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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凤君华都没有想到,仔细想来,那个时候她好像已经失明。某一次她问他她娘的墓穴在哪里,那时她虽然看不见,但也能察觉到他神情有异。后来知道娘被爹带去了雪山,她便以为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娘的遗体被人带走了一事。
没想到,他却早已经在这里动了手脚,只等着今天的到来。
云墨挑眉而笑,语气依旧冷淡漠然。
“连你都知道未雨绸缪,我为何不能?”他目光淡而冷,“玉晶宫圣女,即使不出海底宫殿,依旧能算计人间世事,如此心机城府的女人,我如何能小觑?”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连玉无垠都有几分顾忌的女人,他如何能不小心应付?
她在喘息,“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云墨还是微笑,“还是那句话,你费尽心机的想要分裂我和青鸾,然而目的并未达成,你甚至连面都没有露。况且,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玉无垠对你起了杀心,所以你这么多年才培植自己的势力要与他一较高下。你们两个都想要覆灭玉晶宫,而他,更想杀死你。你既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如何会没有防备?况且…”
他眼神忽然有些意味深长,“玉晶宫都覆灭了,对玉晶宫人的牵制也就没有了,当然,你会死,可灵魂不灭。你们既然自诩为神族后裔,灵魂不死再寻合适的容器附身存活,应该也不难。而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针对我和青鸾,我既然知道你有可能隐藏在什么地方才最安全最有益,为何就不能想到你会躲在千姨的墓穴里?”
“所以…”她在咬牙,“当初你不是来祭拜莫千影,是来探寻我是否魂魄在这个地方?”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
云墨含笑的点点头,“我自问所料不差,可却没在这个地方看见你,这是为何?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忽然目光微凝,似凝冻了的笑意,也似遥转人世的年轮,颠倒人间阴谋,最终不过手中黑白棋子,任他随意操纵。
“你很了解我的行事作风,我想得到的你也想得到,所以你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藏身于此。等到我走了,你便再无所顾忌。而且这里是千姨的墓穴,你料定我不可能焚毁之,自然也就安心的在此练你的尸骨图。”
他说得漫不经心,仿佛那些步步棋局只是随手拈来。
“既然我知道你了解我至此,又岂会想不到或许你已经知道我有惊魂书?而你既然早就为了这一天算计多年,又岂会怕我的惊魂书?我若不入阵,你又岂会中计?”
此番算计,他说起来不过短短几句话,但其中又包含了多少对于人心的推算?不过只是因为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自己料定的情景,便笃定那人了解他至此,所以早早就布下陷阱,并且不惜以自己为饵,引她入阵。
她不再说话,似乎已经无言以对。
即便早知道这人心思非同寻常,她步步小心,没想到还是着了他的道。
可恨。
两人都是玩转阴谋人心的高手,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一个早知道对方的心性手段而早在多年前布局。一个因微小的差漏击破了自己的自信而心思百变,早做布局应对。
原本的死局,刹那间颠倒乾坤。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刚才在你进来之前,我已经让青鸾在惊魂书释放了红莲业火。你也知道,天地极阴极煞之物,最怕就是能摧毁自己魂灵的东西。所以我想,无论是尸骨图腐蚀惊魂书,还是惊魂书吞并尸骨图。大抵,你这个宿主,灵魂是不保了。”
她面色再次变了变,忽然想起刚才他们两人猝不及防被她用尸骨图困住的时候,他一脸无奈而认命的叹息,然后拉过凤君华问她愿不愿意陪他一起死,然后低头吻她。
那个时候…
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已经让她释放了红莲业火?
可她明明专注的盯着他们啊。
不,不对。当时她在和明月殇对话,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居然就被他钻了空子。
“云墨。”她蓦然低喝一声,冷冷道:“你今天算计于我,总有一天,我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大言不惭。”凤君华冷哼一声,“还是先想办法保住你的小命要紧吧。”
她话音一落,双掌再次合十,火光大盛。对面那幻影开始扭曲,看起来在不停的挣扎。
云墨拉过她的手,“走吧。”
“云墨。”
她突然大喝一声,神情有些诡异。
“你我从未谋面,难道你不奇怪我为何如此了解于你?甚至连你手上有什么东西,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做出什么反应。这一切,难道你就不好奇?”
云墨面色波澜不惊,“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话不足为信。”
他转身,忽然听得身后传来那女子轻柔而愉悦的笑声。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云墨脚步一顿,皱了皱眉。
身后她又幽幽说道:“我既然知晓你心思缜密而诡谲,做事向来密不透风,纵然我有万般自信,又岂会在你面前马虎大意?”
云墨转身,看见火光尽头那女子的幻影像一张纸般慢慢变薄,然后变得透明。
他脸色也随之变了,指尖一点光芒笼罩,随后在空中无形之处点了几下,掌风收回,空气刹那变成一张纸,被他手心紧紧捏着往回拉。周围黑色雾气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他再给予最后一击,将惊魂书和尸骨图彻底收回。
两大阵法相撞,已经变得透薄的身体如何能承受?几乎是转身便被焚毁殆尽,浅浅的白光也淹没在了红莲业火中。
与此同时,天光大亮,两方卷轴自空中落下。一个人影飞掠上空,夺走了尸骨图,然后在半空中与云墨对打一掌落地。
空中飘来刚才那个声音,依旧低低而轻柔的笑声,又带着诡谲的欢悦。
“云墨,这只是个开始。哦忘记告诉你了,刚才那个不过是我留下来的一缕神识而已。你还是太过自负,看不出我刚才与你说那一番话,不过是用来拖延你的缓兵之计吗?如今的我已在千里之外。而你,和你怀中的女人,就好好的领教本座送你的见面礼吧。千万不要那么早死,不然我会很失望的。”
那声音低了下去,渐渐消失踪迹。
云墨面上没有丝毫诧异,似乎也早有所料,不过如今只是印证了心中猜测而已。他握着惊魂书,抬头对上明月殇带笑的眸子。这便是她的见面礼?
“明太子这是守株待兔还是瓮中捉鳖?”
明月殇笑了一下,目光掠过他身旁的凤君华,道:“论起心机手段,天下间有谁能在云太子面前班门弄斧?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云墨笑得不卑不亢而毫不自傲,“明太子能守在这里半个月,此番耐性,亦是让本宫很是敬佩。”
上古阵法之中,时间本就与现实有差异。他们在里面看起来好像不足半个时辰,但在现实中,已然过去了半个月。而明月殇,就带着人守在这里半个月,此时这山上应该布满了重重机关了。
明月殇和煦的笑笑,“对待云太子这等阴谋家,在下不得不小心翼翼。”
“这么说明太子是很有自信留住我夫妻二人了?”
明月殇扬了扬手中的尸骨图,“或许云太子可以再试一试,尸骨图和惊魂书到底谁吞并谁?正好,在下也十分想要见识一下这上古阵法有何奇妙之处?”
凤君华死死的瞪着他手中握着的卷轴,明月殇当真是好心机。知道那个女人没死,让云墨和那个女人斗,他在这里看热闹。如果他和云墨被那女人重创,然后他渔翁得利。就算不能,他已经花时间在这里布下了重重埋伏,今日他们就算是大罗神仙,只怕也走不出去了。
卑鄙!
云墨看了他半晌,忽然无奈一叹。
“我夫妻二人不过前来南陵办一些私事,莫不成也碍了明太子的眼?如此费尽心机要将我二人留住?”
明月殇摇摇头,神情不定。
“小妹的遗体已经被送回南陵,云太子有何说法?”
凤君华冷哼了一声,“她死了与我们何干?”
明月殇看着她,“小妹去东越的时候好好的,这不过一个月而已,便已经命丧两位之手,太子妃难道不该给在下一个说法吗?”
“当初可是你们自己将心甘情愿将她送来东越的,是死是活也交由我们处置,如今你倒是来秋后算账了。无耻之尤,非你们明氏皇族莫属。”
明月殇身后侍卫拔刀相向,明月殇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莫冲动,面色依旧笑意不变。
“若太子妃认为小妹因当初之错要以命赎罪,那么在下无话可说。可若是因为其他原因太子妃要杀人灭口,那么在下这个做兄长的,就不得不替小妹讨回一个公道。”
他顿了顿,又道:“世间诸事,终归要讲究一个‘理’字。在下相信,太子妃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无理取闹?”
凤君华冷笑,忽然声音轻了下来,散漫而嘲讽。
“本宫今日就是无理取闹了,你当如何?”
云墨忍不住笑了。
明月殇没说话,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有些意外。眼神里有种光芒在不断变幻,而后低低叹息一声,似乎无奈又似乎惆怅,更多的是怀念。
“绯儿,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闭嘴。”
凤君华一声冷喝,手中忽然冷电一闪,透明的针刹那由远而近,直逼明月殇的眼睛。
千丝万缕,所过之处寸草皆无。
刷刷刷刀剑拔出,身后有人大喝。
“保护殿下。”
云墨一挥手罡气化为结界墙面阻挡了众人前行的脚步,与此同时明月殇左手两指夹住了凤君华发射而来的针。
“全都住手。”
“…是。”
无数人马又退了几步