澡洗头总共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大概真的把小励累到了,躺上床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
病房里因少了他的声音,整个气氛变得很怪异。
「咳。我该回家了。」李佩倏然起身道。
「我送你。」屠秉文也跟着站了起来。
「送什麽?你应该很累了,趁小励睡着的时候也赶快休息吧。」她对他说。
「没差这几分钟。」
看他一脸坚持的模样,李佩只好随他。
两个人一起走出病房,朝电梯的方向走去,一路无语的将原本在病房里的怪异气氛也带了出来。未免怪异气氛继续蔓延,李佩只好努力找话题了。
「医院对你一次连续请那麽多天假没意见吗?」她问他。
「这是没办法的事,有意见我还是得请。」
「他们没建议你可以请看护?」
「如果是你,你会同意这个做法吗?请看护?」
「当然不会!小励年纪这麽小受伤住院已经很可怜了,还要找个陌生人来陪他,这算什麽?」她眉头紧蹙,不认同的说。
「所以我一开始就直接拒绝说不行了。」屠秉文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开口说。
「做得好!」李佩不自觉的赞声道。
屠秉文轻愣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的扬起。
电梯来了,李佩抬起头来本来想开口对他说送到这里就好,不料他欣长的身影已率先往电梯里走去,让她只能无奈的跟进,然後心想着他该不会要送她到停车场,直到看她开车离开为止吧?这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呀,接下来该说什麽?
「你待会儿直接搭这电梯回去吧,别送了,早点回去休息。」她开口说。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到停车场。」他坚持道。
李佩看了下手表,这才发现竟然已经十点了。不过还没晚到要人护送的地步吧?
「才十点而已,外头还有很多人在走动,不算很晚啦。」她说。
电梯到达一楼,他又一次率先走在她前方。
「走吧。」他说。
李佩一整个无言以对。
「你原本就这麽固执吗?」她问他。
「如果你说的是择善固执,答案是圈。若是固执己见,答案是叉。」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但不知为何李佩总觉得他好像在跟她开玩笑。是错觉吧?
「择善固执和固执己见这两者之间其实是见仁见智,但是总归而言都是固执。」她说。
「这样说也没错,好吧,我承认我固执。」屠秉文点头道。
李佩没想到他竟然这麽快就认输了,呆愣了一下,忍不住轻笑出声。
「固执的人应该不会这麽容易就妥协吧?」她斜睨他一眼道。
「所以我才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