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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三个月金凰就会被攻破。您这样不眠不休的终究身体吃不消…”默了默,他低低道:“日后太子妃回来了看见您这个样子也会担心的…”
“是么?”
云墨突然开口,易水云怔了怔。从他的角度,看得见云墨眼睫低垂,嘴角轻轻勾起淡漠而自嘲的弧度。
“她若有心,就不会任性的离开。”
将心比心,她可知他有多担心多焦急?
易水云默了默,终究只是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云墨依旧站在城楼上,眼神里渐渐蔓延着无边无际的萧索和苍凉。
……
深夜,窗外月色已经沉寂,风声微微掠过,有些刺骨的冷。
这一夜凤君华睡得极不安稳,半夜忽然从噩梦惊醒,下意识看向枕边的女儿,见她安然沉睡,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窗外,如今五月中旬,南方偏热,但还没有到酷暑的时候。这样的夜里,竟也微微寒凉。
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想起刚才做的梦,心口便开始绞痛。
他整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是在自虐么?他是人不是神,这么下去,身体迟早得累垮。
她苦笑一声。
还是生气了么?
气她自作主张的离开,还是气她现在呆在明月殇身边?
大抵两则皆气吧。
她蜷缩着身体,双手抱着自己的脚,下巴搁在双膝上,神情荒芜。
可是怎么办?云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啊。就像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因弑母之罪而生不如死一般,将心比心,我又岂能看着你日日痛苦?
梦相思,相思无解,唯有忘情。
只有她知道云墨当初为什么不肯在第一时间服下忘情丹解了梦相思。
忘情丹的确可以忘情,也能让服下忘情丹的人爱上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异性,但那只是对于正常人而言。
当日娘炼制忘情丹大抵是为她自己。忘情丹的炼制包含了无数药材,其中也有十多种相生相克的毒药。梦相思和忘情丹本就是控制一个人情感的药,就像许多内功,同属一脉,相生相克。
中了梦相思的人可用忘情丹解毒,但醒来后却再也不能爱上相思的那个人。否则,两人都会死。而且梦相思和忘情丹药性强烈,同时服用两种药,精神情感会受到刺激,从此无情无心。
他如此精通药理,那忘情丹在他身上藏了四年,如何不知道个中缘由?
他不想忘记她,更不想以后都不能爱她。所以,他宁可身中梦相思,宁可这样日日夜夜每分每秒的痛着,也不要解毒。
若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的。
爱情是能让人上瘾的毒药,毒入心脉,却依旧贪恋那般缠绵入骨的滋味而无法忘怀。
他们都中了爱情的毒,永远无解。
他想让她陪伴在他身边,哪怕只有短短那么几个月或者上天眷顾,一年,两年…
但那远远不够。
他们历经那么多,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如何能被一瓶梦相思打倒?
她不要他们短暂的相聚是为了告慰永久的分离,而是想要用短暂的分离来成全他们的天长地久。
所以…
云墨,对不起。
我一定要救你,一定…
她又看向身旁的女儿,目光柔和。
女儿长得像他,看着女儿,便如同看见他。
成亲四年,他们才刚刚有了自己的孩子,幸福才刚刚开始,她怎能容许上天夺走?
她不允许,他也一定不允许。
她将女儿带走,是为了思念他。将火儿留下,是能让他时时刻刻知晓她的情况。
爱情可以跨越时空跨越轮回,如今不过是国界而已。当年她消失的十二年,他苦苦寻找日日思念,那般凄苦,那般绝望,终究还是过来了。如今他们至少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在用一片天空下呼吸,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这样,很好。
她仰头,黑暗中眼角泪光闪烁,渐渐没入耳鬓。
……
门外,明月殇静静而立。
她不知道,每当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会在门外守着她。
她在为另一个人痛的时候,他也在为她痛。
这么多年,他从未离她距离如此之近。这么近,他却连伸手拥抱她的资格都没有。
此生第一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
他仰头,望着毫无星子的夜空,唇边笑意甜蜜而苦涩。
……
五月二十九,在东越接连攻破金凰数个城池而南陵毫无救援之后,金凰军心已乱。偏偏祸不单行,之前深宫惨案查了几个月依旧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如今朝中已经人人自危。虽然太君是死了,但暗处躲着这么一个人,随时都能跳出来,用各种各样的手法杀人,想起来就渗人得很。再加上边关战事连连惨败,朝中大臣更是人心惶惶,现在连上朝都免了。
如今金凰可谓内外皆乱,凰静芙就如同夹在钢板上的苍蝇,随时都会被压得粉碎。
重伤未愈,云墨又那般气势凶猛的攻打,她都怀疑他是铁人做的。就算他不休息,难道他的将士们也不休息吗?
朝中加急文书频频送达,她无奈,终究要安抚人心,便将边关的事交给手下大将,急急回皇都。
守住皇城,金凰就不会灭国。
她不知道明月殇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他登基以后就忽然沉寂了,也不再理会边关战事。她只知道,再这么下去,金凰和南陵都会承受灭国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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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南方天气开始转热。
凤君华住在南陵皇宫一事早已天下皆知,虽然知晓明月殇此番作为实在卑鄙,但许多大臣却觉得,如今边关战事告急,若能以大安女帝威胁,东越和大安那边也会安分些。所谓红颜祸水,便是这个女人有本事弄得天下大乱,或者有本事让上位者为她乱江山。
凤君华就是有这个本事。
但是每次有大臣提出以凤君华做威胁的时候,都会被他们那年轻的帝王云淡风轻却又不容置疑的拒绝。
人人都知晓这位新帝对那女主是个什么心思,但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该以家国为重,何以将儿女私情放在最先?是以很多大臣不满,连连谏言,更甚者言语激烈说凤君华乃是祸国妖姬,必须除之。
当然,凡是说这种话的人,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此时朝臣们才发现,他们这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帝王,实际上手腕比先帝还狠。
死的人多了,也就没人再谏言了,只不过大臣们变得沉默了很多,日日站在金銮殿里,嗅着带血的空气,心中惊惧而骇然,谁还敢在老虎头上拔牙?
凤君华在留芳阁呆了半个多月,终于出门了。
反正她在皇宫里没人敢阻拦她,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虽然不明白明月殇到底想做什么,但她的目的只是圣灵泉泉水。
她不放心女儿,时时刻刻都要带在身边。
刚走出去,就看见明月殇站在门口,看样子似乎是特意在这儿等着她。
听到脚步声,他转身,微微一笑。
“绯儿,可否陪我下一盘棋?”
凤君华冷冷的看着他,若非想要得到圣灵泉泉水,她恨不得一剑杀了他。这段时间他之所以隐忍不发,不过是在等着恢复功力罢了。
明月殇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漠,依旧笑意温和。
“陪我下一局,我给你圣灵泉水。”
凤君华目光一紧,冷笑一声。
“你会有那么好心?”
明月殇苦笑摇头,“你即便不相信我,也该知道,你是进不去圣灵泉的。就算你会玉晶宫禁术,你的女儿呢?”
他目光一瞥她臂弯中安睡的婴孩儿,这孩子长得和云墨如此相似…
凤君华下意识紧了紧手臂,抿唇看着他。
“明月殇,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月殇呵的一声轻笑,眼底却满是凄凉。
“我想做什么?”他看着她,眸光清明。“我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可你不愿,我也无可奈何。”他眼睫垂下,黯然凄苦道:“既然这个条件你不答应,那么就退而求其次吧。我只需要你陪我下一局棋,圣灵泉水我便双手奉上,如何?”
凤君华依旧冷着脸,眼底深处明明白白写着怀疑。
明月殇长叹一声,“绯儿,到了现在,我还用得着欺瞒你么?圣灵泉泉水有多珍贵你应当清楚。我不过只是希望你陪我下一局罢了,这个小小的请求,你也不肯么?”
凤君华眼睫垂下,她是打算用隐身术破结界进圣灵泉,先取回泉水再说。至于离开…
臂弯处淡淡的温度传来,终是打消了她的决定。
她可以冒险,但是女儿不可以。
心中挣扎不定,终究一咬牙,点头。
“好。”
明月殇脸上扬起淡淡笑容,温暖而明光融融。
很多年以后,当一切已经时过境迁,凤君华偶尔会想起有这么一个男子,生如明月辉煌,笑起来如碧月生花。
他一生之中最后最温暖的笑容,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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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南方的炎热,北方却微微的寒凉。
明月笙的大军在桂城驻足不前,大安的援兵源源不断而来,再这么下去,之前夺的几座城池也会被抢回去,尤其是前几天还遭到突袭,情况十分不容乐观。
凰静贞推开门走进来,一眼看见明月笙正对着那盘棋,冥思苦想。
她扬眉而笑,“如今大安加派兵马防护边关,战事紧急,你还有心情在这儿下棋?”
明月笙没回头,“皇兄都不着急,我着急作甚?”
凰静贞默了默,好半晌没说话。
明月笙忍不住抬头看向她,“你怎么了?有心事?”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起,他不止已经习惯她的存在,偶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