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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薇说考校的时候是面带着微笑的,少年兵们除了早就领教过厉害的方忠礼和李智均觉得理所当然。四公子变成了郡主娘娘,他们都觉得有些不大适应,瞧着这个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女子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怎么也跟记忆中英明神武的四公子对不起来,所以他们都轻敌了。
唯独抱着双臂站在边上的欧阳奈嘴角抽了抽,心道:郡主的无耻真是多年如一日啊!他这个昔日军中出名的勇武汉子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这么一群稚嫩的少年呢?他望向少年兵们的目光可同情啦,嗯,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果然,开始还是一对一的考校,慢慢的便变成沈薇一个对两个,四个,八个——最后发展到所有的少年兵一起蜂拥而上。
沈薇灵巧地如一只花蝴蝶一般在少年兵们的围攻中左突右击,身形飘忽如电,出手干脆利索,在四百少年兵中游刃有余。
不多会儿,少年兵们便纷纷倒地,唯独沈薇还俏生生的立在场中。
看着一地哎呦哎呦直叫唤的少年兵们,沈薇脸上神情郑重,“怎么样,还觉得自己很厉害吗?这么多人连我这个姑娘家都打不过,我就不知道你们哪来的傲气?哪来的优越感?起来,全都给我站起来列队站好!”
随着沈薇的一声断喝,地上的少年兵们如上了发条一般腾的一下就蹦了起来,迅速列成八队整齐地站在沈薇面前受训,没一个敢叫唤的。
沈薇心中闪过满意,却仍沉着脸,“胆子肥了是吧?主意挺大是吧?都敢招呼都不打就偷偷跑京城来了,若是路上出点什么事,这责任谁来担?我教过你们,作为一名士兵最重要的便是听从命令,你们都忘到狗肚子里了是吧?在你们身上我花了多少心血,你们就是这般回报我的?”
沈薇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慢慢滑过,直把他们问得纷纷垂下了头,愧疚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随着沈薇的一声声训斥,少年兵们又找到了四公子的感觉,是呀,无论是男是女,是四公子还是郡主,这个人都是他们最最崇拜的人啊!郡主对他们的期望那么高,他们却滋生了骄傲情绪,还有什么脸面来见郡主呢?
“郡主,我们错了,您罚我们吧!”领头的方忠礼和李智率先站了出来。
其他的少年兵们也都上前一步,单膝跪下,“郡主,您责罚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您怎么罚我们都行。”
沈薇静静地望着他们,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滑过,凡是被沈薇注视的人,都忍不住挺直脊梁。沈薇的嘴角勾起,半晌才道:“都起来了吧。”
待他们重新列队站好,沈薇继续说道:“少年时谁没有犯过错误?我不怕你们犯错,但犯了错之后你们要知道错在什么地方,相同的错误不要再犯第二次,这一次我先给你们记着。以后你们就留在京城,留在郡王府,明儿我便使人登记造册,你们正式归于我名下。但你们要给我记清楚了,这里是京城,你们行事要低调,且不可无故与人逞凶斗勇,更不可生出骄奢心思,能做到的留下,不能做到的站出来我送你回西疆去。”
少年兵们脸上闪过激动,一个个站得更加笔挺,无一人站出来。
沈薇满意地点了下头,道:“很好,既然无人站出那就好生在郡王府住着,每日勤加操练。你们也都知道,我是个大方的,给你们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东西都是最高的,你们可别让我失望啊。”
“定不负郡主期望。”少年兵们齐齐吼道,用他们稚嫩的声音吼出了他们的承诺,还有抱负。
沈薇这才放心离去,有这么一队少年兵在府里摆着,她的安全感会增加不少,尤其是在秦牧然身边那个小厮不明不白死在大理寺牢狱之后,沈薇的不安就越加强烈了。她再一次对权臣有了清醒的认识,意识到秦相爷绝不是她以为的那么无害,想也是的,一朝丞相,皇子外家,怎么可能无害呢?
其实这真不怪沈薇轻敌,实在是那回夜探秦相府太容易了,以至于她对秦相爷此人有了错误的判断。
但现在她不会了,自那晚和徐佑一起再探秦相府,沈薇就觉得秦相府有一种违和感,之前相府里的戒备太松散,现在又太森严,森严得不下皇宫大内了。这就有些奇怪了!
皇宫的西边是冷宫所在,关着一些犯了事的宫妃,平日很少有人涉足这里。徐佑,雍宣帝最宠爱的侄子,晋王府的大公子,年后才封的平郡王却出现在了这里。他身边一个人都没带,一身月白锦袍在这颓败的景致中显得格格不入。
徐佑在冷宫最边上的一座宫殿前停住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看有些斑驳的宫门。
守门的侍卫过来行礼,“见过平郡王。”
徐佑没有说话,直接亮了亮手中的令牌,抬脚就朝里面走去。那侍卫退至原来的位置,丝毫不敢阻拦。
与其说这是一座宫殿,不如说这是一座破破烂烂的院子。花木疯长着无人打理,地上落满了树叶好似多长时间没有清扫了,整座宫殿到处都透着颓败气息。
老远就听到正殿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徐佑心中一紧不由加快了脚步。走近了,就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殿下,您好些了吗?您都咳嗽半个月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妾身去求求门口的侍卫通融一二吧。”一个女子忧心的声音。
“无,无事,不要去求他们,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你离我远着一些,小心过了病气。”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许是生病,听着便底气不足。
“太子哥哥!”徐佑在殿门口轻唤。
殿内的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一齐转头,那个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清瘦,肤色苍白,整个人都靠在软榻上,显得神情恹恹的,唯独一双眼睛清澈透亮。
那个妇人模样的女子身上穿了一件半旧的酱色衣裳,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除了一根银簪,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太子妃!”徐佑对着她拱拱手,那妇人赶忙还礼,眸中闪过喜色,“是大公子呀!”
“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阿佑你也该改口了,不过是个废太子,没得给你招来麻烦。”软榻上的男子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神情却非常平和,像是在说别人而非自己的事情,“我这里等闲也没有人来,也只有阿佑你还能想起来看看我,以后你也别来了,这里晦气,谁沾染了谁倒霉。”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徐佑快步上前做到他身边,抬手就搭上了他的手腕,那手腕纤细而苍白,里头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
“别白费力气了,我这个破烂身子也不过是熬日子,哪天真的熬不下去了也就解脱了。”男子掩着唇气喘着说道。
徐佑不为所动,只专心地诊脉。那男子见状,也只好无奈地由他去了。那个妇人一直满脸担忧的站在一旁看着,看向榻上男子的时候,眼里是明显的心疼和倾慕。
“太子哥哥这是受了风寒,喝上几日药就好了。”徐佑收了手,淡淡地道。
立在角落里的老太监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含着泪哀求,“大公子,求您想想法子吧,好歹给殿下弄点药过来,殿下都咳嗽了半个月了,不能太拖下去了。”
“他们居然敢断了您的药!”徐佑一听太监所言,再加上之前听到的对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圣上都没有定您的罪,他们倒作践起您来,不行,这事我要禀报圣上。”徐佑气愤地攥紧拳头。
便是再落魄,再是被圣上幽禁,那也是龙子凤孙,是圣上的亲子。却被底下的奴才作践至此,怎能不让徐佑气愤。
青年男子却拉住了徐佑,“你呀,不是都封郡王了吗?怎么还像小时候那般冲动?没有用的,不过是有人见不得我好罢了。我已经这样了,何必为了我触怒父皇呢。”他的脸上一片冷情。
这让徐佑更加难过了,外头谁不说他沉稳,唯独这个仁爱的兄长还当他是那个孤立无援的冲动孩童。“好,我不去,回头我悄悄地想法子弄点药给您送进来。”
一旁的妇人大松了一口气,对着徐佑郑重行礼,“妾身多谢大公子了。”这些日子,每每听到自家夫君的咳嗽声,她的心就紧揪起来,她身边的嬷嬷想了无数的法子也没能弄到药来,她几乎都要绝望了,还好大公子来了,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徐佑慌忙避开,四下看了看,又道:“回头我再寻些东西送过来,您这里太简陋了。您也别担心,我来您这里圣上是知道,也是允了的。”
望着这位堂弟执拗的眼神,男子叹了一口气没有拒绝,他看向妇人,温柔地道:“照顾了我一夜你也累了,回房歇会吧,我跟阿佑说说话。”
那妇人明白这兄弟俩是有话要说,便恭顺地退了出去。
“阿佑,我恍惚听说你娶了妻,是哪家的闺秀呀?”青年男子目光柔和地望向徐佑,眸中满是欣慰。
徐佑想起沈薇,心情也愉悦起来,“是老忠武侯的孙女,三房的嫡长女。”他今儿出门前还听她嘀咕要收拾那帮少年兵,也不知道收拾得咋样了?
青年男子看到徐佑唇边的笑,心中无比感慨,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曾经满身戾气的堂弟都娶了媳妇了。“那便是阮大将军的外孙女了,弟妹一定长得倾国倾城吧?”他打趣了一句。
徐佑摸了摸鼻子,认真说道:“是挺好看的,关键是弟弟我心悦与她,她待弟弟我亦很好。”
青年男子便笑了,“那真得恭喜你了,一定要好生过日子啊!”像江氏,待自己也是情深意重,陪着自己在这里过了十年的苦日子,是自己对不起她呀!
徐佑点头,想了想又道:“太子哥哥您也别泄了气,我瞧着圣上这两年的态度松了一些,我想想法子帮您求求情,看能不能让圣上把您放出来。”
青年男子摆摆手,“你别费那个力气了,即便是父皇哪里松口了,那些人也不会轻易妥协的,何况母后都不在了,我出不出去又有什么区别?这幽明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